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甜菊糖產業現狀及其應對

王亞平 李世光 趙金慶 吳 彬 潘 智 楊枝煌

(商務部 配額許可證事務局，北京100010)

甜葉菊糖簡稱甜菊糖或菊糖，是指從甜菊葉子中提取生產的白色粉末狀甜菊糖苷，是繼蔗糖、甜菜糖之后的“第三糖源”，是目前已知最甜的天然綠色健康甜味劑，具有甜度高、熱值低、營養全、功效多、經濟性、安全性、穩定性七個特點，廣泛應用于食品、飲品及藥品等工業領域。我國自1976年引種甜葉菊成功以后，很快推廣種植并廣泛開發利用，福建、江西、河南、安徽、江蘇、山東等地都有大量種植。經過30多年努力，我國甜菊產業后來居上，目前已成為世界第一大甜菊種植國、世界第一大菊糖生產國、世界第一大甜菊出口國。但是，我國甜菊產業大而不強，亟待整體提升。

一、產業障礙性亟待破除

(一)產品自身缺陷

甜菊糖帶有天然的輕微苦味或青草味，現有技術還無法完全去除或者掩蓋，這使得飲料和食品行業還不敢輕易地完全用甜菊糖來簡單替代白糖。甜菊糖企業必須為市場準備好足夠的行業解決方案，包括規格、配方、工藝、復合技術與掩味技術等，來滿足來自不同的食品飲料公司對天然甜味劑的需求，特別是用天然產物來協同消除異味。

(二)業界內部約束

引種十年后，我國于1986年才開始自己生產甜菊糖，但國內銷售情況卻一直不理想，其原因包括:政府對其重視不夠且宣傳不夠;中國人對消費食糖及人工合成甜味劑的認識不足;生產企業開拓國內甜菊糖銷售市場的投資力度不夠;甜菊種植的比較經濟效益不穩定，產品質量無法保障等，嚴重阻礙我國甜菊糖產業乃至整個植物提取物產業的發展。

(三)研究認識不夠

綠色食品、天然有機食品將成為21世紀的飲食主流，人們越來越崇尚保健食品和安全食品，甜菊糖依靠其低熱量、安全、天然、綠色、保健等特點，必將成為21世紀保健食品消費的方向，成為未來甜味劑發展的方向。然而，我國現有甜菊產業跟蹤研究十分有限，市場上看到的研究報告都是某些研究機構用于賺錢的拼湊產品，甜菊協會和各大企業應該加大跟蹤研究和統計工作，特別是完成一部國內甜菊產業發展基本情況的調研報告，同時完成一部世界范圍內的甜菊產業發展報告。因為，迄今為止，仍然沒有一份權威的、數據準確的研究報告，很多公開發表的文章在數據方面存在矛盾和出入。甜菊協會應該做好國內外甜菊產業發展的跟蹤統計工作，同時政府要提高行政管理效能，重視甜菊產業發展，加大甜菊宣傳推廣力度，推動甜菊科技進步，提升甜菊出口談判力，促進甜菊產業全面發展。

二、產業自主性亟待加強

(一)優良種子依賴進口

開發甜菊糖對我國國民經濟的發展有著重要意義，但我國缺乏高RA(rebau－diosideA)型品種，普通型甜菊種植面積占比高達80%。這一方面迫使進口國外優良種子，另一方面我國普通甜菊品種生產出來的甜菊糖質量難以符合國際標準，只得出口甜菊葉子或者初級提取物等低端產品。因此，應在引進國外優良品種的同時，加快培育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優良新品種，加強種子質量檢測，在全國范圍內加快甜菊品種的更新，同時根據我國不同甜菊栽培地區的氣候，選擇適宜的甜菊栽培品種和長期穩定的生產方式，特別是建立標準化育苗基地，提高栽培管理技術，大力發展優質種苗，從源頭上保證甜菊產業的可持續健康發展。

