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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州大學 文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中唐女詩人的生存體驗
——以李冶、薛濤、魚玄機為例
安家琪
(蘭州大學 文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時間”與“空間”是理解中唐女詩人“是其時”與“非其時”兩相交疊的生存體驗的一個向度。由“是其時”到“非其時”的生存體驗書寫背后傳達出女詩人“被邊緣化—努力躋身男權話語中心—重新被邊緣化”的幻滅感。中唐女詩人雙重時間感的書寫體現出由初唐“是其時”作為被書寫主體向趙宋“非其時”成為被書寫主體轉變的先兆。
生存體驗;時間;空間
“中唐”之“中”乃“古今百代之中,而非有唐之所獨得而稱中者也”(葉燮語),此即賦予中唐承舊開新之歷史地位,唐宋轉型視域下文化形態之轉變亦可自中唐窺其先機。中唐上承初盛唐之文化因子,下啟趙宋之文化新變,又以其自身之承續性兼融二者,形成此消彼長之動態文化體貌。李冶、薛濤主要活動于中唐,魚玄機活動之晚唐亦于諸多方面承續中唐社會之情狀。故而,考察三人于中晚唐活動之狀貌與體驗之委曲,既可大略推見中晚唐女性社會地位之變化,亦能大體明了由唐而宋女性生命體驗轉變之痕跡,于“唐宋轉型說”增添別樣佐證。因其身份特殊,并于對女性規約較后世稍為寬松之時代下有相對自由、獨立之居住與交往空間,三人皆與男性文士過從甚密。政策之寬松與身份之特殊決定三者能夠較為自由地出入于亞公共空間,①掌握一定自由言說之話語權。有唐一代得以“女詩人”身份流芳后世者,亦必備上述兩條件方才成就其可能性。故而自“時間”與“空間”兩個向度觀照三人詩作中所傳達出的生存體驗,不失為達成“同情之了解”的有效路徑,亦可對李唐女詩人之整體性生存體驗作一嘗臠測味之領會與玄想。
傳統社會女性地位之消長起落,當以魏晉為關紐,由此而下,女性之社會地位雖因政治地域之分立而南北有殊,但地位走低則為歷史之大勢。[1]逮及初唐,統治者因其血統中胡族之因子及頗為外放自信之心態,于女性家庭及公共空間之活動較多包容;比及武則天、韋后等女性掌權者當政,則有意識地于政策層面采取措施樹立一己之權威,有意或無意起到提高女性地位之效。
初唐女性活動空間之擴展首先表現為參政現象之明顯增加。上迄貴族(如長孫皇后、武則天、中宗韋皇后、肅宗張皇后、平陽公主、太平公主、安樂公主及女官上官昭容等),下至平民(如陳碩真)皆不乏載之青史、留名后世者。武氏、韋后更借一己權勢頒布和推行一系列提高自身與女性整體地位之措施。②其次,于家庭生活中,女性之法定身份受到肯定,“稱‘子’者,男女同”(《唐律疏議·名例律》)。女性有一定的婚姻自主權,并受到法律保護:“諸卑幼在外,尊長后為定婚,而卑幼自娶妻,已成者,婚如法;未成者從尊長。違者,杖一百”(《唐律·戶婚》);已嫁之婦亦有相對自由之離婚、再嫁權:“若夫妻不相安諧而和離者,不坐”,妻子有“三不去”之一者,即便犯“七出”丈夫亦不得提出離異。[2]女性頻繁出現于公共空間,進行社交活動,社會上層者“立外宅,出入不節,朝官邪佞者候之,恣為狎游,祈其賞秩,以至要官”,[3]下層者“遇危則相扶,難則相救”。[4]在室女子具有財產繼承權,“依子承復分法給半”(《唐律疏議·戶婚》);已婚女子之財產權包括陪嫁資財及本家無繼承者情況下之繼承權,“如百姓及諸色人死絕,無男空有女,已出嫁者,令文合得資產?!?《宋刑統·戶婚》)于家庭生活中女性之受教育權亦受到許可與保護。[5]初唐女性話語空間之擴大明顯表現為女性于政壇之發號施令與丈夫對妻子建議之尊重與聽取。
