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 艷,鄒雨橙
(⒈文山學院 藝術學院,云南 文山 663000;⒉中央民族大學 少數民族語言文學系,北京 100102 )
坡芽歌書的生活文化解讀
戴 艷1,鄒雨橙2
(⒈文山學院 藝術學院,云南 文山 663000;⒉中央民族大學 少數民族語言文學系,北京 100102 )
富寧坡芽歌書是壯族文化的一枝奇葩,歌書的81個符號形象以當地生產、生活中的實物為主要描繪素材,每個符號形象既是獨立成章的單體山歌,又一氣呵成、聯為一體,被學界稱為“壯族愛情三部曲”。坡芽歌書雖為情歌,卻涵蓋了諸多的壯族文化元素,生動反映了當地壯民族的生產、生活習俗及稻作文化。
富寧;坡芽歌書;生活文化
富寧縣隸屬于云南東南部的文山州,地處滇桂交界處,與越南毗鄰,這里一直是壯族先民生息繁衍之地。坡芽村坐落于滇桂結合部的剝隘鎮大山之中。壯語中,“坡”即山坡,“芽”是一種開黃色小花的灌木,俗稱“黃飯花”,又稱“楊咪咪花”,是壯家人制作五色花糯飯所需的黃色染料。“坡芽”即“山花爛漫的地方”。村莊因位于“坡芽”而得名。坡芽村有55戶人家,48戶姓農,全為壯族。據村中老人介紹,該村世代以種稻狩獵為業,由于地處深山,極少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至今依然完整保留著壯族傳統的習俗禮儀。2006年在這里發現的坡芽歌書是壯族文化的一枝奇葩,歌書的81個符號形象以當地生產、生活中的實物為主要描繪素材,每個符號形象既是獨立成章的單體山歌,又一氣呵成、聯為一體,被學界稱為“壯族愛情三部曲”。坡芽歌書雖為情歌,卻涵蓋了諸多的壯族文化元素,生動反映了當地壯民族的生產、生活習俗及稻作文化。
在長期的歷史發展中,壯族創造并積淀了一整套獨具特色而又豐富完備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集其精粹有:以“竜”為標志的生態文化,以“那”為標志的稻作文化,以“糇糯”和“岜夯”為特色的飲食文化,以“干欄”為標志的建筑文化,以壯錦為標志的服飾文化,以神人共娛為特征的節日文化,以“歌圩”為標志的詩歌文化,以人緣親和為根本的禮俗文化,以崖畫和石刻為代表的藝術文化,以“掌雅”為主體的醫藥文化,以“摩”和“雞卜”為標志的宗教文化,以“寧董”為標志的銅鼓文化。[1](P2)壯族文化在精神信仰方面主要以“摩文化”為代表,而在物質文明方面則以“那文化”為標志。本文擬以“坡芽符號”形象所對應的歌書內容讀識壯族的系列生活文化,從而進一步拓展學科視野,豐富和提高對原生態民族民間文化的認知。
壯民族的稻作歷史悠久,明清各代地方志均有大量記載。明代萬歷《云南通志》卷四記載“儂人、沙人,男女同事犁鋤”;正德《云南通志》卷七說:“沙人善治田。”清康熙《廣西府志》卷十一說:“土僚……善耕……”清乾隆《開化府志》卷九說:“黑土僚,喜種水田。”由于壯族擅長種植水稻,故有的地方干脆把他們稱為“水戶”。在耕作技術方面,壯族的水田比附近漢族地區耕作的更為先進精細,一般實行一犁一耙,有的地區甚至兩犁三耙。絕大多數地區已使用畜肥、綠肥施田,糧食產量也比較高。
水讓壯族先民變得富有靈性,他們攔河筑壩,利用水流的落差,通過修筑水渠,把水引入田里,便于種植水稻。坡芽歌書里反映出的灌溉方式與壯族所經營的“山谷田”特點吻合。史載“雒田”的特點是“從潮水上下”,這種田實際是望天田,因生產力低下壯族先民無力進行水利建設,其田間耕作主要是靠自然通水灌溉。在這里需要注意的是《水經注》所說的“潮水”的“潮”并不是漢語中的“定時漲落的海水”。[2]坡芽村由于地勢影響,開墾耕種以稻田種植為主,山地種植為輔。男子在歌中唱到,只要夫妻同心協力,沒有水田也要開墾山地耕種。歌書中“raemx cenhfai”指的就是從水壩下流出的水。歌書第78首《田地rihnaz》中提到,壩上順渠導流的水是處于高位而有用的水,壩下滲漏出的水則是被人看不上的低賤無用之水。
