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智利小說的崛起

田 申，林永偉

(黑龍江大學西語學院，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智利的詩歌名聞天下，女詩人加夫列拉·米斯特拉爾于1945年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詩人巴勃魯·聶魯達于1971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與此相比智利小說似乎相形見絀，然而事實并非如此。現代智利小說以其特有的復雜政治背景、作家對無產階級集團的守護與背叛、拉美魔幻現實主義的影響、女性主義的覺醒和后文學爆炸時代的反思，獨樹一幟，而且日漸成熟，逐漸在拉美甚至世界文壇上享有較高聲譽。本文將以作家出生時間為序，以作家為綱對作家作品及中國相關的譯介研究情況作以梳理，旨在對現代智利小說進行綜述。

一 布萊斯特·加納

布萊斯特·加納(1830～1920)是智利十九世紀著名的現實主義作家，被稱為“智利小說之父”。留法時受巴爾扎克作品影響，立志做一個現實主義小說家。他的小說創作為20世紀智利現實主義文學開辟了道路，反映了獨立革命后至19世紀末智利的資產階級民主運動及圣地亞哥各階層生活面貌。早期創作以愛情為題材，浪漫主義色彩濃厚。后轉向現實主義，代表作是長篇小說《馬丁·里瓦斯》和《在光復時期》。

《馬丁·里瓦斯》中文版由趙德明翻譯于1980年。小說顯示出拉丁美洲現實主義的重要特點:描寫現實，描寫社會斗爭。小說以1851年智利首都自由黨和保守黨的斗爭為背景，展示當時的社會矛盾、階級狀況，是一幅生動而廣闊的社會風情畫。主人公馬丁是一個貧窮的外省青年，他在首都圣地亞哥上大學。父親臨死前為了讓他完成學業將他委托給暴發戶達馬索。從此，馬丁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達馬索的兒子奧古斯丁是個花花公子，女兒麗奧娜美麗聰穎但很高傲。后來，馬丁憑借自己的聰明和勤奮，成為達馬索的得力助手，幫助奧古斯丁擺脫美人計，又搭救了市民的女兒，勇敢地投入到反保守派的斗爭中，被捕入獄后被救出，最終贏得了麗奧娜的愛情。

《在光復時期》以1814～1817年智利人民反抗西班牙統治的歷史事件為背景，敘述智利愛國者在第一次起義失敗后開展敵后斗爭的故事，全書規模宏大，描寫細膩，是一部史詩般的作品。被后人公認為是拉美最好的歷史小說之一。有些批評家把它與托爾斯泰的名著相提并論，譽之為智利的《戰爭與和平》。小說意在通過戰爭、殖民統治下的平民生活來說明普通百姓在殖民期間對被殖民和反殖民的反應，使讀者反思殖民的危害以及后殖民時期人們的思想歸屬該何去何從。

加納的重要作品還有《愛情的數學》(1860)，《一個傻瓜的理想》(1863)，《移居者》(1904)。

二 瑪利亞·路易莎·邦巴爾

智利女作家(1910～1980)邦巴爾是拉丁美洲超現實主義早期的代表作家。作品具有十足的女性主義書寫特征，情感與欲望充斥在她的小說中。她在智利、在拉丁美洲文學史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近年來，她作品的文學價值越來越受到讀者和評論界的重視。對邦巴爾作家作品的研究國內不足十人，如段若川(1995)，王彤(1999)，楊曉慧(2003)，卜姍(1998，2011)等。

處女作《最后的霧》1995年由段若川介紹到國內。米斯特拉爾給予邦巴爾極高評價。小說寫的是一個少婦與表兄結婚，由于得不到令她滿足的愛護和性愛，她就把自己的夢中愛情當做是現實，與想象的愛人在夢中進行一次次的性愛冒險。然而，夢醒了，精神支柱也垮了。在選擇死亡失敗后，她最終向現實妥協了，以毀滅自己豐富的內心世界為代價，跟隨著丈夫“正經地活著，為了哪一天正經地死去”。在這部作品中，邦巴爾打破了夢幻與現實的界線對女性的內心世界挖掘得非常深刻。