迨玄宗親政,韋后、太平公主敗亡,武氏以來提到女性地位之措施再無法獲取制度性的支持,社會心理亦隨之變改?!靶诔院?,宮廷不但未再出現女性意識的痕跡,皇族的婦女文化反而發生了儒教化的趨勢。最明顯的例證是,八世紀中葉以前,公主再嫁,司空見慣。之后,就急遽減少。”[6]伴隨中唐已降儒學核心問題自禮樂向道德的內轉,[7]女性身份認同展露出明顯的儒家規約色彩,“尊禮法,守婦道”“參政意識減退,參政人數減少”“社會活動空間之壓縮”“婚姻自由減少,貞節觀念增重”“個性受壓抑,精神面貌萎靡”。[6]女性地位之下降,自此伊始,再難有反彈之可能。
生存體驗是個體對世界的感受與理解,而“時間”與“空間”為生存體驗的理解提供了一種可能。個體是“在(世界)之中”的存在,在世之中的個體既是時間的延續(世);也是空間的展開(界)?!皶r間”與“空間”是個體理解世界、理解生存體驗的基本向度。[8]
女性之生存體驗既關涉個體經歷與時代政策,復與性別社會下男權話語對女性集體記憶之歷時性構建相關?!澳袡嘣捳Z對女性集體記憶之不斷構建”的可能性存在于某種授權之中,個人或一個群體“通過這種授權可以代表某一集團來說話和行動”,以制造出實際上并不存在的具有普遍性的語言實踐。[9]如此,占有權力的某個個體或群體就可以將自己的話語改塑成集體話語,將少數人的意識變成集體意識。而女性之生存體驗亦會自覺或不自覺地應和男權話語對女性“應有”之書寫,以獲求一份認同與身心的“安全感”。 自社會身份觀之,三人因擁有比普通女性更多的活動空間與話語空間而具有“非常態”的生存體驗;③自性別身份而言,三人又永遠無法真正躋身男權話語中心,而是不斷被邊緣化,最終回歸“女性本位”的“常態”體驗。下文即在性別社會下男權話語對女性集體記憶之歷時性建構、國家政策、特殊身份三重影響因素之下,自時間與空間兩個向度探討以三位女詩人為代表的中唐女詩人之生存體驗。
1.亞公共空間中“是其時”的生存體驗。
三位女詩人于亞公共空間中交游唱和的生活引發了其“是其時”的生存體驗:④
巨石崩崖指下生,飛泉走浪弦中起。……
一彈既罷復一彈,愿作流泉鎮相續。
李冶《從蕭叔子聽彈琴賦得三峽流泉歌》(頁8)⑤
落日重城夕霧收,玳筵雕俎薦諸侯。因令朗月當庭燎,不使珠簾下玉鉤。東閣移尊綺席陳,貂簪龍節更宜春。軍城畫角三聲歇,云幕初垂紅燭新。
薛濤《上川主武相國二首》(頁38-39)
煙花已入鸕鶿港,畫舸猶沿鸚鵡洲。醉臥醒吟都不覺,今朝驚在漢江頭。
魚玄機《江行二首》其二(頁113)
季蘭“愿作流泉鎮相續”,緣聽琴音如臨三峽,闊大奇壯、無限開放的空間想象,讓女詩人產生流連忘返的時間感。洪度言“不使珠簾下玉鉤”,乃設想觥籌交錯賓主盡歡之樂,故不愿此種“是其時”之時間感迅速流逝;“云幕初垂紅燭新”則表明對即將開場之筵席中曾一度呈現的歡快、時間感之期待。幼微“醉臥醒吟都不覺”,亦乃夜游鸚鵡洲之自由感所生發“但愿長醉不復醒”之時間感使然。三人“是其時”的時間感皆呈現出短暫、充實、飛快、不舍的特點。由之可言,唐代女詩人于相對自由、敞開、外放的亞公共空間中,其生存體驗之一種乃“是其時”下對相應空間之生活樣態的留戀。
對于亞公共空間中詩人活動的描寫,三位女性書寫者多模擬男性姿態言說與書寫一己所見所思之生存情狀:
巨石崩崖指下生,飛泉走浪弦中起。
李冶《從蕭叔子聽彈琴賦得三峽流泉歌》(頁8)
聞說凌云寺里花, 飛空遠瞪逐江斜。
薛濤《賦凌云寺二首》(頁51)
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誰言千里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