第25首歌中的棉籮、第53首歌中的彎刀、第56首歌中的鋸子、第59首歌中的鋤頭、第64、65首歌中的扁擔,第76首歌中的犁都是坡芽村民現今仍使用的生產工具。歌書中提到的生產工具還有簸箕、頭碓(碓,用來舂米的碓子,有水碓、旱碓;頭,即碓頭。舂米時,男人在碓尾踩碓,女人在碓頭篩米、簸米)、竹筒做的水桶或豬食桶(豬潲水)、形狀和彎鐮刀相似的割草專用工具、犁杖 、舂土墻用的槌子、古形制的石斧等。
歌書中提到了開墾、墾荒、耕種、犁地、耕田,挑水、砍(柴)、擔(柴)、劈(柴) 、燒(柴)、燒火、織(布)等農耕生活;大量提到稻草、水田、旱地,山地、 田埂、良田,萍田(有浮萍的田,意為良田)、菜園、高田埂變低田埂(高田埂的田就是山坡上的梯田,低田埂的田就是平地寬田);提到馬耳桿草、嫩秧、糯米、米粒,木棉籽、絲瓜籽,脫籽后新彈出的棉花;提到剛竹、慈竹、蘆葦、箐溝邊的蓼藍、菁藍、翏藍、菘箐藍靛等,這些都與稻作生產密切相關。
另外,歌書還提及稻作地區常見的許多動植物。如第3、22首歌中的血桐樹、崗柃樹、麻栗果、龍眼樹,第23首歌中的紅山果,第32首歌中的野芋,第33、34、35首歌中的紫梅,第42首歌中的茅草,第79首歌中提到的野蔥花,第6、7、81首歌中的竹筍,第10、11首歌中的楓香樹,第17首歌中的木棉樹以及第48首歌中提到的壯族神樹榕樹。第5首歌中提到鷓鴣、斑鳩、錦雞,第47首歌中的黃蜂、第70首歌的火雀、第46首歌中的草魚、第55首歌的河魚等在附近山林、田地、池塘里至今可見。第4、37首歌中提到的鴨子是壯家水鄉常見的家禽;第12首歌提到的油螞蚱在云南壯族地區是少女占婚的工具;富寧壯族常用血桐葉包糯米飯等食品,用崗柃樹木制作扁擔,富寧壯族青年還把象征有心采摘不怕刺扎手的麻栗果實當做愛情信物。
壯族的食物往往與稻米有關,至今,米線、泡飯、糍粑、粽粑、褡褳粑等各種米制食點仍是富寧壯族的最愛。每逢節日,祭祖祭神或是在婚俗喪葬禮儀祭祀上,稻米或稻谷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起著不同的作用。稻作文化對飲食方面的影響滲入到富寧壯族生活的各個方面,稻作文化主宰的節日更是貫穿一年365天。五彩糯米飯是壯族傳統的美食,每逢春節、三月三、歌節、清明節、四月八、六月六、七月節、九月節等節日,家家戶戶都要做糯米飯,以作趕集、參加歌圩食用。褡褳粑、糯米粑、粽粑等米制食品也因不同地方的壯族烹飪手法的不同而口味各異。富寧壯族除以大米為主食外,還用大米加工特色食品如釀制米酒、米醋等。皈朝、剝隘沿河一帶生產的魚是桌上的美味菜肴。
歌書第13首提到的韭菜、第18首提到的白菜、第49首提到的黃瓜在坡芽村十分常見。第38首提到的沙梨、第51首提到的芭蕉、第52首提到的葡萄都是坡芽村村民喜歡種植的水果。第30首中唱的圓粑和吊粑是壯族的傳統食品。第71首提到的甘蔗,在明清時期,兩廣、福建、云南南部的甘蔗種植就有很大發展,廣西、云南富寧等地還出現了以專門種植甘蔗取糖為生的“蔗園人”。第30首歌《七日caet ngonz》中提到的“haeuxdamh”是當地的一種泡飯,利于吞咽,通常為口渴或患病時食用。“ciz”指糯糕,泛指用糯米自制的糍粑和糕點。第19首歌提到的三角灶、第74首歌提到的煮飯鍋等都是村民至今使用的生活用具。
第16首歌《鹽加醬zu za ciengq》中的“cez aeuh zu coqciengq”,意指為愛舍得放鹽加醬,本來醬已經咸了,但還要加鹽,歌中反映的吃菜蘸醬油的習俗在坡芽村仍有保留。第24首歌用一艘漂在水波浪上的木船符號形象,形容男子對女子愛重如山如嶺,情重如載鹽載錫之船。以上兩首歌可以看出“鹽”對于當地壯族的重要性。
從服飾上來看,壯族人多以自織的土布做衣料,款式多樣。女子服裝一般為一身藍黑,上衣是左衽無領闌干衣,腰部扎有緊身帶,下身穿長褲,褲腿稍寬,褲腳處有蘭、紅、綠色的絲織和棉質闌干鑲邊,褲外套有鑲邊的短裙,頭上包黑毛巾,穿繡花鞋,戴耳環、手鐲和項圈,褲腰左邊懸掛一個彩穗筒。壯族男子多穿對襟上衣,紐扣以布結之,胸前縫一小兜,與腹部的兩個大兜相配,下擺往里折成寬邊;褲子短而寬大,有的纏綁腿,扎繡花紋的頭巾,穿布鞋。
