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新型貨幣比特幣的觀察與瞻望

■ 高衛民 江蘇淮安改革發展研究會

貨幣形態的演變伴隨著人類經濟的發展。從最初實物貨幣到金屬貨幣，再到如今的紙幣等信用貨幣，概莫能外。現如今電子貨幣及虛擬貨幣也走進了人們的視線，比如騰訊公司的Q幣、人人網的人人豆等，他們在各自領域扮演了不同的交易角色。但是，這些電子貨幣不過是將真實貨幣虛擬化，必須依靠一個第三方機構進行貨幣兌換并監控管理全部交易。因此，它們只能被看做是真實貨幣的一種延伸。

一種被稱之為“比特幣”的貨幣，在計算機技術高超的“極客”圈子里悄然流轉了4年后，開始逐漸走入大眾的生活，在某些領域，比特幣甚至可以直接取代流通貨幣，可以買咖啡、在網絡上消費，它甚至成為了一種投資品，近3年內市值上漲達到驚人的程度。與以前的虛擬貨幣相比，比特幣的誕生標志著真正意義上的數字貨幣出現在我們面前。其最大的特點在于沒有統一的發行管理組織，沒有第三方的參與，而是平等地屬于參與其中的每一位。

一、比特幣的橫空出世

比特幣（BitCoin，BTC）誕生于2009年初。是一種開源的、基于網絡的、世界上第一個分布式的點對點的匿名電子貨幣。當年2月11日晚，一個網絡署名“中本聰”的人在P2P基金會網站上發帖，稱自己開發出了一個叫作比特幣的開源P2P（點對點）電子現金系統，它完全去中心化，沒有中央服務器或者托管方，不受任何政府、任何銀行的控制，所有一切都是基于參與者。

比特幣通過公開的復雜算法生成。任何人都可以下載軟件制造比特幣，但需要極高的計算能力。比特幣經濟使用整個P2P網絡中眾多節點構成的分布式數據庫來確認并記錄所有的交易行為。P2P的去中心化特性與算法本身，可以確保無法通過大量制造比特幣來人為操控幣值。基于密碼學的設計可以使比特幣只能被真實的擁有者轉移或支付，這同樣確保了貨幣所有權與流通交易的匿名性。比特幣的好處：不會被凍結、無法跟蹤、不用納稅、交易成本極低。比特幣可以直接經由網絡進行點對點交換，不用經過銀行或票據交換所，甚至還可以兌換成人民幣、美元、歐元等實體貨幣。于是有人用它網購，有人用它支持自己喜歡的內容，還有人用它來玩撲克。在過去一年內，比特幣對美元的幣值已經上漲了約一千倍，一些淘寶商店也開始支持比特幣兌換實體貨幣、支付等業務。比特幣與其他虛擬貨幣最大的不同，是其總數量是非常有限的，具有極強的稀缺性。該貨幣系統在前4年內只有不超過1050萬個，之后的總數量將被永久限制在2100萬個之內。

從實體貨幣的定位來說，支付手段、流通手段、價值尺度、世界貨幣和貯藏手段的五大特性，以比特幣目前的定位，這些都可以實現。甚至于對比實體貨幣，比特幣因為其沒有實體，不受政府管控，網絡交易可追溯，能保持總量的基本恒定等特點，在某些方面更優于傳統貨幣。比特幣兌傳統貨幣就是一種對現有規則的新挑戰，通過技術革命所帶來的對傳統金融交易模式的變革。

在我國，比特幣已經開始應用于日常生活。今年3月，美國留學生杰克在北京某咖啡廳內用0.012比特幣購買了一杯咖啡。雖然交易的金額并不高，但卻是這家咖啡店做成的第一筆比特幣生意。書店里，一本名為《麥田里的中國王子》的小說，標價為32元人民幣，同時它還有另一個價格：0.07個比特幣。在網絡上，比特幣可使用的范圍似乎更廣。在淘寶網上輸入“比特幣支付”，便出現超過70種商品。作家長鋏說：“我還想通過比特幣購買房子……”比特幣在網絡上的用途已經越來越廣泛，維基百科、全球第二大社交網站MySpace，還有一些電子運營商都已經開始接受比特幣。還有很多合法的市場可以接受比特幣。

