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規》治未病思想探析

張建偉黃 娟

（1山東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中西醫結合生殖與遺傳中心，濟南，250011；2山東中醫藥大學2005級碩士，濟南，250011）

理論研究

《婦人規》治未病思想探析

張建偉1黃 娟2

（1山東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中西醫結合生殖與遺傳中心，濟南，250011；2山東中醫藥大學2005級碩士，濟南，250011）

由未病先防、既病防變兩方面，總結分析《婦人規》中蘊含的治未病思想，以便為指導婦科臨床治療及開展婦女身心保健提供有效對策。

《婦人規》；未病先防；既病防變

1 未病先防 保身長全

1.1 陰陽完實，育子強壽 少年不宜房事，景岳提出反對早婚，“年將未冠，壬水方生，保養萌芽正在此時，而無知孺子，遂搖女精”，“苞萼未成而蜉蝣”（《景岳全書·虛損》）。《婦人規·子嗣類·十機》云：“方苞方萼，生氣未裕；甫童甫笄，天癸未裕。”［2］此時房事，喻作“未實之粒”下種，“未足之蠶”作繭，易損精血，致虛損早衰。他贊同《褚氏遺書》之論：“合男女必當其年，男雖十六而精通，必三十而娶；女雖十四而天癸至，必二十而嫁。皆欲陰陽完實，然后交而孕，孕而育，育而子堅壯強壽。今未笄之女，天癸始至，已近男色，陰氣早泄，未完而傷，未實而動，是以交而不孕，孕而不育，育而子脆不壽。”（《婦人規·子嗣類·述古》）晚婚晚育則子堅壯強壽，自身無害；早婚早育不僅子脆不壽，自身也會孕而不育［3］。1.2 謹于調護，月水和調 景岳認為月經“一有不調，則失其常度而諸病見矣”，“身體之盛衰，無不肇端于此。”月經與腎氣、沖任及氣血功能協調關系密切，是體健的重要標志，所謂經調孕子［4］。婦人以血為基本，“謹于調護，則血氣宣行，其神自清，月水如期，血凝成孕。（《婦人規·經脈類·經不調》）”若不知生活調攝，如七情內傷，或勞倦過度，或不節房事，“縱情虧損，或精血未滿，而早為斫喪，致傷生化之源，則終身受害”［5］，沖任損傷，致月經失調。他強調月經貴乎暢行而忌澀滯，經行之際，“大忌寒涼等藥，飲食亦然”，過用苦寒或過食生冷，血脈凝滯經行不暢，“此未病之先，所當深察而調之者也”，其中蘊含著未病先防的思想。

1.3 欲子端正，須重胎教 《婦人規·胎孕類·胎候》引《巢氏病源論》曰：“欲子端正莊嚴，常口談正言，身行正事；欲子美好，宜佩白玉；欲子賢能，宜看詩書。”孕婦之體多陰血偏虛，日益增大之胎體易阻塞氣機，使氣血失調。景岳認為“郁怒從陰，故多陰者多怒。……多陰者多殺氣。生殺之氣，即孕育賢愚之機也。”說明了欲生優質后代，精神調養很重要。因此，孕婦當慎視、聽、言、動、喜、怒、哀、樂。

1.4 屢孕屢墮，預培其損 《類經·攝生類》言：“在圣人則常用意于未病未亂之先，所以災禍不侵，身命可保。”強調在未病前就應進行干預，防止疾病發生，以強身延年。胎元穩固與父精母血關系密切，滋養一有不

利，則“枝枯而果落，藤萎而花墜”。《婦人規·胎孕類·數墮胎》曰：“凡治墮胎者，必當察此養胎之源，而預培其損，保胎之法，無不出于此。”對于數墮胎者，“無非氣血損傷之病，蓋氣虛則提攝不固，血虛則灌溉不周”［6］，“但宜以培養氣血為主，而預為之地。”提示應在未妊娠時，調補氣血，使氣血充盛，從而孕時根基牢固，胎有所系，強調預培其損，以防屢孕屢墮，設胎元飲、泰山磐石散防墮胎、小產。