歌書第31首《衣角卷cih bwh haen》的符號形象,就是現在坡芽村的中老年婦女普遍穿著的衣服樣式。第41首歌《裙子zoengq hinj》描繪的是以“短衫長裙”為主要特征的富寧古代壯族服飾文化。據村民回憶,90歲以上的那輩人曾穿過這種裙子,由于民國時期富寧剝隘等地推行服飾風俗改良,便改變了穿裙子的習慣。也有村民介紹,不穿裙子的原因是因村子缺水,沒法洗這種又大又重的裙子。第43首歌中所畫的褲子一直是壯族傳統的自制大襠褲,除60歲以上的老年人穿著外,其他青壯年人已改穿街上買的成品褲子。第45首歌中畫的棉紗則反映了坡芽村壯族紡線織布的傳統,20世紀80年代前后,坡芽村仍有種棉紡線織布的習慣,現村民家仍擁有織布機,他們用街上買來的線織布做成被子、床單等用品。
歌書第11首《楓葉mbawh raeu》中提到的“remj”草本植物(即菘箐藍靛),經過加工可以制成染料,嫁衣須染成黑中透紅,黑紅中映亮,并配以壯錦為飾,方為體面。在中國的四大名錦中,壯錦是唯一的少數民族織錦,它以色彩絢麗、圖案別致、結實耐用而馳名古今中外。遠在1000多年前的唐宋時期,壯錦就出現在漢族的典籍當中,成為當時名貴的貢品,“佳麗厚重”,是對壯錦最為貼切的比喻。第77首歌《三趟san fan》中的 “laetngih”,就指用四踩或六踩織布機把雙層紋路的土布織成兩面花紋,即壯錦。壯族制衣的染料還有rihcamz(蓼藍)、rixremj(菁藍)、camz(翏藍靛,一種耐旱的草本植物),其中翏藍靛主要染制壯族傳統的藏青色、黑色服裝,這也是壯族服飾的主色調。歌中唱到的藍衣,指的是只用藍靛染過一次的淺藍色土布(若染色多次則會變黑),質地較薄,夏天穿起來涼快。第18首歌《一棵菜go byaek》中,男子唱到深愛著女子卻不能將她像挑菜、挎書、帶畫像、佩刀一樣隨身攜帶。這里可看出壯族男女有佩戴香物美器的打扮習慣。
壯族依山傍水而居,民居多為竹木結構、豎木為架的干欄式建筑。壯族人的房子為三開間,分上、中、下三層,上層儲存糧食,人居住在中層,下層則是養牲畜或存放雜物。房屋四壁用竹子或木條交錯編扎,然后用山草爛泥漿涂抹光滑,既防風又防雨。中層和上層鋪樓板,屋頂蓋茅草或瓦,中間設正堂,堂屋上方設神龕,是會客和祭祀祖先的場所。左右兩開間設臥室、客房、廚房。中層設大門,下設石梯或木梯。有的在后屋開后門,便于通屋后菜地。屋內的生活以火塘為中心,每日三餐都圍在火塘邊進行。門側面搭曬臺曬糧食、衣物。壯家干欄適宜高溫多雨地區,人居住的中層通風良好,干爽涼快。
第36、66首歌中所畫的干欄式建筑是壯族人的重要民居,在云南壯族地區十分常見。第36首歌《抬腳去妹家diemjdin bae ranz nuengx》唱到:“cez nuengx gangj jinqjin , goz diemjdin bae coh,goz bae coh daengz ranz”,意為如果妹講的是真的,哥抬腳就走,到妹家去成親。整個符號形象以簡筆畫的形式完成,由一只腳和一座“干欄”式建筑組成。壯語常以上、下、左、右來表述四周方位,歌書中出現的“hwnjroengz”指的是“上下”,歌中的“上下去來”指鄰里之間的來往。壯家人喜歡在自己的干欄四周,用竹子編成籬笆圍圈,籬笆和干欄之間的環形空地是院子、菜園,房前屋后栽柚子、柑桔、芭蕉、桃李和翠竹,使干欄周圍綠地如茵,果木遮天。第15首歌中女子敘述自己沒人愛,變成了獨居耳房的老姑娘。“maiq gak lienk laj yieng”中的“laj yieng”是壯族民居正房門外曬臺旁邊的小耳房。這種耳房,是百越民族干欄式建筑中特有的,一般情況,耳房房門獨自開,不直接通往正房,是家里的未婚男女對歌相會的場所。第14首歌中唱到的 “byaicanz”,指“曬臺”。第66首歌《一間房aenh ranz》中唱到:“牽手回家去,咱家炊火熄。火熄咱同吹,火旺咱同笑,煩惱隨煙消。”從歌中可以看出,勾畫得簡潔而形象的“家”就是干欄式的房屋,這個符號象征著男女青年渴望成家的迫切心情。
交通方面的內容歌書提到的并不多,但在第24首歌《木船rowz maex》中唱到的“用船運載鹽和錫”,和歷史上剝隘碼頭的鹽、銅、錫貿易情況是一致的。第45首歌唱到:“你妻在百色賣棉紗,在剝隘賣紅糖。”意指男主人公的原配妻子在貿易集市販賣棉布和土糖,明確提到百色“Baegsaek”、剝隘“Baeg ai”。[3](P5)兩個貿易要地在坡芽歌書中被提及,可以看出,富寧壯族人民的物質生產生活不再局限于農田耕作和山地耕作,越來越多的物質交換讓當地經濟得到發展。
