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麥水童話

Lilleaal河位于丹麥第二大城市Aarhus附近，在20世紀70年代一度被工業、農業、漁業和生活污水嚴重污染。一部分河道變為排污渠，而大量堤壩的修建又使魚類無法自由洄游。當時Lilleaal河流域可謂是最差生態地區。

如今經過一系列措施的成功實施，Lilleaal河流域面貌得到徹底改觀。解決方案的第一步就是污水處理。更加嚴格的排污標準促使短時間內大量先進污水處理設施得以修建。第二步，沿河漁場也引入了包括喂養技術和污水處理技術等一系列新技術，這些技術清潔了河流，減少了污染物的排放，卻不影響魚類產量的增長。第三步，是改變河流物理形態，使其對魚類和其他動物更符合自然生態要求，更環境友好。此外，沿大壩修建通道可使魚類更易通過。

時至今日，Lilleaal河情況大為改變，整體情況十分良好，水質清潔，所有環境目標均已達成。從魚類絕跡、嚴重污染的流域，到如今海鱒的最佳棲息地之一，30年間Lilleaal河流域已變為丹麥著名的休閑區。丹麥人自豪地說，Lilleaal河流域的故事恰似丹麥作家安徒生的著名童話《丑小鴨》，結局變成了美麗的天鵝。

丹麥國土面積為43000平方公里，人口近600萬，丹麥人口密集，密度接近125人/平方公里，相對其河流的容積和脆弱的湖泊、海岸來說，污水量過大。此外，丹麥的畜牧業發達，全國2/3的地區養殖牲畜，其污染對環境壓力極大，因而丹麥極需高效的污水處理系統并保持常年的環保投入。

1970年出臺《國家規劃和立法》，一直是丹麥水質改善的主要推動力量。通過國家監測項目，水質改善得以量化，然后根據結果做必要調整。在許多水域，水質明顯改善。廢水污染大幅減少，水開采和農業生產污染也降低。這都應歸功于技術、生產方式和土地利用方式的改變。

20世紀以來，隨著農業產業化，越來越多的污水排入江河湖海，同時家庭、工業和灌溉用水不斷增加，致使丹麥面臨水荒。1975年和1976年接連兩年遭遇酷暑，許多大城市附近的河道紛紛干涸。人們開始紛紛意識到地表水干涸的原因。在1987年丹麥議會通過了《水環境行動計劃》，目標在五年內減少水環境中50%的氮排放和80%的磷排放。通過大規模的公共投資和污水處理廠改造，磷減排目標在五年后很快完成，但氮減排目標始終未能完成。

30年前因污水和農業污染，丹麥的湖泊、河道和沿海地區水質極差。多數河流和沿海水域均為淺水，水體之間的交換也極為有限。與許多其他國家相比，丹麥的水環境十分脆弱，遭受營養鹽污染后極易出現營養化現象，導致大量水體缺氧。此外，丹麥人口相對密集，2/3的丹麥國土被用于高密度農業，包括大量的牲畜養殖，該狀況對水環境構成了極大的壓力。70年代早期，當開展水環境拯救計劃時，丹麥正面臨空前挑戰。

通過引進新技術，改造基礎建設，將眾多小型污水處理廠合并為幾個高效的大型處理廠，污水處理系統實現了現代化，污水污染排放大幅減少。在1987年，只有不到1%的廢水經過深度處理，現在則超過90%。環境規則的實施在減少農業污染方面發揮了決定性作用。在實施過程中，國民環保意識被喚起，生態農業技術和措施也被提出。針對各地農業具體情況，引入了先進技術，如肥料的處理和儲存，冬季農田的植物覆蓋，強制化肥預算，設立沿河道緩沖草帶和濕地保護區等。這一系列先進技術的引進、農業技術的革新均來自全國和各地區的監測數據，以及現場和實驗結果。

