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指標體系探索*

●丁念金

要取得理想的學習結果，就要不斷改進學習過程，而學習過程的改進需要借助地學習過程評價；同時，學習過程評價有助于提升學習過程本身的質量，例如增強學習過程的意義感和快樂感。學習過程評價即對學習過程進行的評價，它是全面地收集關于學習過程的信息，對學習過程的質量進行評判，為改進學習過程提供依據的過程。與學習起點評價、學習結果評價等相對。這里的學習過程取廣義，指達到一定的學習結果所需要經過的學習歷程，包括學習動力、學習方法、學習進程、學習資源等。與其他評價一樣，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的關鍵問題是評價指標問題，因為評價總是基于一定的指標進行的。由于學習過程評價的指標是眾多且關系復雜的，因此需要構建一個指標體系，所謂指標體系，是指“反映事物不同側面的一系列相互聯系的指標所構成的整體”[1]。探索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指標體系，將為正式和非正式評價中學生的學習過程提供基本的框架，同時也將為提升中學生學習過程質量提供一系列明確的努力目標。

一、指標體系的依據

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的指標體系的構建，并不是憑空進行的，而有一系列的依據，其中主要的有如下幾個方面：

（一）學習過程評價的性質

評價的性質不同，評價指標體系也應該相應地有不同的性質。學習過程評價在性質上顯然是不同于學習起點評價和學習結果評價的。從教育評價的基本性質來看，教育評價可以劃分為教育性評價和選拔性評價。按照國際著名教育評價專家戈蘭特·威金斯的觀點，教育性評價體系的基本性質在于：“其目的是改善，而不是審計學生的表現”[2]。學習過程評價是一種典型的教育性評價，而不是選拔性評價，它的基本目的是發現學習過程中存在的問題，改進學習過程，而不是評定學習過程或做相關的選拔工作。因此，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應該圍繞如何改進學習過程這一點進行。

（二）評價理念

評價并不只是一些表面化的、無意識的操作和操作所用的評價工具，而是基于一定的評價理念的，評價理念是評價的靈魂，評價指標、評價操作和評價工具是為評價理念服務的，應該直接體現相應的評價理念。學習過程評價理念是整個學習理念的聚焦和整合，這些相關理念都是不斷發展變化的，因此，學習過程評價理念的提煉，也是學習過程評價的一個難點。人們基于特定的研究立場、研究視角和思路，往往會提出不同的學習過程及其評價理念。基于各種相關的研究，當前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的基本理念有：以素質發展為核心導向；走進崇高；促進學習；學會自主；走向個性化[3]，這些理念都是構建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的指標體系所應該遵循的。

（三）評價目標

人的任何自覺行為都追求一定的目標，是為了實現一定的目標，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也是如此。在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方面，基于評價的性質和評價的理念，會形成一系列的評價目標，這些目標正是構建評價指標體系的依據之一。一般而言，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目標主要包括如下幾個方面：一是發現適合于特定學生的學習過程，甚至是適合于特定學生的理想的學習過程；二是了解特定學生目前的學習過程的實際情況，發現其中合理之處、存在的問題及其原因；三是提出發揚特定學生學習過程的合理之處、解決其學習過程存在的問題的對策，從而改進學習過程；四是評估特定學生的學習潛能，即如果特定學生按照其理想的學習過程進行學習，那么會達到怎樣的理想的效果，實現怎樣的素質發展高度。我們一般要基于這些評價目標來設計學習過程評價的內容，并構建評價的指標體系。

（四）評價內容

我們要進行評價，當然要明確“評什么”、針對什么進行評價，這就是明確評價內容，并直接依據評價內容構建評價指標體系。基于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的概念、性質、理念和目標，中學生學習過程的評價內容總的來說包括如下幾個維度：

一是學習動力，即推動學生進行學習的內在動力，包括主要直接起源于個人內部的動力，也包括主要起源于外部并轉化為內部的動力。學習動力一般包括四個側面：學習價值觀，這是持久的學習動力；學習興趣，這是持久性一般的學習動力；學習動力，這是即時的學習動力。

二是學習方法，這里取的是廣義，指學生進行學習所憑借和使用的途徑、方式、具體方法、策略的總和。學習方法總的來說包括以下幾個層面：學習途徑，即通過什么渠道進行學習；學習方式，這是宏觀層次上的學習方法，指學習活動的類型及總體操作樣式，如接受學習方式與發現學習方式；具體學習方法，指進行一定的學習活動所使用的基本的學習方法。