薛濤《送友人》(頁33)
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
魚玄機《游崇真觀南樓睹新及第提名處》(頁111)
應為價高人不問,卻緣香甚蝶難親。……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孫方恨買無因。
魚玄機《賣殘牡丹》(頁101)
李詩與薛詩中“巨石”“飛泉”“走浪”“關塞”“凌云寺”等意象與“飛”“走”“瞪”“蒼蒼”等動詞與形容詞之運用,示人以空間感之闊大、飛動、豐富與迅速位移,與男性同類題材之書寫并無二致。亦即三者筆下之空間,無論真實抑或想象,均有其相對公開、外放之特征,乃女性私密性閨闈生活所陌生而難以企及者。魚詩傳達出對女性不能躋身仕途一展才略抱負之恨,支撐其作此書寫的動因乃一份女詩人對于自我文化身份之自信、認同與社會身份(性別身份)之無可奈何的情緒糾纏。以“劇場表演者”身份審視女性書寫者,其表演方式(書寫方式)存在三種可能:其一,以一種常規的姿態出場,以“社會化”“模式化”和“限定化”的方式,“使表演與它所處的社會的理解和期望符合”;[10]其二,在表演過程中有意隱微地流露出與所飾角色不相符的真實情感因素;其三,以決絕的姿態背離本該飾演的身份角色,以突顯作為真正自我之個體性情感。作為男權社會之下的女性書寫者,話語權的受抑必然導致女性在將個體本真之生存體驗訴諸文字時要采取相應的書寫策略,方得以將之呈現并流傳于世。一種言說方式背后所呈現的是與之相應之生活方式的展開與在場,“作為一個父權制下的女人,她沒有自己的語言,(最多)只能模擬男性理論:如果她的理論想要不被人們視為無法理解的嘮叨,她就必須模擬男性理論?!盵11]三人之詩才男性文士或未可敵,然傳統文化下女性集體記憶中之女性職責已然為性別社會下男權話語之不斷構建層累與囿限為“三步不出閨門”,以女性為維系天地人和諧、上下內外秩序分明之關綮,[12]“士人家庭婦女作詩,是一個常見的避忌。這個觀念在唐宋時已有很清楚的表達。唐代士族婦女多受教育,嫻熟經史文學,寫詩的似乎相對稀少……錢鐘書《管錐編》曾博引群籍,對此問題有所論列?!硬粦髟姷睦碛纱蠹s有二。第一個可以叫做‘君子思不出其位’,文才不是職責限于家務的婦女所需要的。其次,寫詩不免情思飄轉,于閨秀不宜?!盵6]由是,明清彈詞小說中女性作者要不斷地刻意強調寫作緣由并非逞才,乃娛樂家人使然,其做法并非違背居家本職之舉。[13]李冶、薛濤、魚玄機三人既無居家女性身份之累,卻亦要受制于時代文化之規約;且于亞公共空間中交友唱和者多為男性,故而其書寫亞公共空間中之生存體驗往往采取男性化聲音以出之,一則適應交往對象的觀照視角與言說方式,二則乃為女子作詩找一“無可厚非”之依據。
自此觀之,三位女詩人雖有傳統家庭女性難以企及的亞公共空間中“是其時”之生存體驗,但此種體驗的書寫仍不出男性書寫之窠臼,在男性主導的性別社會下,她們甚至自覺、有意模仿男性的言說方式以確立自我書寫之“合法性”。此外,較之男性,女詩人之“是其時”更多依靠外界所予而缺少自我開解之力(如季蘭“愿作流泉鎮相續”、洪度“不使珠簾下玉鉤”、幼微“醉臥醒吟都不覺”皆以外在契機為依托)。因此,女詩人“是其時”之于男權社會下無疑更具依附性。
2.家庭空間中“非其時”的生存體驗。
然而,置身此男性主導之亞公共空間中,女詩人最終不得不回歸其“女性本位”。于此境況下之生存體驗乃“非其時”的惶恐與無奈。父權制社會對女性主體突顯自身之畏懼、規范與壓制,逼使女詩人面對外界之強大壓力而不得不、甚至甘愿重新退至女性“應在”之“家庭空間”,永遠無法真正介入男性話語體系之界域:
吳越相謀計策多,浣紗神女已相和。一雙笑靨才回面,十萬精兵盡倒戈。 范蠡功成身隱遁,伍胥諫死國消磨。只今諸暨長江畔,空有青山號苧蘿。
魚玄機《浣紗廟》(頁100)
此詩毋寧說是蕙蘭對女性自身意義價值之追問??v然西施能夠“一雙笑靨才回面,十萬精兵盡倒戈”,于國亡家敗之秋負起傳統意義上男子當為之舉,此舉亦為其贏得后世不絕之譽,但“只今諸暨長江畔,空有青山號苧蘿”,過往朝代之更迭、聲名之毀譽終乃土丘,真正能夠把捉與值得追憶的,卻是與范蠡之“功成身隱遁”。此類詠史之作筆出男性文士者自不在少數,但蕙蘭以女性言說之主體身份介入傳統意義上男性所為之宏大敘事中,便會突顯其自身獨特之意義追問與價值訴求?!哆^鄂州》中“莫愁魂逐清江去,空使行人萬首詩”亦傳達出類似的情緒體驗:能歌善舞、貌美如花的莫愁的意義價值亦終不過是在后人的不斷書寫中得以永久,可其人真實而辛酸的生存體驗又有何人明了?蕙蘭其人頗有飛龍在天之志,“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應為價高人不問,卻緣香甚蝶難親”已將其對一己文化身份之自信與社會身份(性別身份)之無奈昭示無疑。然于此詩中,蕙蘭寧贊西子范蠡西湖扁舟,亦不愿因宏大敘事下之自我實現而錯失個體私密性之愛情。父權制社會下對女性主體身份一以貫之的防范與壓抑,使得女性亦終不得不以隱忍之姿退至女性之“本位”,執其“本事”,以求得一份“認同”與“安全感”,消解其“王者之圖,霸國之用”(錢鍾書《管錐編》)?!爸唤裰T暨長江畔,空有青山號苧蘿”既是對歷史意義之反思,亦乃自己夙昔之志在雨打風吹之下落紅滿徑的悲涼之感,個中流露出個體于“非其時”之漫長、循環、意義闕如、永無休止的時間感下焦灼、惶恐與無奈的生存體驗。較之部分男性僅于文化身份上被邊緣化而仍持有社會身份之優越感,女詩人在社會身份與文化身份上的雙重邊緣化無疑更加重其掙扎后之無力與幻滅感。又如:
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李冶《相思怨》(頁11)
玉枕只知長下淚,銀燈空照不眠時?!瓍s憶初聞鳳樓曲,教人寂寞復相思。
李冶《感興》(頁12)
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薛濤《春望詞》(頁26)
芙蓉新落蜀山秋,錦字開緘到是愁。閨閣不知戎馬事,月高還上望夫樓。
薛濤《贈遠二首》(其二)(頁67)
楓葉千枝復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魚玄機《江陵愁望寄子安》(頁129)
井邊桐葉鳴秋雨,窗下銀燈暗曉風。書信茫茫何處問,持竿盡日碧江空。
魚玄機《情書寄李子安》(頁103)
亞文化空間之“是其時”的生存體驗亦無法真正改變男權社會規約下女詩人“非其時”的綿長、壓抑感。無法真正擁有被性別社會下男權話語不斷構建的傳統女性之“幸?!辈秽慈酥厥馍矸菔谷唬案邩恰薄坝裾怼薄般y燈”“望夫樓”之幽暗封閉亦加重了時間感之循環、凝滯、靜止、意義缺失。一“虛”一“滿”正是幽閉空間下詩人對時間之獨特感受:空間之狹引發作者對自我意義缺失的審視,由之出現時間感之“虛”,從而造成關注焦點集中于外在月華之“滿”;“長下淚”“不眠時”“復相思”“花開花落時”“還上望夫樓”“日夜東流無歇時”“持竿盡日碧江空”皆表明由相思所引發的時間感之循環、綿長。三人與亞公共空間中“非其時”的時間感不啻性別社會下男權話語對女性集體記憶之不斷建構,復與其無法真正躋身男性話語體系中心相關。