由于污染的減少，丹麥水道中水質較30年前已極大提高。困擾水道的問題不再是污染，而是其物理形態。為保證農業灌溉，約90%的水道被改造，成為水渠。

多年來，丹麥大部分湖泊一直富營養化，多次遭遇藍藻大暴發。今天磷污染較1987年已大為降低，只有少數湖泊遭受污染。但來自農業地區的非點源磷污染仍在繼續，同時湖泊的生態修復需要較長時間，因此還需繼續努力。丹麥海域因磷和硝酸鹽污染導致生物多樣性降低和嚴重的水體缺氧。《國家水環境行動計劃》和地區規劃已極大降低氮含量，在封閉的峽谷和海灣效果尤其明顯，一些生物指標顯示水環境已經在轉好，如葉綠素濃度一直降低，但丹麥沿海地區水體依舊缺氧，問題不容忽視。

丹麥地下水資源豐富，全國的飲用水全部取自地下水，只需簡單處理（曝氣，PH值調整，過濾）便能飲用。每年有8億立方米的地下水被開采。總的來說，位于深層含水層的地下水水質優良，因而避免了復雜昂貴的處理工藝。除哥本哈根因有長距離的輸水管線外，其他地區的飲用水都未加氯處理，自來水水質甚至優于瓶裝水。地下水受到的主要威脅一直是農業造成的氮和殺蟲劑污染，原有廢棄物和油桶的化學污染，以及工礦企業的有毒污染物。同時，在丹麥的大中型城市附近，地下水開采量過大，其水位急劇下降，并收到海水的侵襲。

1994年丹麥政府出臺了保護地下水的飲用水政策，其中有10個要點，對具有較高飲用水價值的地下水區域進行保護。這些要點包括：對健康有損及對環境有害的農藥必須退市；加征農藥稅－農藥使用量必須減半；2000年前氮污染必須減半；鼓勵有機農業；保護飲用水源區的特殊利益；新土壤污染條例－清除廢棄物處置場；造林及土地修復以保護地下水；鞏固歐盟成果；加強地下水及飲用水水質管理；與農民及其協會加強溝通。

丹麥的地下水還可持續作為用水使用，無需深度處理。此外，自1990年以來，水開采量減少了30%。這都歸功于一系列措施的實施，如殺蟲劑和硝酸鹽的使用限制，地下水質的持續監測，地下水資源的勘察，水資源開采的規劃和管理，以及引進節水技術和節約用水的獎勵措施等。

水資源的改善和高效利用離不開丹麥各社會力量的共同參與，其中政府機構（主要是各市政府）、工業、農業發揮了巨大作用。30多年間，丹麥政府三級公共部門共同參與了丹麥水資源管理，各部門間職權分明。國家層級負責立法和整體規范，區域層級根據當地情況加強國家規范，市政府主要負責執行。各地區以及國家行政機構嚴格推行各項規定，是水環境改善技術的主要推動者，同時他們也是新科學技術推廣應用的見證者。多年來區域管理主要目標不斷改變：70年代是減少河道有機物污染，80年代是減少湖泊磷污染，而90年代以來主要關注點是減少丹麥沿海水域氮污染。

目前丹麥全國有大約2700家非盈利公司運營著丹麥的水務設施，其中大部分水務設施和相關非盈利公司均由市政府掌握，少數為終端用戶－家庭和私營企業擁有。由于采用了分級定價機制，20年間丹麥地下水開采量下降了35%－40%，而同時丹麥實現了經濟和社會增長。從事水務相關的企業也積極參與水資源管理和環保研發，大約13%的私企將收益的25%以上用于研發，大約61%的企業與丹麥的研究機構存在合作關系。工業和農業企業在提高用水效率方面也不吝投入研發，實現了工農業發展增長的同時總用水量卻實現了下降。這些投入使得丹麥在水資源管理、利用和污水處理等領域不斷取得技術進步，實現更高效的利用和環保指標。

