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國宏
剛畢業的我成了一名教師,帶了第一屆學生。雖然剛剛擔任班主任的我,沒有什么經驗,但我的學生都很乖,紀律好,學習認真,班風一直很好。
我是個大大咧咧的人,班級有什么小矛盾,我就直接坦白地跟學生講,然后讓他們和好就是了。我不喜歡對學生進行個別的批評教育。除了上課,課余時間我就和學生一起打打球,做做運動。同事笑我是“無為而治”。班級一直太太平平的,我和學生們相處得都很愉快。
初三快畢業的時候,復習也進入最后階段,班里的怪事情卻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先是一個平時斯文帥氣的男孩子,莫名其妙地把他的日記本上交給我,還夾了張字條,大意是懺悔他的思想不健康。我翻了翻內容,前面一部分的內容表達了對老師的不滿,有一些是針對我的。后面一部分寫了他對隔壁班一個女孩的單相思。我想想,對他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也不是那么嚴重的事情。考慮到學生的感受,我特意找時間約了他,把筆記本還給了他。告訴他這是人之常情,但人要在適當的時候做適當的事,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男孩似乎一直很高興,說聲“謝謝”就走了,不像是有心事的樣子。我有點被他弄糊涂了。
后來有一次我去上課,沒人擦黑板。我忍著沒批評他們,自己找黑板擦,結果黑板擦放在了我根本無法夠著的燈管上。我讓前排的男生把黑板擦拿下來。我想了一下,那天不是愚人節。我問學生在搞什么,沒人答話。我打算不計較了,正準備扭頭板書,底下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老師,是我放的。”我回頭一看,是班上的“小不點”,他一直不是調皮的學生,今天是怎么了呢?我想可能有什么原因。下課問他,他只說覺得好玩。我哭笑不得,只得囑咐他好好學習。
更惡劣的事情還在后面。月考的時候,我們班考得一塌糊涂,竟然有兩個人交白卷。我生氣極了,把全班學生狠狠地批評了一頓。我跟同事抱怨,同事說可能是學生考前壓力大、緊張導致的,或者想找個事情發泄一下。從這個角度想,我有些后悔自己在班上發那么大的脾氣。
后來的那段時間,不是這個違反校規,就是那個尋事打架,還有人竟然拔掉了我自行車的氣門芯……我想物極必反,學生們乖了3年,應該是到了叛逆期。我安慰自己,只要不出什么大的亂子就好了。
終于迎來了畢業。在畢業聚會上,我抱怨他們為什么到了初三,反而變得那么調皮。學生的答案讓我懵了,他們告訴我:“老師,人家說老師只能記住最好的學生和最差最愛搗亂的學生,我們做不了最好的學生,但是希望讓你記住我們。”
我的眼淚不停地流下來。我哽咽地說了我積攢了3年的話:“傻孩子們,帶你們,我一直很心虛,我怕自己帶不好。3年,你們真的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我怎么會忘記你們呢?我怎么能忘記你們呢?”他們心中那個一直傻笑的小班主任,哭得不會表達。我的第一屆學生,希望你們也能記住我,記住流著淚的我。
(責任編校 劉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