(二)出口受制于國外標準

從原料上，我國甜菊的葉子出口需要達到國外的質量標準。終端產品上，我國的甜菊糖也必須符合貿易商和其他客戶所在國家的提取標準。另外，我國甜菊糖自我消費低，導致大部分產品不得不出口，且必須受制于國外標準，從而導致我國產業談判力、定價權旁落。我國甜菊原料及制品不僅要符合聯合國糧農組織(FAO)和世界衛生組織(WHO)等國際組織的嚴格認證，還要符合出口對象地如日本、韓國、美國等國的標準，甚至還得符合可口可樂、百事可樂、嘉吉公司、雀巢公司、達能集團和聯合利華等全球主要采購商的標準。也就是說，我國的甜菊糖產品出口要面臨十幾種國際標準。且各國、各地區、各企業法規繁雜，如韓國主要消費SG90%酶轉化甜菊糖，歐洲的主流是SG95%規格，而美國的飲料行業主要選用Reb－A98%的甜菊糖規格。另外，國外往往對我國出口產品設置技術性壁壘或者經常提出新要求，如提高農藥殘留、重金屬、微生物等方面的硬性限制，設置企業社會責任SA8000認證、生產企業環保認證等藍綠色壁壘，來限制和抵消一些我國在土地、資源和勞動力等方面優勢，從而控制我國甜菊產品出口。因此，我國甜菊產業界只能而且必須居高臨下，按照國際標準提升種植生產質量，從而在此基礎上逐步建立由我方制定的國際標準。

(三)外資控制我國產業布局

僅美國GLG集團在中國就有6家合資控股公司，即GLG滁州潤海甜菊高科有限公司、GLG青島潤浩甜菊糖高科有限公司、江蘇東臺潤洋甜菊高科有限公司、青島潤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安徽蚌埠惠農甜菊高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和安徽鳳陽小崗村種苗繁育基地。GLG規劃在中國建立1個農業科研中心、10個種植基地、4個生產加工基地，從而在中國建設世界最大的甜菊種植和加工基地。GLG集團還推出了張博士零卡系列茶飲料，并在中央電視臺投放廣告，全面啟動中國零卡市場，力圖控制甜菊茶市場。作為業內先驅，GLG集團憑借其資金、技術、市場和擁有完整產業鏈的優勢已穩居行業世界第一，成為唯一擁有從“種子到產品”，即從種苗研發、訂單種植、生產加工到應用開發全產業鏈的自主知識產權的企業，并擁有世界上生產規模最大的甜菊糖工業園區，也是業內迄今為止唯一一家拿到美國食品和藥品管理局(FDA)認證批文的企業。其終端客戶包括可口可樂、嘉吉、百事可樂等世界著名企業，占據了全球高端甜菊糖80%以上的市場份額。Pure Circle是世界領先的天然高效甜味劑供應商和采購商，2002年也在江西投資建設了江西普賽科生物公司，2009年竣工投產了年產量3000噸的新生產線。此外，日本已在中國江蘇、山東和江西等省建立了甜菊種植基地等定點農場種植日本品種，同時建立甜菊糖粗品生產線，最后將原料和初級產品運回日本深加工再出口至歐美國家。面對外資咄咄逼人的攻勢，我國產業界必須做好應對，大力發展種植基地，加快兼并重組，做大做強生產企業，全面提高甜菊產業綜合效益。

(四)外方控制國際銷售渠道

跨國公司之所以強大，就在于他們擁有“科技研發中心—種苗培育基地—原料種植基地—生產加工基地—產品銷售網絡”一條完整的國際化產業鏈，同時擁有強有力的技術領先優勢、專利保護優勢、國際管理優勢、國際市場優勢，特別是牢牢把控國際銷售渠道，因而他們能夠掌握定價權和談判權。因此，我國一方面要培育國內消費市場，另一方面要注意搭建自己的國際銷售渠道，防止整個產業被架空。

