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桃樹坪桃花盛開的時候,美得醉人。
游走在桃林里的桃子長得像桃花一樣。
山太大了,山間的小溪要蹦蹦跳跳十里遠到鎮上匯成小河,再彎彎曲曲三十里才流到縣上。再遠,桃子就沒去過了。從張雨生的歌中她知道,河流是大海帶走的。她最大的愿望是沿著小河去看大海,潔白的沙灘,起伏的波浪,藍藍的天空,天際的白帆……
福生離開的時候對她說,我出去掙了錢,一定帶你去看海。桃子聽了笑得像盛開的桃花。
過年福生回來,給桃子帶回臺彩電,對桃子說,老板看好我,好多事都放手讓我去做,太忙了,根本脫不開身,你先在電視上看看大海吧。明年,明年我一定陪你看大海。
桃子聽福生說,老板是個女的。
電視上全是雪花,桃子看不清楚大海的模樣。
第二年福生回來,給桃子帶回個手機。想我的時候就打電話。秋收后一定帶你去看大海。
桃子在全村各方位都試了,手機只有在屋后的山頂才斷斷續續地有點信號。
包谷背娃娃了,高粱紅了,谷子撻完了,福生還沒有消息,桃子興高采烈地爬到山頂,要問問福生什么時候回來接她去看大海。
整個下午,手機里都是那個女人在說,你打的電話無法接通……
后來,后來再打,干脆連那女人的聲音都沒有了。
春節到了,福生也沒有回來。只讓同村的人帶回了一千塊錢。老鄉說,福生隨老板去廈門考察去了,別等他了,讓桃子自己過年,桃子看著滿屋子準備好的年貨,心上像壓了一扇磨盤。
桃花又開了,桃子一個人在桃林為桃樹鋤草打藥。林間小路上走來一個高高大大臉上長滿胡子的男人,穿件有好多個口袋的背心,胸前掛著的相機長了好長個筒筒,圍著桃子咔嚓咔嚓地拍個不停。桃子的臉紅得像桃花。那男人把相機拿過來讓桃子看她的照片。桃子沒有想到,桃花下的她竟是那樣的美麗。她問男人,你拍過大海嗎?
男人笑了,那還用說,我每年都要去拍大海。相冊放在你們村委會里,我住在村委會,等會兒拿給你看。
桃子說,我就想看看大海。做夢都想……
男人說還要給她拍幾張,讓桃子在樹下站好,桃子緊張得手腳都沒有放處,男人走過來用手擺弄桃子的身姿,讓她放松點兒,越自然越好。久違了的男人的氣息讓桃子心跳不止,她抬起眼,覺得那男人的眼睛也深得像大海一樣。
男人果然拿來了他的相冊,里面有好多好多大海的照片,海灘上的椰樹,??罩械娘w鳥……一張姑娘戲水的照片深深打動了桃子,啊,真美!
男人說,你到了海邊。拍下來會同她一樣的美。
桃子問,能留在我這讓我多看看嗎?
男人說,行,只是明天我要下山了。
桃子說,明天一早我給你送去。
相冊伴了桃子一夜。
第二天一早,男人打開大門見桃子捧著相冊站在門外,身邊放著個小包。
桃子對那男人說,你帶我去看大海吧。俺家福生說過,海就在廈門……
作者簡介: 唐乾熙,男,1944年出生,重慶北碚作協會員。曾在《奔騰》、《重慶日報》、《重慶群眾文藝》等報紙雜志上發表散文、小說、詩歌、故事。散文曾收入《重慶十年優秀散文選》;故事曾入選《重慶優秀故事選》,故事曾獲全國總工會優秀故事獎,并多次在重慶市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