不過比特幣匯率波動過大，加上還有網絡黑客入侵疑慮，未來比特幣想躍升為主流貨幣還有段路要走。

二、比特幣的市場嬗變

比特幣在出現之初，幾乎一文不值，平均1美元能夠買到1309.03個。由于比特幣特殊的算法，隨著參與制造比特幣的人越來越多，對計算能力的要求也在迅速提高。在2010年12月，對于一臺普通的個人電腦來說，制造出50個比特幣大約需要一年的時間，這在當時可以兌換約15美元。另一個獲得比特幣的方法就是通過mtgox.com等比特幣交易中心用其他貨幣來購買。比特幣的匯率是由市場決定的，2011年以來比特幣迅速升值，截至2011年6月，每個比特幣報價已達20美元，比半年前增值了70倍。但在前些天，這種“貨幣”一度沖上了1個“貨幣”兌換266美元的歷史高價；更刺激的是，隨后的時間里，它又高臺跳水跌到了80美元的水平——這種大起大落的行情絕對讓投資客看傻眼——所有熱愛賭博、所有患有資產縮水焦慮癥的人們，在狂喜和迷惑中看到這一幕，在沖動和自制間左右為難。

由于比特幣與信用貨幣兌換比率具有不確定性，這讓比特幣具備了投機品的特點，投機也成為參與比特幣交易的一種原因。2012年7月10日，我國成立了國內首個“比特幣對沖基金”——“老端比特幣一號”，規模為10萬元人民幣，到今年3月份，理論上已經獲利10倍。3月底4月初進行了第一次分紅：所有人可以拿回自己的本金，外加4倍的利潤，但需要支付20%作為基金的費用，剩余的資金繼續投資比特幣。

2012年底，比特幣產量減半了，這是近期比特幣價格暴漲的基本面因素之一；另一方面是，老百姓對于紙幣的信心正在逐漸降低。在“量化寬松”的時代，這樣一種發行數量有限的貨幣，使飽受通脹之苦的人們看到一絲曙光。而在某比特幣論壇上，不時有狂熱的投資者宣稱將自己的部分財產轉換為比特幣。

同時，塞浦路斯金融危機讓比特幣大出風頭。隨著政府對銀行儲戶征稅和施加嚴厲的資本管制，人們瘋狂尋求資金出路。那些不信任政府的人突然發現，比特幣或許可以挽救他們的財富。其中，來自危機中心的希臘、西班牙、意大利等國家的資金最多。也有消息稱，瑞典海盜版權改革組織的創辦人將自己所有的存款都兌換成比特幣。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令傳統貨幣非常尷尬的局面。于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將存款轉化成比特幣，政府確實沒辦法查封你的比特幣，美國人想封維基解密的比特幣賬戶，至今都沒有成功。

事實上，比特幣作為虛擬貨幣，從傳統的經濟學角度來說，在對抗實體貨幣的路途中，可謂是將那句“劣幣驅良幣”的定理詮釋得完美無瑕。在美國有70萬商戶支持比特幣支付，有美國媒體近日羅列了比特幣在現實中可購買到的幾種商品和服務，包括可以換取美國豪生連鎖酒店住宿一晚，在一些特定網站上購買槍支武器、羊駝毛絨襪子、多米諾披薩、貴金屬等，德克薩斯一家人還以300個比特幣的價格賣出了他們的保時捷卡宴。不過，目前全球500強企業都還沒有接受比特幣交易。

三、挑戰傳統金融體系

從比特幣的理念來說，一定程度上符合金融的發展。互聯網金融的出現從兩方面顛覆傳統金融體系，一是引入互聯網為代表的先進技術手段，提升傳統金融服務手段。二是互聯網金融提倡更開放、更民主、更重視個人自主選擇，更重視小微金融。以比特幣為代表的虛擬貨幣設計理念正是符合了這種趨勢。

由于比特幣不依賴央行或財政部等中央發行機構，而是通過軟件代碼來保障交易。比特幣的設計初衷就是對抗現有的貨幣體系。伴隨人們對比特幣的信心不斷增長，市場開始認識到其作為交換手段的內在價值。

比特幣的價值取決于有多少人、多少商品和服務商愿意接受比特幣的付款。這導致比特幣的價值變化空間很大。如果接受人數增加，比特幣將擁有巨大的升值空間。目前擁有比特幣的人數僅有數十萬。如果用戶數量減少，其價值就可能下跌。很多投資比特幣的人都不確定它到底能保值或維持多久，有的人出于投機心態，希望購入比特幣等待將來升值賣出。但是也有很多堅定的貨幣數量論者認為，比特幣建立了一種至今為止最為完美的貨幣數量控制機制，實現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弗里德曼的偉大設想，有可能發展成為一種和現行法幣體系并行的信用貨幣，并獲得穩定的幣值。