三、產業脆弱性亟待扭轉

(一)甜菊種植生產一盤散沙

我國農業生產一直存在小生產、大市場的矛盾，而且由于國家幅員遼闊，各地生產組織很難統一。種植戶分散，導致一旦甜菊糖價格波動，種植戶就得低價賤賣原料。生產企業分散，就會出現不團結現象，小企業產業鏈不完善，特別是無銷售渠道又無固定市場，只得以低價生存。這樣既破壞了市場，又容易被跨國公司操控。種植戶和生產企業過多，標準執行起來就很困難，質量就難以統一，管理成本就必然居高不下，從而影響我國甜菊產品國際競爭力和整體形象。因此，國家對整個菊糖產業要有規劃，各省要鼓勵推進農場化、基地化的大規模種植，要鼓勵生產企業的市場化兼并重組。全國發展菊糖產業的省份可各建立3～5家大型企業，各大型企業要有自己的原料基地或者固定原料訂單，從而避免各自為政和一盤散沙現象，以利于國家宏觀調控，也有利于集體抵御風險。

(二)沒有形成國內市場

據統計，2012年我國甜菊糖銷售3300噸，其中出口2100噸;2010年生產銷售達到5000噸，其中出口3400噸。甜菊糖這一天然綠色甜味劑卻不能主導國內甜味劑市場，沒有在國內市場很好地開花結果。國內消費市場沒有形成，必然導致原料只能而且必須依賴出口，這樣國外廠家就有了決定權。因此，國家應該加強宣傳甜菊糖的好處，在種植上實現甜菊、甜菜和甘蔗的合理比例，在消費上實現菊糖、菜糖和蔗糖的合理比例，最終使甜菊糖成為中國主流消費產品。通過加快培育國內甜菊糖消費市場，使得國內市場自動調節緩解市場風險，避免甜菊產業依賴出口而受制于人，避免墻內開花墻外香的結果。

(三)抵御風險能力十分有限

作為農作物，甜菊雖然少有氣候災難，但卻常遭遇市場風險。自我國甜菊引種成功后，甜菊價格周期性波動一直影響著行業。短短30多年期間，就發生三次搶葉大戰和四次積壓現象，極大地損害了種植者和生產者的積極性和切身利益。屋漏偏逢連夜雨，2002年初又爆發了“甜菊風波”。此次風波表面上是當時新加坡和香港兩地媒體未經澄清就胡亂刊發甜菊糖“致癌”或者“有毒”的言論，導致兩地政府禁止銷售甜菊糖相關產品，背后則有西方甜味劑財團操縱圍剿中國甜菊產業的陰謀。其原因在于，美國市場大都使用阿斯巴糖，歐洲則使用糖精。作為同是高倍甜味劑的中國甜菊糖，一旦大規模進入歐美市場，將會對阿斯巴糖或糖精的市場直接構成威脅。阿斯巴糖要進中國，甜菊糖在走向世界，一個是化學合成產品，一個是天然提取物，一個是美國企業，一個是中國企業，兩個利益陣營針鋒相對，處于產品劣勢的陣營必然為了生存制造麻煩。因此，我們亟需通過建設大型農場、基地或者合作社穩定甜菊種植，保證干葉數量質量，保證原料供給平衡，從而保證價格相對穩定。否則一旦連本國生產企業及上下游企業棄用本國原料而進口國外原料，整個甜菊大國將被架空，產業自主權必將旁落。