三是學習進程，即學習活動進行的程序、速度和節奏。總的來說，學習進程包括以下幾個層面：學習計劃，包括長期計劃、中期計劃和短期計劃；學習進行程序，即學習活動進行的幾個環節以及各個環節之間的關系，例如“感知-理解-鞏固-應用”就是一種學習程序；學習速度，即學習內容量與學習時間的比率；學習節奏，微觀上指學習程序各個環節在時間上的有規律的安排，宏觀上指各種學習活動之間以及學習活動與其他活動之間的有節律的安排。

四是學習資源，即學習過程所憑借的外部條件。一般來說，主要的學習資源包括如下幾個層面：學習時間資源，即學生所擁有和所投入的學習時間量；社會文化資源，即學習過程所憑借的社會文化條件，包括班級文化條件、學校文化條件、家庭文化條件、社區文化條件等；課程資源，包括課程方案（或稱課程規劃）文本、課程標準或課程綱要文本、學材（流行的對應稱謂是“教材”，但更科學地講應該稱為“學材”，因為這些材料本質上是提供給學生學習的，而且應該按照學習規律和便于學習的思路來開發，關于此，人們已經有較多的探討）；教育技術資源，包括傳統的教育媒體以及計算機、多媒體、網絡、語言實驗室等多種現代教育技術。

二、指標體系的構成

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指標，是直接基于上述評價內容的四個維度來構建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評價內容的具體化和顯性化。這一探索還屬于初步構建階段，當然，在實踐中有所應用。

（一）學習動力維度的主要指標

1.對素質發展的自覺追求

這里的素質取廣義，指人在身心各方面達到的發展水平和特征，包括性格、氣質、品德、知識、技能、智力、創造力、實踐能力、身體素質等。對素質發展的自覺追求的程度，是學習動力中學習價值觀的一個重要指標。

2.體驗到學習生活的個人意義

人生存的一個總概念是生活，學習本身也是一種生活過程，我們應該追求學習這種生活過程的質量，中學生也是如此。優質學習的一個重要涵義是具有充分的意義，包括個人意義和社會意義。

3.體驗到學習生活的社會意義

即認識到學習生活符合社會需要的程度。學習生活的社會意義，不僅是社會所需要的，而且是個人所需要的，因為有社會意義，個人的活動、生活才更加具有價值，個人才能體驗到社會歸屬感和滿足感。

4.對學習活動本身感興趣

學習興趣是學習過程中一個有直接而重要的因素，它不僅直接影響學習的效果和效率，而且直接影響學習的快樂感和滿意度。學習興趣包括直接學習興趣和間接學習興趣，前者指對學習活動本身感興趣，后者指對學習活動的結果感興趣，兩者同等重要。

5.對學習活動的結果感興趣

這是間接學習興趣，它同樣具有重要的作用，許多學習活動需要靠間接學習興趣來激勵、維持和推動。

6.在具體學習活動中期望自己學習獲得成功

這是學習動機的一種重要表現。一般來說，學習動機強烈程度中等時，對學習成功和人格發展的作用最大。當然，而要視學習任務的難易程度而異，學習任務的難度較高時，學習動機強度宜適當地低一些；學習任務較低時，學習動機強度宜適當地高一些。

（二）學習方法維度的主要指標

7.充分抓緊和利用了上課的時間

上課是學習的主要途徑之一，能否抓緊上課時間，是影響學習的一個重要指標。

8.在家里，有時間的情況下能積極地學習

在家學習是學習的另一條重要途徑，有許多重要學習任務是在家里完成的，同時，在發生學習需要時，要能隨時隨地及時地學習，才能起到好的效果，這就是學習場景無邊界。當然，對家中的學習也不能無限制地要求，而是有個度，在分析這個指標的評估結果時要注重這一點。

