對于案件來說,一紙判決也許就能使得糾紛塵埃落定,然而,就一個已經成為社會問題的現象來說,指望司法能夠包治百病是不現實的。無論影響深遠的暴雪案,還是曠日持久的方正與寶潔兩大巨頭間的斗法,對于字體企業來講無疑是一場消耗戰。法律實踐層面的諸多問題,使得字體應不應保護在當時都無定論,更不用說在法律層面如何實現保護,“究竟應該歸于哪種權利保護”看起來像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卻又是不得不面對和解決的問題了。因此,這些字體字庫企業即使勝訴,也是慘勝,其投入的資金不是寥寥賠償或者和解費用可以抹平的。由于這個原因,雖然侵權者遍地可尋,但字體企業在選擇起訴時卻越來越猶豫,此消彼長,侵權者愈發肆無忌憚。如果字體企業只寄希望于司法,即使贏下所有官司,那么等待他們的也不會是凱旋而歸。
其實,字體該不該保護的問題,本身沒有那么復雜。有數據統計,韓國字庫行業年收入3000萬美元,日本澤森公司字庫年收入超過1億元人民幣,美國字庫企業蒙納公司已在納斯達克上市,年收入超過1億美元。了解字體數字化研發過程的人,很容易傾向于保護字體。既然如此,為何我們中國的字體企業生存如此艱難呢?
最大的原因不外兩條:一是如何從法學角度上認識數字化字體的知識產權,也就是說,即使應該保護,在現行法律框架下也要首先回答將其歸于何種權利加以保護,這些權利類型又制約著如何保護字體。二是如何平衡字體企業的利益與大眾的漢字使用權之間的沖突。除此之外,在經濟層面,也要整個行業以及社會對字體知識產權的支持,畢竟能夠正常運營才是這個行業存在的關鍵。
對于第一個層面的問題,今年兩會期間,代表委員提交了《關于數字化中文字體、字庫知識產權保護的議案》,建議對中文字體字庫產業予以明確、適當的法律保護,促進和保障該產業和相關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
那么接下來,最重要也是最讓法學家們擔心的,就是企業與公眾利益的平衡和商業上的制衡。因為一旦保護字體,字體的收費標準和收費范圍則完全由企業自行決定,這樣一來,為了保護智力成果而做出的支持反而可能會成為阻礙文化繁榮傳播的路障。要讓這些都和諧發展,只能寄希望于企業自己的良知和最終的司法裁判。指望司法個案解決會浪費大量公共資源,而完全信任企業的良知,也是不太現實的想法。作為字體企業的自我救贖,不但要做好商業模式,使其在權利本身平衡,主動保護消費者的利益和大眾利益,而且盡可能將商業模式公示并穩定化,盡量減少說漲價就漲價的隨意性,使大家能夠安心使用。在行業內部,早日形成一些“行規”,甚至可以讓第三方參與制定這些規則以保證規則的穩定性和執行力。
據悉,在新的公示性商業模式實行以來,字庫企業方正公司已經與200多家出版機構和600多家企業達成協議,其中甚至包括前期大動干戈的寶潔公司。這證明了字體企業在民眾和企業的理解中,在法學工作者的不懈努力下正迎來自己的春天。2012年度,字庫企業最大的兩家公司,方正和漢儀,都已實現了扭虧為盈。不過,要想真正使我國的漢字字體行業走向輝煌,仍舊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