《穿裹尸衣的女人》發表時，博爾赫斯前去為她助威。這部小說由段若川、卜珊譯介，寫的是一位美麗女性去世時，她躺在靈床上冷竣地觀察著前來吊唁的人們，其中有她生前有過種種恩怨的男人，初戀情人、丈夫等。小說中不幸的妹妹、與世隔絕的兒媳、叛逆的女兒，以及作為婚姻叛逃者進行虛寫的不忠的母親、都與作者同聲同息，一同進行著女性情感體驗的書寫。在這部作品中，邦巴爾從一個獨持的視角深入地觀察人世。女主人公作為一個已經故去的人，卻有著和生前一樣的種種感情和思維能力，邦巴爾把死人寫活了。因此，后來以描寫死人世界著稱的墨西哥作家胡安·魯爾福承認他曾受到邦巴爾的啟發。

三 何塞·多諾索

多諾索(1924～1996)參與了魔幻現實主義文學運動，最出色的作品是《淫穢的夜鳥》。作者還因此獲得了西班牙國王胡安卡洛斯授予的“智慧的阿爾豐索十世勛章”。他在上流社會長大，熟悉資產階級養尊處優和好逸惡勞的生活，作品揭露了資產階級上層社會的丑惡與罪孽。國內對該作家作品研究較多的是段若川(1993，1997，2007)、崔燕(2006，2007)。

《淫穢的夜鳥》的中譯本由沈根發和張永泰翻譯，1990年出版，是一部有關溫貝托·佩尼亞洛薩的教育小說。主人公溫貝托出身貧寒，父母期望他有一天可以出人頭地，將他們卑微的姓氏—佩尼亞洛薩—變成像地位卓越的阿斯科伊蒂亞家族的名字一樣。溫貝托借助一個偶然機會當上了阿斯科伊蒂亞家族最后一名繼承人堂赫羅尼莫的秘書，一次幫主人化險為夷受傷后溫貝托同堂赫羅尼莫的夫人伊內斯發生了關系。堂赫羅尼莫丑陋的兒子博埃出世之后，溫貝托被派去為阿斯科伊蒂亞家族作傳，并管理博埃居住的崎形人世界。堂赫羅尼莫在得知了溫貝托和伊內斯有染的消息后，要求整形大夫切除溫貝托百分之八十的軀體。之后溫貝托趁機溜走。后來，溫貝托變成了小啞巴，又遇事件變成小嬰兒，最后被縫在麻袋里化作青煙隨風飄散。

多諾索一聲創作了很多作品，如《中國》(1953)、《加冕禮》(1955)、《污穢的夜鳥》(1970)、《別墅》(1978)、《洛里亞侯爵夫人的神秘失蹤》(1980)、《旁邊的花園》(1981)、《失望》(1986)、《大象將死之處》(1994)。

四 路易斯·塞普爾維達

塞普爾維達(1949～)是一位經歷豐富的作家，年輕時就游遍世界各地，從亞馬遜的熱帶雨林到撒哈拉的荒蕪沙漠，從南美的巴塔哥尼亞到德國的漢堡港。他曾獲得多項文學獎和榮譽稱號:包括“美洲之家”文學獎、智利加布列拉·米斯特拉爾詩歌獎、“春天”小說獎等。他還獲得過法蘭西共和國藝術文學騎士勛章。國內少有學者對其作家作品研究，目前有陳凱先(1997)。