9.在各種社會生活現場能夠積極地學習

這是一種現場學習途徑，對于許多實用知識、技能、觀念、態度和創造力的學習來說，現場學習很重要。學習途徑應該是廣泛的，不能局限于課堂。

10.既能積極地通過接受現成知識的方式來學習，也能積極地通過發現新知識的方式來學習。

接受學習與發現學習是一對重要的學習方式，對于優質學習來說，兩者同等重要。

11.既能在老師教導之下積極地學習，也能在沒有老師教導的情況下積極地學習

這是教下學習[4]與獨立學習這一對學習方式的結合。一般而言，這兩種方式都是很重要的，應該結合起來。

12.學習上能夠積極地與同學合作

這是充分使用合作學習這種學習方式，這種學習不僅能夠解決學生個體單獨學習不能解決的一些困難，而且有利于發展學生的合作精神和合作能力，因此很重要。

13.學習上運用了適合自己的情況的有效記憶方法

記憶方法是學習的基本方法之一，任何有效的學習都需要借助于有效的記憶，當然，記憶方法不是千篇一律的，而應該適合于自己的個性。

14.學習上運用了適合自己情況的有效思維方法

思維方法是學習的基本方法之一，有效的學習需要借助于有效的思維，這種有效的思維方法應該適合于每個學生自己的個性。

15.學習上運用了適合自己情況的有效觀察方法

觀察方法是學習的基本方法之一，有效的學習需要借助于有效的觀察，當然，觀察方法也要適合于每個學生自己的個性。

16.學習上運用了適合自己情況的有效集中自己注意力的方法

注意方法也是學習的基本方法之一，對學習過程質量具有重要的影響，當然，注意方法也應該適合于每個學生的個性。

（三）學習進程維度的主要指標

17.能夠合理地計劃自己的學習，包括整個學段的學習計劃、學期學習計劃和每日的學習計劃

對自己的學習進行合理的計劃，是一種重要學習策略，是提高學習效率的重要保障。

18.能夠合理而靈活地調適自己的學習計劃

學習計劃是會經常發生各種變化的，因此合理地調適學習計劃是保證學習順利而有效進行的一個重要條件。

19.自己的學習程序較完整，感知、理解、鞏固、體驗、應用、創造等環節都有

學習程序是取得學習效果、實現完整的素質發展的重要保障，它主要包括感知、理解、鞏固、體驗、應用、創造等環節，總的來說，在學習中，這些環節都應該涉及到。

20.學習的速度適合于學生自己

學習速度應該個性化，適合于每個學生自己，不宜過快，也不宜過慢，這樣才能保證學習的順利和高效。

21.學習節奏上張弛有度，既充實又不過于緊張和勞累

學習節奏是保證學習效率和可持續發展、提升學習質量的重要保障，應該適合于每個學生的具體情況，緊張學習和放松的時間安排相互交錯、有條不紊。

22.學生能夠自主地組織自己的學習活動，并對自己的學習進行自我監控

無數的事實和建構主義的研究表明，學生的學習本質上講是進行自主建構的過程。自主是人的一種基本需要[5]，發展學生自主性，已經成為當代西方教育學中一個基本假設[6]。因此，自我應該成為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的一個重要指標。

（四）學習資源維度的主要指標

23.自己要完成一定的學習任務，具有充足的學習時間

充足的學習時間，是保證實現學習目標的一個重要條件，尤其是，當一個學生想把一個自己基礎較差的學科學習補上來，需要較多的學習時間。當然，我們不主張學習時間無限制地增加。

24.自己的學習具有豐富而積極的社會文化條件資源

學生的學習需要豐富而積極的社會文化資源，這樣的學習能夠順利、豐富而有效。例如，社區文化資源就是一種重要構成。

25.自己的學習具有充足的課程資源，包括課程方案文本、課程標準、學材和優質的教輔資料

學生要能夠順利而有效地學習，能夠獨立自主地、個性化地學習，而不是被教師牽著鼻子走，就需要充足的課程資源。

26.自己的學習具有充足的教育技術資源，包括基本學具、必要的先進學習設備和設施條件

學生具有充足的教育技術資源，是保證學生活動順利而有效地進行的又一個重要條件。

三、指標體系的應用

如何合理地應用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的上述指標體系，是需要認真探討的，這里僅做一些初步的探討。

（一）應用方向

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指標體系應用的方向是多樣化的，其中最突出的有如下三個：

一是學習過程問題診斷。上述指標體系，是合理的學習過程應該滿足的一些條件。在現實中，學生的學習過程是難以全面地滿足這些條件的，都或多或少地存在問題，將特定學生個人的實際的學習過程與上述指標體系相對照，就會發現他們的學習過程存在的問題，并了解他們學習成績不理想、學習質量較低或者學習興趣較弱等問題存在的原因。對這些問題進行診斷之后，就能夠為進一步改進每個學生的學習提供重要的依據。一般來說，當前中學生學習過程存在的問題是較嚴重的，例如，“教育過度”、學生厭學情緒嚴重等[7]，我們需要通過應用學習過程評價的上述指標體系，診斷出問題所在及改進對策。