劉錫蕃在其《嶺表紀蠻》中寫道:壯人“無論男女,皆認為唱歌為人生之首要問題。人之不能唱歌,在社會上即枯寂寡歡,即缺乏戀愛擇偶的可能性,即不能通今博古,而為一蠢然如豕之頑民”。壯民族通過詩歌傳唱的形式獲得民族歷史、生產生活和倫理道德等方面的知識,這一民族文化表現形式使得壯族歌文化生機勃勃。壯族人無論男女,從四五歲的幼童時代就開始學唱山歌,父教子,母教女,形成幼年學歌,青年唱歌,老年教歌的傳幫帶習俗。在農村,無論下地種田,上山砍柴,婚喪嫁娶,逢年過節或青年男女間的社交戀愛等,都用山歌來表達情意。壯族的歌,與其說是歌,還不如說是詩,因為那種隨口就唱的歌詞,都是沒有經過什么準備的,卻是句句壓韻,歌詞含義豐富,這些都是壯家人在生產勞動中不斷錘煉出來的詩性體現。歌圩文化使得壯族人聚居的廣西和文山成為遠近聞名的“詩鄉歌海”,富寧被譽為“歌海舞鄉”。世代流傳的壯族民歌曲調就多達20多種,著名的有郎恒山歌、皈朝山歌、剝隘山歌等,而大山深處的坡芽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坡芽歌書是一部壯族愛情組歌,反映了青年男女談情說愛的全過程,展示了男女雙方的熾熱感情及相互考問的智慧。組歌以五言句為主,每首四到十幾句、幾十句不等,獨立成章,相連成篇。可以用很多不同曲調來演唱,常用的曲調有【吩標乖】【吩打勞】【吩果芒】【吩呃哎】和【吩單】【吩央】【吩喂嗨咧】【吩丫玉】【吩就弄】【哼央細】【吩侗】【吩摩嘍】等,可依個人喜好用不同曲調變化而歌。[4](P326-327)坡芽歌書的唱序是由上至下,從右到左,深受坡芽村民喜愛。在當地,坡芽歌書可作為宴席上的酒歌,也可在火塘邊頌唱,村民們在老人廳里集結時也有很多歌者吟唱它。坡芽歌書出現在壯族人民的日常活動中、田間地頭的勞動余暇里,祭祀禮儀更是不可缺少,可謂無時不歌,無處不歌。
近幾年,富寧縣政府及相關部門為了支持坡芽歌書并讓其得到更好的傳承,在坡芽村內建立了傳習館以供村內的晚輩們學唱坡芽歌書。學員主要為村內的青少年,他們在傳習館集合,由村內會唱坡芽歌書的成年歌者傳授。無論在隆重的壯族“隴端節”里、豐盛的婚禮宴席上,還是在山野、稻浪中,月光如洗的夜晚,壯族人民都要通過歌唱來表達相互間的問候與祝福,表達相互間的尊敬和愛慕。坡芽歌書展現了壯族人民生活文化中處處有歌的民族特色。坡芽歌書的歌詞樸實無華,旋律生動,比喻形象,其民族風格散發著泥土的芬芳和壯族糯米馨香般的韻味。
以繪畫記歌的這種形式坡芽村人稱為“布瓦吩”,即“把花紋圖案繪在土布上的山歌”,翻譯成漢語就是“歌書”。坡芽村民把坡芽歌書中的圖案符號畫在自織的布上,讓使用這些符號的人看到、記住、熟識并運用它,歌書符號還起到繪畫臨本的作用,不會畫或記不住時可參照描繪。坡芽歌書是用圖畫描繪而成的,這與文山地區新時器時代的先民們在崖壁上描繪的巖畫有許多相似或相同之處。當我們將坡芽歌書圖案與巖畫圖案進行比較之后,就不難看出其間存在著極其密切的關系。[5]專家們普遍認為,繪畫是記敘事物和進行思想交流的手段,也是一種感情符號。
眾所周知,口耳相傳是千百年來民間最主要的教育傳承方式之一,在云南的很多民族地區,這種傳承方式直到現在仍然普遍存在,正因如此,使得我們失去了進一步追溯探尋坡芽歌書產生年代的機會。據歌書保存者介紹,她是奶奶手把手教她畫這些圖案記下坡芽歌書的,歌書能追溯的最早源頭只是幾十年前而已。坡芽村有很多三代、四代同堂的家庭,按一代間隔25年計算,歌書的歷史也就100多年前。坡芽歌書描繪的符號形象大部分是固定的,但有小部分的圖案不同的人在畫法上稍有不同。如“星星”,有人畫出四角星,有人畫出五角星;“干欄”,有人畫的是干欄結構,有人畫的是房屋正面,未能體現“干欄式”建筑特征。“斧子”、“馬”、“人物”等也有不同畫法。表現出不同的人對符號記憶的差異。