(四)產業鏈不完善、不成熟

甜菊糖是一個產業，要充分考慮到育種、種植、加工和市場營銷工作等各環節，任何一個環節對接不好，都將出現斷鏈。如原料不足或過剩，產品滯銷，都將會造成市場較大波動，同時也會被其他競爭性產品所擠壓，受到國外競爭對手的封殺。我國甜菊產業發展30多年來，時常出現起起落落的原因就在于我們的產業鏈不完善，國內市場不健全，在某些環節受制于人。美國GLG集團不僅產業鏈完整，而且向上下游產業延伸，牢牢把控著產業發展的主動權。我國幅員遼闊，人員眾多，必須有全產業鏈發展的整體戰略思維和帶動上下游產業發展的協調聯動策略。一方面提高產業發展的自主性，另一方面促進循環綠色經濟發展。除了種植甜菊、出口甜菊葉子、產銷菊糖等價值鏈外，還應當充分利用甜菊制作飲料、肥料、培養基、飼料，提取綠色素、葉蛋白和果膠生產酒精，榨干全身都是寶的甜葉菊身上的“油水”。因此，我國要形成良好的種植、科研、加工、銷售的完善產業鏈，做好甜菊整個產業鏈的開發利用，提升甜菊綜合利用成效，使甜菊產業變成更加香甜的“甜蜜產業”。

四、產業低端性亟待提升

(一)提高品牌專利意識

江蘇興化格林生物制品有限公司是甜菊糖生產領域注重知識產權的典范，其生產的興化格林甜菊糖GL Stevia系列產品在甜度、口感、一致性和各項理化安全指標上均達到世界級水準，擁有ISO9001、HACCP、Food Safety、猶太Kosher和清真Halal等多重質量認證體系，從而成為國內行業標桿，成為歐盟和美國眾多著名飲料配方公司和餐桌健康品牌的長期供應商。菊隆高科也十分注重專利品牌戰略，僅2010年就申請了“甜菊糖苷復混液體肥料及其制法”、“超聲波結晶萊鮑迪苷A的方法”、“超聲波提取甜菊糖苷的方法”等三種發明專利。

(二)提高科學技術含量

要加大科研投入，全面推進科研工作產業化，推進新技術新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加快良種引進培育工作，聯合農業院校、農科院(所)等科研單位共同培育優良品種并且加快更新換代。依靠科技，提高專業化、規模化、機械化種植水平，加大科技防治蟲害力度，提高單產和效益;利用科技，推進標準化生產，提高產品質量和檔次;改善貯藏條件，嚴格分級挑選，確保豐產豐收。要向譜賽科學習，譜賽科(江西)生物技術有限公司自主研發的提取高純度甜菊糖苷產品的新工藝方法——物理除雜法，生產的產品含苷量達96%，甜度達350倍，遠高于GB8270－1999特級品標準，系國內同行業品質最優的產品，為產品出口贏得了“世界護照”。要向GLG集團學習，擁有包括科研、種植、生產和銷售各環節最完整產業鏈，甜菊種子培育和甜菊糖加工技術居世界領先地位，其生產的RA97甜菊糖順利通過了美國食品和藥品管理局(FDA)和世界衛生組織(WHO)的認證，其品質遠遠超過全球知名食品企業的同類產品。

(三)優化商業發展模式

1.在種植上，提高復種系數，推廣搭配接茬種植模式，發展高值綜合農業。例如，甜菊－秋白菜(蘿卜)－越冬速生菠菜種植模式、甜菊－大蒜種植模式、甜菊－圓蔥種植模式、甜菊－秋甘藍－早春馬鈴薯種植模式。要學習譜賽科，一頭連著國際市場，一頭連著基地農戶，通過“公司+合作社+農戶”的模式，開展可持續耕種，公司免費為種植戶提供種苗，采用保護價收購，把收購點前移至種植戶家門口，并積極提供產前產中產后的資金、技術幫扶，在充分利用自然資源的同時，又要最大限度地注重環境保護，確保種植戶和其農作物擁有一個光明的、可持續發展的未來。

2.在國際營銷上，要加強與世界頂級品牌合作。可口可樂旗下的著名品牌雪碧在2012年推出用甜菊糖作為甜味劑的無糖雪碧，這無疑會給中國甜菊糖產業帶來新的契機。因此，加強與世界知名的藥品、食品和飲品公司之間的合作，將促進整個甜菊產業的價值提升和可持續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