1.5 妊娠寡欲，保護宮城 妊娠后必須節欲，性欲過度有傷胎元，特別是妊娠早期及晚期尤應重視［7］。《婦人規·胎孕類·妊娠寡欲》指出：“妊娠之婦，大宜寡欲。……蓋以胎神鞏固之日，極宜保護宮城，使不知慎而多動欲火，盜泄陰精，則藩籬由不固而傷，血氣由不聚而亂，子女由元虧而夭，而陰分之病，亦無不由此而百出矣”，“凡受胎之后，極宜節欲，以防泛濫，如受胎三月五月而每有墮者，雖衰薄之婦常有之，然必由縱欲不節，致傷母氣而墮者為尤多也”。孕婦不知節欲，不僅損傷胎元致流產，且易出現難產及產后崩漏，危害甚大。景岳提出孕期飲食調攝亦十分重要。五臟之精氣來源于水谷，胎兒發育賴先后天精血之養育，“人之臟氣各有所宜”，飲食“不必過為拘執，惟酒多者為不宜。”酒屬辛辣之品，易滋生濕熱致胎元不固，且嬰兒日后多患痘疹、驚風等病。產前酒醉則四肢乏力，產后酒醉，則動血致髓骨酸痛，因此“與其多飲，不如少飲；與其少飲，猶不如不飲。”［8］

1.6 臥胎鬼胎，預為調補 臥胎又名蔭胎、胎不長。長養胎兒，全賴氣血，胎萎不長主因母體氣血不足，成因不一，《婦人規·胎孕類·胎不長》言：“婦人中年血氣衰敗者有之，泉源日涸也”，中年以后受孕，婦女血氣衰弱，精血匱乏；“婦人多脾胃病者有之，倉廩薄則化源虧而沖任窮也”［9］，母體脾胃素弱，氣血乏源，沖任不充；“婦人多郁怒者有之，肝氣逆則血有不調，而胎失所養也”，肝郁氣逆，氣血不調，胎失所養。凡此種種，孕后可按數墮胎之法預為安胎，胎氣漸充，自無不長。鬼胎一病，在閻純璽《胎產心法》及肖山《竹林寺女科》中均有記述，與西醫之葡萄胎癥狀表現相符，景岳質疑古人之說，“鬼氣果能襲人胞宮而遂得成形者乎？”并不迷信鬼神為害，認為與“本婦之氣質”有關，為“內因之病，而非外來之邪”。以血氣不足而兼凝滯者多見，孕前經候不調，預為調補可防本病發生。

1.7 平神定氣，自然待產 景岳認為“凡富貴之家過于安逸者，每多氣血壅滯，常致胎元不能轉動。此于未產之先，亦須常為運動，庶使氣血流暢，胎宜轉則產亦宜矣。”產前宜多運動，可防難產。“血多則潤，而產必易”，未產之前，培養氣血，預為之地，孕后可服四物湯、滑胎煎、五福飲、小營煎等補血益氣。《婦人規·產育類·穩婆》又曰：“或有生息不順，及雙胎未下之類，但宜穩密安慰，不可使產母聞之，恐驚則氣散，愈難生息。”產室宜安靜不應喧嚷驚慌，《婦人規·產育類·產要》言：“妊娠將產，不可占卜問神，如巫之徒哄嚇謀利，妄言兇險，禱神祗保，產婦聞之，致生疑懼。夫憂慮則氣結滯不順，多致難產，所宜戒也。”［10］孕婦須氣息平和，精神安定，若驚恐疑懼，氣機逆亂，郁結不暢，易致難產危害母兒。“產婦臨盆，須聽其自然，拂宜催逼，安其神志，勿使驚慌，直待花熟蒂圓，自當落矣”。將產“可食稠軟白粥，勿令饑渴以乏氣力，亦不宜食硬冷難化之物，恐產時乏力，以致脾虛不能消化，產后易傷食。”孕婦蓄積力量以備生產，此時氣血聚于下焦，中焦脾胃腐熟運化之力減弱，服食米粥以補中益氣，使順利生產。