二是學習潛能評估。在沒有學習過程評價的情況下，我們容易陷入這樣一種思路：認為有些學生是缺乏潛能的，甚至是“沒有希望的”，因為覺得他們似乎“怎么教都教不會”。例如，有人通過多方面的研究認為，“教育是無用的”，因為在許多教育情境中，學生的學習質量低下，甚至有許多危害[8]。有了學習過程評價，我們就能積極地改變我們的看法。我們看到，學習成績較好的學生，他們的學習過程都存在問題，說明他們還有進一步提升的學習潛能；學習成績一般或較差的學生，他們的學習過程存在許多嚴重的問題，說明他們還有很大的學習潛能。這樣，我們可以發現每個學生極大的學習潛能，從而教師和學生都產生積極而強大的動力。

三是學習過程管理。中學生的學習過程是需要管理的，包括學生的自我管理。那么，如何才能進行有效的學習過程管理呢？一個重要的途徑是通過學習過程評價。借助于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的上述指標體系，我們可以明確：怎樣的學習過程是合理而有效的；與這些指標相對照，各個學生的學習過程存在什么問題，問題的原因是什么，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如何針對這些問題進行管理，尤其是學生進行自我管理。這樣，管理就更加具有方向性和針對性，因而更加科學有效。

（二）應用中的注意要點

應用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的上述指標時，特別要注意：

第一，需要對指標進行選擇。上面列出的重要指標共26個。在實際的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中，一般不是全面地進行評價，而往往偏重于某個側面，并側重解決某個側面的問題，因此，要重點針對某個側面選擇相應的評價指標，其中選定的指標設計評價用具，展開評價。例如，有時評價的重點是學生的學習動力，因此主要選擇學習動力方面的指標，并有針對性地設計評價用具。

第二，各個指標之權重的設計應該多元化。這種多元化的理由主要是：不同情況下評價的側重點是不同的，設計權重時，應該充分考慮側重點；不同學生在學習過程上存在的問題，也是多元化的，因為不同學生在學習過程上可以歸為不同的類型，不同類型很難有優劣之分，而只是風格各異。例如，在學習程序上，有些學生會花在感知環節的時間多一些，而有些學生則會花在鞏固環節上的時間多一些，這都是合理的。

第三，評價標準應該多元化。在確定中學生學習過程評價的指標體系之后，進一步的工作是研制學習過程評價的標準，而這種標準應該多元化。因為理想的學習過程應該是多元化的，不同學生的理想學習過程應該各不相同，可以劃分為多種類型，我們在制定評價標準時，應該基于不同的類型。例如，從認知風格的不同類型看，可以制定不同取向的學習過程評價標準。

第四，必要時可以增補指標。上述列舉的26 條評價指標，總的來說是概括性程度較高，而且是基于中學生學習過程的總體情況的。在設計具體學生的學習過程評價時，情況是復雜多變的，當前學習變革的重要趨勢之一是個性化，對個體差異的追求、解釋和促進是特別重要的[9]，而且有時需要突出一些細節，或突出一些特別的方面，因此必要時，可以適當地增補評價指標。

[1]辭海編輯委員會.辭海（第六版縮印本）[Z].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2451.

[2][美]Grant Wiggins.教育性評價[M].國家基礎教育課程改革“促進教師發展與學生成長的評價研究”項目組，譯.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5:3.

[3]丁念金.學習過程評價的理念[J].當代教育科學，2012，（12）：4-5.

[4]丁念金.課程論[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7:157.

[5][英]萊恩·多亞爾，伊恩·高夫.人的需要理論[M].汪淳波，張寶瑩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8:78.

[6]詹姆斯·D·馬歇爾.米歇爾·福柯：個人自主與教育[M].于偉，李姍姍等譯.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75.

[7]楊德廣.對中國“三過”教育現狀的分析及對策探索[J].上海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5）:6-7.

[8]Daniel Cottom.Why Education Is Useless[M].Philadelphia: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2003：1-16.

[9]夏雪梅.理解與評估個性化學習：課堂觀察視角[J].中國教育學刊，2013,（3）：35-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