黑色小說《斗牛士的名字》講述的是尋寶故事。二次大戰時，在柏林法西斯監獄中，兩個德國看守漢斯和烏爾利茨偶然發現了柏林警察頭子洛伊德盜取的63枚金幣。兩名看守偷得金幣后漢斯得以逃脫，但烏爾利茨被馬約爾上尉捉住，上尉還派情報軍官加林斯基去智利尋找金幣的下落。而同時，洛伊德在金幣被盜后也在緊張的尋找，他雇傭了前蘇黎世警察克拉梅爾，克拉梅爾選中了僑居德國的智利人貝爾蒙特，并以事成之后幫助其治療生活不能自理的愛人為交換要求貝爾蒙特去智利查出金幣的下落，于是貝爾蒙特回自己的祖國。小說以這兩撥人馬尋找金幣為主要線索，將歐美兩大陸90年代發生的變化，特別是德國統一后的狀況及拉美地區的武裝斗爭消失后曾參加革命的人們的社會心理表現出來。同時歌頌了友情愛情。

童話《教海鷗飛翔的貓》中文譯本由宋盡冬完成，在2011年出版，講的是:海鷗媽媽因為人類破壞海洋的行為而死，臨終前她將剛產下的蛋托付給港口的黑貓索爾巴斯，小貓答應了她的三個要求:不吃海鷗蛋、照顧小海鷗、教會小海鷗飛翔。在港口，一只貓的事情就是所有港口貓的事情。因此，索爾巴斯和他的貓朋友們共同承擔起了照顧和教育小海鷗“幸運兒”的責任，他們與無賴貓搏斗、與老鼠談判、與猴子爭理、與人類斗智。為了教會小海鷗飛翔，他們想盡一切辦法，翻遍了百科全書，甚至不惜破戒與人類開口交談。最后，在一位詩人的幫助下，在一個風雨之夜，小海鷗終于敞開心靈，飛向了天空。這部童話既探討了環境保護、生物環境破壞等問題，也展示了不同族群之間的友情與合作，故事溫馨感人，立意雋永，被譽為“感動全歐洲的故事。”

塞普爾維達其它作品還有《巴塔哥尼亞快遞》《情感殺手的日記》《鱷魚》《讀愛情小說的老者》《世界盡頭的世界》等

五 埃爾南·里維拉·萊特列爾

萊特列爾(1950～)，智利作家，其小說大多以智利北部潘帕斯高原的硝石礦為背景。《復活的藝術》2010年獲得了西班牙的豐泉小說獎，同年獲西班牙阿爾法瓜拉文學獎。小說《伊莎貝爾女王唱民歌》(1994)獲智利國家圖書閱讀獎。《勇者逝去的地方》(2000)和《火車開往煉獄之地》(2001)連續獲智利高藍文學獎提名獎。其作品還有《我叫壞玫瑰》(2008)，《電影女孩》(2009)及《墓志銘寫手》(2011)等。

《復活的藝術》中文版由崔燕翻譯2011年出版。頗有魔幻現實主義的味道，通過描述“在世基督”埃爾奇的一生，展現了上世紀前半葉智利北部某硝石礦區社會底層人們的生活狀態——貧困、愚昧、落后，充滿欺詐、暴力和齷鹺的行徑。小說主人公多明戈少年時起便自稱受到天啟，為基督的化身。他隱世得道后四處布道顯靈賜福，人稱埃爾奇基督。布道過程中，多明戈偶聞智利北部硝石礦區有個篤信圣母的妓女馬格萊納，便興奮不已，因為他正要找尋這樣一位集圣女與妓女于一身的奇女子，讓她跟隨自己傳教，同時做他的情人。馬格萊納沒答應他的請求，多明戈不得不在新年前夜孤獨地離去。小說最后，埃爾奇基督又變回到一個名叫多明戈的普通人，過著平凡的生活。這部作品被認為是拉丁美洲出現的嶄新而富有原創精神的作品。故事中的人物設置、人物名字以及埃爾奇基督展示的“圣跡”，都與《圣經》中的故事映證，因此小說的宗教意味不言而喻。

六 羅貝托·波拉尼奧(1953～2003)