唐代及之前的男性文士于其詩作中對女子生存體驗的書寫多以“相思”為主,相思所由乃心儀男性的缺失所致,此中即設定男性為女性意義存有之前提,男性的在場近乎是女性存在意義的全部。唐代女詩人在書寫其“非其時”的生存體驗時,同樣采取模擬男性書寫之策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江南江北愁望,相思相憶空吟”“持竿盡日碧江空”(魚玄機)、“妾夢經吳苑,君行到剡溪。歸來重相訪,莫學阮郎迷”(李冶)、“為遭無限塵蒙蔽,不得華堂上玉臺”(薛濤)等詩句皆表明女性自我意識與自身個體性的缺失。
李冶、薛濤、魚玄機三人作為中唐時期身份特殊之女性書寫者,一方面于亞公共空間中能夠以男性化之書寫方式較為直接地傳達此種生存體驗;另一方面,隨著時代轉向內在,[14]女性某些于亞公共空間的權利亦呈內縮之勢。由是,其于亞公共空間中的個體性生存體驗的書寫多采取在模擬男性話語中隱微幽曲以出之。李唐女詩人書寫中所傳達出的生存體驗與女性地位的變遷緊密相關。初唐時期女性地位的反彈在女詩人生存體驗的書寫中主要表現為“是其時”的闊大、外放;兆先于盛唐而突顯于中晚唐的女性地位的回落體現在女詩人詩作中,則展現為“是其時”與“非其時”兩相交疊的生存體驗。⑥
伴隨中國轉向內在而來的是在“內與外”“陰與陽”的雙向對生結構中,宋代更加強調女性的“內在”“陰性”地位。女性于唐代時具有的諸種公共空間中的活動權力日漸弱化,家庭角色的重要性隨之突顯。[15]家庭角色的重要性使得家庭成為宋代女性的主要活動空間。相對于唐代女詩人所活動的外放、敞開的亞公共空間,幽閉、內斂的家庭空間成為宋代大多數女性意義價值的歸屬。家庭閨闈所奉行“男主外女主內”的倫理標準喻示著天地人和諧、上下內外分明的意義秩序,相夫教子成為宋代家庭女性的職責與樂趣所在,此即其家庭生活“是其時”的生存體驗。然趙宋一代尚讀書之風氣雖促使女性識字以教育子女,卻不倡女子作詩,其緣由蓋同李唐相仿。因此,在“是其時”的生存體驗中,家庭女性一方面為“不出其位”而有意識地不作或少作詩;另一方面,家庭生活中的“是其時”亦使其無暇顧及家務之外的文學創作。恰是家庭離別的相思之苦卻為獨處深閨的宋代女性提供了詩歌素材與書寫時間。故而,宋代女性生存體驗的書寫即由唐代女詩人“是其時”與“非其時”的雙重書寫轉向“非其時”成為被書寫主體,且已開啟由書寫家庭空間個體“意義缺失”的“非其時”向亞公共空間群體性“意義缺失”的“非其時”轉換,自覺以民生、喪亂、諷諫、詠史等為書寫題材。[16]而以李冶、薛濤、魚玄機為代表的中唐女詩人由以“是其時”為重、到“是其時”與“非其時”兩相交疊之生存體驗的演變過程正乃上承初唐女性以“是其時”為書寫主體之馀緒,下啟宋代女性以“非其時”為書寫主體之先兆。明清之際,女詩人的遠游經歷縱然為其詩作中“是其時”的生存體驗帶來江山之助,然即便游歷能為長居家庭空間的女性帶來若許超越意義,唯明清女詩人筆下的山水空間亦不再是李冶、薛濤筆下之闊大雄奇,大多為清幽冷寂而回歸內心的山光水色,頗似柳河東筆下“以其境過清,不可久居,乃記之而去”的可賞而不可居之感。中晚唐女性地位的回落是連接由初唐時期女性地位“非常態”的反彈(較之漢末魏晉以降女性地位的下降)回至趙宋歷史發展的“常態”秩序間的關綮。與之相應,以三位女詩人為代表的中唐女詩人的生存體驗書寫是梳理由魏晉至趙宋乃至元明清女性實際生存格局與詩歌創作中生存體驗變化的關鍵所在。
“時間”與“空間”是理解中唐女詩人“是其時”與“非其時”兩相交疊的生存體驗的一個向度。以李冶、薛濤、魚玄機為代表的中唐女詩人由以“是其時”為重、到“是其時”與“非其時”之兩相交疊的生存體驗書寫,體現出上承初盛唐女詩人以“是其時”為主體之余緒、下啟趙宋女性以“非其時”為主體之新變的共性特征。由“是其時”到“非其時”的生存體驗書寫背后,傳達出女詩人“被邊緣化—努力躋身男權話語中心—重新被邊緣化”的幻滅感。