已故經濟學家弗里德曼曾提倡廢除美聯儲，他設想用一個自動化系統取代中央銀行，以穩定的速度增加貨幣供應量，消除通脹。現在，比特幣似乎讓弗里德曼的夢想成真：其不由任何政府、企業或銀行創辦，沒有規則，卻可以真實交易，并將通脹設定在可控水平上。根據金融服務公司Javelin的數據，全球實體現金的使用正在逐步收縮，2011年僅占交易份額的27%，并且預計到2017年將下降至23%。造成這種現象或是因為全球正在逐步傾向于移動支付和信用卡及借記卡支付，而網上零售的規模也在劇增。在此背景下，網絡虛擬貨幣也得到大顯身手的機會。

比特幣基于加密算法的生成辦法，一方面取代了央行，另一方面解決了信任問題。傳統貨幣都由政府信用支撐，由政府維護貨幣功能的穩定實施，但比特幣沒有發行主體承擔相應的責任，雖然比特幣還有可能增加發行數量、也可能有越來越多人接受比特幣的存在。然而，也正因為這樣的自由性，當比特幣的“金融體系”出現崩潰的時候，不會有美聯儲主席伯南克一樣的人出來救市。不過，各國央行必須承認，他們應仔細考慮如何來更好地填補電子貨幣的真空。

四、關注環境和風險性

有人抨擊比特幣容易給洗錢活動創造有利條件，但是比特幣的支持者認為，比特幣只是比較類似于現金，現金也用于洗錢，應該批評的是犯罪的人，而不應該批評現金本身。不過無論是誰，都承認比特幣給政府的監管增加了難度。只是自由主義者認為這是好事，而喜歡政府管制的人則認為不好。

5月7日，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簡稱“CFTC”）官員表示，正在考慮網絡虛擬貨幣“比特幣”是否適用于該機構的法規。CFTC是美國衍生品行業的最高監管機構。美國財政部3月也曾表示，比特幣交易所將與西聯匯款等其他資金服務公司一樣，受到洗錢法規的監管。比特幣目前已經四歲，它被譽為獨立于傳統權威之外的貨幣，而如果對它的監管加大，可能會給比特幣的支持者們帶來挑戰。

對于虛擬貨幣，各國態度并不相同，畢竟虛擬貨幣出現是一種草根服務創新。不過，如果虛擬貨幣規模達到一定程度，并積累了系統性風險，那么虛擬貨幣將會受到監管部門的關注，美國的呼聲或許表明，虛擬貨幣未來很有可能會納入監管，而各國政府的監管思路也將影響虛擬貨幣的前景。

目前比特幣的風險與其他類金融資產一樣，是其價格的大幅度波動，只要是資產，市場就會有漲落，何況已經漲了上千倍之后呢？目前全世界交易的比特幣大概每天20萬個，國內的交易額按人民幣計價最高可以達到數百萬甚至1000萬元。比特幣中國的注冊用戶是31000人，近30日交易量達到270000個比特幣，主要用戶是挖礦的礦工和投資者為主。“比特幣中國”認為，近期比特幣的瘋狂表現可能催生巨型泡沫，現在風險很大，不過還有越來越多的人正在進入，所以泡沫暫時并不會破滅。

只不過比特幣在中國井噴勢頭不減，在“淘寶”搜索頁面，“比特幣”的相關項約有400多個“寶貝”。再看淘寶店鋪，除了熱賣比特幣外，網店還銷售比特幣的配套用品，如比特幣4核礦機等項目。不僅如此，一些淘寶店還出現了將比特幣作為正式結算貨幣的店鋪。淘寶網站中有10多家的淘寶店鋪支持比特幣支付，支持比特幣支付的商品，有節能燈、手機、十字繡、古董等實物，也有“周易服務”等虛擬物品。

由于比特幣依靠互聯網生存，其價值與信用也受到互聯網環境的左右，但就目前國內的信息安全形勢來看，持有、“挖掘”、交易比特幣，都面臨很大風險。值得注意的是國外已經多次發生黑客攻擊比特幣的事件，由于比特幣的特殊性，被盜后基本無法找回，所有損失只能由用戶自行承擔。大型比特幣交易平臺MT.Gox就曾因此遭遇過多次黑客攻擊。2011年6月20日，黑客先進行DDoS攻擊，使交易平臺無法正常登錄，或者刷新極其緩慢，造成網民恐慌性拋售比特幣，比特幣兌美元的價格從18美元急落至1美分，其注冊用戶信息也被泄露。2011年8月8日至12日，比特幣暴跌68%，2012年1月17日單日下跌36%，均被認為是遭到黑客攻擊所致。在價格降低到一定程度時，黑客停止攻擊，并大量購入比特幣，等待價格回升再大量拋售，從中獲取暴利。