壯族因所處的自然環境和特定的生產方式,形成了以那文化為中心的民族文化體系,他們據“那”而作,憑“那”而居,賴“那”而食,靠“那”而穿,依“那”而樂,以“那”為本。壯族文化孕育了“坡芽歌書”,具體形態在坡芽歌書中均有體現,除上述提及的主要內容外,壯民族的精神信仰、風俗習慣等方面的內容在歌書中也有記錄。比如第2首歌中提到的抓石子就是壯族兒童最愛的游戲;第20首歌中所反映的屈肢側身葬式是壯族古老的葬式之一,在廣西的考古中多有發現;第77首所唱的“婚后不落夫家”是壯族人的習俗;第29首歌中提到的席子坡芽村民至今仍在使用;歌中所唱到的紡線、織布、生病看巫師、刀耕火種等習俗在坡芽村至今仍有保留,在此不再一一列舉。
一個民族的心理、價值取向、道德倫理、精神氣質和審美情趣,是能夠從其特有的文化形態中獲取依據的。坡芽歌書的出現是一個契機,坡芽歌書符號形象蘊含著豐富的生活內容和美學意蘊。
[1]戴光祿,何正廷.壯族文化概覽.導論[M].昆明:云南美術出版社,2005.
[2]覃曉航.從“雒田”和“榃”的語源看古越人的谷田文化[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1):144-145.
[3]劉冰山.中國富寧壯族坡芽歌書[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
[4]王志芬.云南壯族坡芽歌書符號意義解讀[M].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10.
[5]何正廷.坡芽歌書與壯族歌圩[J].文山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7(4):22-25.
Life and Culture Interpretation of Poya Folk Song Book
DAI Yan1, ZOU Yu-cheng2
(1.College of Arts, Wenshan University, Wenshan 663000, China; 2. Minority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Department, Centr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Beijng 100102, China)
Poya Folk Song Book of Fu Ning is a wonder of Zhuang culture. The 81 symbols portrayed the local material from life and production. Each symbol is both a stand-alone image, and a union as a whole, which is regarded as “Zhuang love Trilogy” by academic circle. Although Poya Folk Song Book are regarded as love songs, it covers a lot of cultural elements of Zhuang, vividly re fl ecting the local production, living customs and rice-cultivation culture of Zhuang nationalities.
Funing; Poya Folk Song Book; life and culture
I207.918
:A
:1674-9200(2013)05-0001-05
(責任編輯 婁自昌)
2013-08-15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西部和邊疆地區規劃基金項目“美術學視野中的‘坡芽歌書’符號形象研究”(10XJA760003)。
戴 艷(1968-),女,壯族,廣西寧明人,文山學院藝術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美術教育油畫方向的研究;鄒雨橙(1992-),女,壯族,云南文山人,中央民族大學少數民族語言文學系2010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