丹麥位列全世界水價最高的國家之一，這反映了取水、廢水處理與環境保護的實際成本。以2013年Aarhus市為例，每立方水8.64美元，其中飲用水費1.9美元，污水處理費4.06美元，地下水保護費0.02美元，國家飲用水稅0.88美元，污水處理稅0.02美元，增值稅1.76美元。丹麥非常重視水資源保護和節約用水的民眾教育。兒童在學校里都會學到諸如刷牙時要關閉水龍頭等節水教育，自小就培養了強烈的節約用水和水資源保護意識。

雖然丹麥領土面積并不大，但丹麥的海岸線長達7000公里，丹麥的任何一個地方距離海都不超過50公里。因此，建設性地使用水資源，是丹麥文化固有的組成部分。和許多水邊城市一樣，丹麥首都哥本哈根和其他城市經歷了從工業化到現代化知識經濟的轉變。在過去的十年里，哥本哈根對其原有的水基礎設施進行了改造與現代化，以應對城市擴張與氣候變化。哥本哈根市政府把這看作一個機遇，通過更好地融合水資源系統與城市的發展，創造更好的經濟效益。

目前中國包括北京在內的許多城市都處于嚴重缺水狀態，而夏天由于全球氣候變暖導致的極端天氣如暴雨等卻在增加，嚴重時會導致城市洪澇。此外，隨著城市規模的膨脹，污水處理壓力日益增大。在如何對城市水資源進行科學管理方面，哥本哈根等丹麥城市有許多先進的經驗值得學習借鑒。比如在規劃現有的城市或新城區時，在早期階段融合廢水與暴雨水管理，不僅可以獲得收益與協同效應，額外成本也相對較低。如果等到城市規劃完成后，或極端天氣情況出現后再考慮相關問題，只會使成本更高或解決方案更加復雜。使用綜合的方法進行水資源管理，對解決許多城市所面臨的日益城市化和氣候變化的挑戰至關重要，并且是性價比最高的方法。然而，為實現可持續發展的社會，城市所需的規劃要超越城市當局與水管部門的權限，使得協調各領域的利益相關者極為重要。

哥本哈根市成功進行水資源管理的一個成功典范是哥本哈根港口。過去哥本哈根港作為商業港口船只密集，市政污水直接排入港口，使得港口水質很差。經過系統的市政排水系統改造，市政污水都得以處理后才排放，雨水排水系統和污水系統分開獨立，如今的哥本哈根港水質清澈，可以在里面劃船、游泳、打水球，成為市民娛樂觀光休閑的好去處。

目前全世界各個城市的供水管網泄漏問題都很嚴重，僅據世界銀行2006年的一份報告顯示，全世界水網每天漏水至少4500萬噸，足以供2億人生活之用。許多國家的供水管網漏水率都在30%以上，即使在歐洲許多國家漏水率也高達到20%以上。中國的情況更嚴重。丹麥的許多供水管網都是1945年之前修建的，年代很久，但得益于先進技術的應用和科學的管理，整個網管的漏水率只有不到5%。丹麥許多企業在管理漏水方面都提出了先進的解決方案，如丹麥DHI公司的漏水綜合解決方案，全世界最大的水泵企業丹麥格蘭富提出了DDD（需求驅動供應）技術解決方案，DANFOSS的水泵變頻智能控制技術等。目前在中國-歐盟合作框架內，丹麥政府也在積極與中國開展城市水資源管理方面的合作，許多丹麥企業也在尋求為中國城市的水資源管理提供各自的先進解決方案和實踐經驗。

三十多間丹麥水環境的巨大改變猶如成功上演的丹麥童話，也讓我們看到了中國水環境改善的希望。丹麥在水資源的高效管理、保護與利用方面有許多先進技術和經驗相信會在中國發揮積極作用。丹麥COWI公司水與環境項目主任、資深水務專家Lars Skov Andersen先生在中國生活和工作多年，在采訪中他在哥本哈根港口邊指著綠水藍天對中國記者團說的那句話至今令人印象深刻：美麗的環境就是政府能給人民的一個最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