如果虛擬貨幣的發展跨越了界限，如對信用貨幣體系產生嚴重干擾、破壞，甚至出現了貨幣替代現象，必然會被納入監管。具體來說，就是一國居民對現有信用貨幣幣值穩定失去信心，或在信用貨幣資產收益率相對較低時發生的大規模貨幣兌換，虛擬貨幣在價值貯藏、交易媒介和計價標準等貨幣職能方面全部或部分地替代信用現象。

從比特幣本身的規則、模式來講，它本身就是一個持續改善的過程，不應該作為一種炒作、投機品，現在是在做一種虛擬貨幣體系的嘗試，但也有人認為這是一種“旁氏騙局”。因為比特幣的用戶都是匿名的，現在比較有效的應對方法就是注冊多個錢包，把比特幣分散到各個錢包，做一個分散風險的控制；另外，如果是通過挖礦來獲取比特幣的用戶，要做好挖礦過程控制，防止電腦病毒的入侵。

五、前景的預判與瞻望

從目前來看，比特幣的發展前景充滿了未知。一方面它創新的理念，可靠的技術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另一方面，由于信用的缺失，與現有貨幣制度的對抗使得它很難得到公眾的廣泛認可。

1.對金融體系的影響。據估算，目前比特幣的總值約有4000萬美元。這一數量對現有金融體系很難造成影響，因此比特幣發展首先面臨的問題是如何讓更多的人接受認同它。假如當比特幣成為被一個較大群體認可的貨幣時，那么它會成為一個取代現有金融環境的貨幣新體系嗎？也許需要漫長的時間去演變，但一旦建立，勢必將改變現有的經濟秩序以及傳統的貨幣理論。

2.關于價值。比特幣不是空想設計出來的虛擬貨幣，而是經過計算“生產”出來的。就像采礦需要眾多的人力和物力，比特幣的產生同樣消耗了大量的計算資源、時間和能源等。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固化在商品中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從本質上看，比特幣是一種新形式的一般等價物而非貨幣符號，同時他也有望成為互聯網環境下等價于黃金的新貨幣。不過黃金在漫長的歷史中除了成為貨幣外，還演變為裝飾元素，擁有自身的使用價值，比特幣要走的路還很長。

3.信用保證。也許這是比特幣發展所面臨的最大的質疑。貨幣的發行依靠國家信用作保證，而比特幣缺乏一個擁有信用保證的發行機構，沒有擔保及保證金，在初期很難被大多數人信任。因此，比特幣只能依靠參與人數、使用范圍以及影響力的增加來提升信用。當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比特幣系統中，比特幣才能真正成為一個穩定可靠的貨幣。

4.保密與自由。由于采用了平等的P2P技術以及公私匙的加密方法，從而在資金轉移時不需要個人信息的認證。沒有中間機構記錄你的交易信息，政府、組織或他人無法跟蹤你的賬戶，凍結資產，通過它可以實現免稅，大大降低交易成本，你可以真正自由地匿名地管理個人資產。美國互聯網創業者和博客作者Jason Calacanis和他的LAUNCH團隊在對比特幣進行了一個月的調研后得出結論說，“比特幣可能是自互聯網以來最危險的科技項目，是科技自由主義者的一次政治聲明”。的確，被稱為真正意義上第一個電子貨幣的比特幣身上有太多的反傳統：平等開放，匿名式，非中央機構發行，拒絕政策調控……因此，許多人評論說這是一次無政府主義者、自由主義者對現有權威的挑戰。無論比特幣成功與否，相信它的理念與構想將會給我們帶來許多思考。

5.政府的態度。這一點對比特幣的發展至關重要。比特幣自有的貨幣秩序、匿名分布式的特點以及對非法交易的間接保護使得其很難被政府認可。這種不受管控的貨幣流通勢必會對金融環境造成沖擊，同時其自身的風險性也會對社會經濟秩序產生威脅。因此，對于這種不可控的虛擬貨幣，各國政府很難展現鼓勵與支持的態度，而這又將關乎比特幣未來能否順利發展。

6.良好前景瞻望。一方面，政府和中央銀行應正視比特幣的存在，主動出擊，動用國家巨大的計算能力，抑制私人挖掘的動力，將絕大多數比特幣集中在國家手中。另一方面，研究成立比特幣銀行，在比特幣交易中推行中間機構，以消除其匿名性，使其可以被監管。此外，國際聯合發行比特幣本位的信用貨幣，從而促進非主權貨幣體系的建立。通過這種新型的國際結算貨幣來挑戰美元霸權地位，使國際金融體系更加和諧、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