波拉尼奧是世紀之交享譽世界的一位大師。他的小說被認為是突破了拉美文學爆炸的偉大作品。《野蠻偵探》(1998)獲得了當年拉美文學的最高榮譽羅慕洛·加列霍斯獎。小說敘述了以幾個偵探找尋墨西哥革命后失蹤的一位女作家為主線、發生在二十年里、跨越不同國家、遭遇多種人物的故事，屬探案文學的模式，但故事被放置在廣闊的地理范圍，體現了豐富的人文思想。遺作《2666》則是文學爆炸以來少有的鴻篇巨制，這部全景小說透露了知識分子的分析與批判精神，以及流浪者的反叛和不合作慣性，敘事隨時外溢，作品幾乎涉及了困擾拉丁美洲甚至整個世界的全部問題——暴力、獨裁、經濟依賴、發展不平衡、精神世界的迷失。

七 其它主要小說作家及其作品

借鑒陳光孚對智利文學的研究，其它的智利作家作品可以總結如下。

丹涅爾·巴羅斯·格雷斯(1834～1904)的作品以歷史題材為主，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被稱為“小百科全書”，代表作是《孤兒》和《政治文學學院》。愛德華多·巴里奧斯(1884～1963)的作品大多以智利中產階級的生活為題材，通過對他們心理變態的描繪，揭示社會問題，重要作品有《為愛情而發瘋的孩子》和《驢子兄弟》等。華金·愛德華茲·貝略(1887～1967)傾向于自然主義，作品的題材多是城市的貧民生活，通過對下層人物形象的塑造，揭示社會的不公平，抨擊貴族，政客和神父，重要長篇小說有《貧民》和《無用的人》等.曼努埃爾·羅哈斯·塞波維達(1896～1973)，擅長描繪工人階層邊緣化、動蕩苦難的生活，注重故事人物個體的心理和生存狀況描寫，長篇小說《賊的兒子》被認為是描繪底層社會最深刻和最生動的一部作品。無產階級作家尼科梅德斯·古斯曼(1914～)有自然主義傾向，作品有《血與希望》(1943)、《海之光》，還與美國和蘇聯作家合作完成《石勒苗去華沙》，該書的中文版由夏家駿等翻譯，1982年出版。曾經的共產黨員流亡蘇聯二十年的作家何塞·米格爾·巴拉斯(1928～2011)2006年獲得智利國家文學獎。他的主要作品有:《斯大林的平底鞋》，《畫家的夢想》(2005)是他的新作。

豪爾赫·愛德華茲(1931～)出身智利名門望族，從小受智利著名詩人聶魯達的熏陶，有深厚的文學功底，于1999年獲得西語世界最重要的塞萬提斯文學獎，2000年獲得西班牙文學最高獎項塞萬提斯文學獎。西班牙國王在頒獎大會上稱愛德華茲是“現代智利的典范”，贊揚他為西班牙語以及伊比利亞美洲文學的發展作出了卓越貢獻。著有政治小說《不受歡迎的人》(1973)、政治寓言神怪小說《蠟像博物館》(1981)。

講到智利小說還要提及美籍智利女作家伊莎貝·阿連德(1942年～)，其伯父是智利前總統薩爾瓦多·阿連德。她于1981年出版魔幻寫實主義小說《幽靈之家》。2004年，獲選美國文學藝術院院士。最新小說《我靈魂中的依奈斯》被認為是阿連德最好的一部小說，講述了佩德羅·德·瓦爾迪維亞(曾征服智利的西班牙殖民者)的情人依奈斯·德蘇阿雷斯的一生，體現了作者對發掘殖民時期女性主義的極大興趣。

［1］王彤.從身份游離到話語突圍——智利文學的女性書寫［M］.成都:巴蜀書社，2010.

［2］段若川.遭貶滴的繆斯——智利女作家邦巴爾剪影［J］.外國文學動態，1995.

［3］方瑛.智利的巴爾扎克［J］.語文學刊，1994.

［4］陳凱先.爭奪金幣的背后——評智利作家路易斯·塞普爾維達及其小說《斗牛士的名字》［J］.外國文學，1997(1).

［5］崔燕.何塞·多諾索和他的創作［J］.三峽大學學報，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