注釋
①本文“亞公共空間”主要指介于家庭空間與公共空間之間、為女性享有某些特定活動權利與話語權力的空間。“家庭空間”指能夠暫時去除主體公共身份參與的空間。
②參陳弱水,《隱蔽的光景——唐代的婦女文化與家庭生活》,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③李冶為“女道士”,“交游文士,微泄風聲,皆出乎輕薄之口”(傅璇琮《唐才子傳校箋》卷二,中華書局,2002:326-27),薛濤乃“成都樂妓”(《唐才子傳校箋》卷六,頁103)、“出入幕府,歷事十一鎮”(彭定求等,《全唐詩》卷八〇三,中華書局,1960:9131),魚玄機則“弱質,不能自持,復為豪俠所調,乃從游處焉”。(皇甫枚,《三水小牘》,抱經堂叢書本,北京直隸書局影印,民國十二年)
④有關唐代女冠、歌伎的交往狀況,可參陶慕寧,《青樓文學與中國文化》,東方出版社,1996。
⑤陳文華校注,《唐女詩人集三種》,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8。下文隨文注以頁碼。
⑥初唐女性如武則天、上官昭容諸人詩作及中晚唐劉采春、關盼盼、裴淑、薛蘊、楊德鄰、陳玉蘭、常浩、劉媛、劉瑤、張琰等人詩作亦可相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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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No.:I206.2DocumentMark:A
(責任編輯:宋瑞斌)
TheExperienceofSurvivalofWomenPoetsLivedintheMiddlePeriodofTangDynastyinChina
An Jiaqi
(School of Liberal Arts, LanZhou University,Lanzhou Gansu 730000,China)
The paper argues that time and space can be taken as a dimension to understand the experience of survival for those woman poets lived in the middle period of Tang Dynasty . The transition from “woman poets era” to “non-woman poets era” represents a disillusionment to be marginalized for those woman poets who make great efforts to participated in the discourse center controlled by male society.
experience of survival;time;space
安家琪,碩士,蘭州大學。
蘭州大學2013中央高?;究蒲袠I務項目(人文社科類),編號:13LZUJBWZY017。
1672-6758(2013)09-0079-5
I206.2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