1.8 產褥調攝，休養得宜 產后氣血驟虛，營衛不固，外邪極易侵襲致病。產婦需注意穿衣厚薄得當，居室寒溫適宜。《婦人規·產育類·產要》謂：“產婦產室，當使溫涼得宜，若產在春夏，宜避陽邪，風是也。產在秋冬，宜避陰邪，寒是也。故于盛夏之時，亦不可沖風取涼，以犯外邪；又不宜熱甚，致令產婦頭痛面赤，……若冬末春初，余寒尚盛，產室不可無火，務令下體和暖，衣被亦當溫厚，庶不為寒氣所侵。……產后胎元既落，氣血俱去，乘虛感邪，此時極易，故不可不慎。”特別是盛夏炎熱，不可厚衣密室以防產后中暑，亦不可過于貪涼，以免感冒，或患產后身痛。小產之婦“損折之勉強”，尤應重視，最宜調理，“否則下次臨期仍然腹墜，以至二次三次，終難子嗣”。其調理之法，與大產相似。1.9 欲綿瓜瓞，當求基址 “欲綿瓜瓞，當求基址，蓋種植者必先擇地，砂礫之場，安望稻黍；求子者必先求母，薄福之婦，安望熊羆？”（《婦人規·子嗣類·基址》）以稼穡之耕類比，孕育必先擇地而作。針對女性不孕，提出十余種“不堪”之因，其中不乏唯心之言，但所述婦女發育及精神方面的表現，臨床有可取之處，應予揚棄。在《婦人規·子嗣類·時氣》中論述種子之時，“凡交會下種之時，古云宜擇吉日良時，天德、月德及干、支旺相……。然惟天日晴明，光風霽月，時和氣爽，及情思安寧，精神閑裕之況……。于斯得子，非惟少疾，而必且聰慧賢明。”［11］運用天人相應的觀點，提出陰陽寒暑、雷電風雨之變化，對交媾種子確有影響［12］。

2 既病防變 料在機先

2.1 調經之要，補腎健脾 治婦女之病，當以調經為先［13］。《婦人規·經脈類·經脈諸臟病因》曰：“女子以血為主，血旺則經調而子嗣。”“調經之要，貴在補脾胃以資血之源，養腎氣以安血之室，知斯二者。則盡善也。”腎脾為先后二天之本，二臟功能正常，經血才能化生，泉源不竭，亦能定時來潮。對于月經病的治療，景岳指出，應首先審察其病因，在病變較輕時及早治療，以去其標，防其傳變，故“凡治經脈之病，或其未甚，則宜解初病，而先其所因”；若病情加劇，則需了解病變在臟在腑，在氣在血，重視顧本，即“若其已劇，則必計所歸，而專當顧本”。脾腎大傷，泉源日涸，“由云積血而通之、破之”，則禍不旋踵。用藥強調“各有互相倚伏之妙”，以臟腑生克制化關系調經治療。“肝為將軍之官，郁怒是病，勝則伐脾，敗則自困，不知強弱，則攻補不無倒施。”與仲景所言“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異曲同工。對于婦女四十歲以后，尤其是四十五歲之后月經將斷之際，平素精神憂郁，月經“過期阻隔，便有崩決之兆。若隔之淺者，其崩尚輕，隔之久者，其崩必甚，此因隔而崩者也，當預服四物湯、八珍之類以調之，否則恐其郁久而決，則為患滋大也。”（《婦人規·經脈類·崩淋經漏不止》）提出預服補氣養血之品，避免發生血崩及其他疾患。

2.2 胎動欲墮，下胎益母 若孕后傷動胎氣，出現腹痛，陰道流血較多，腰酸下墜，其勢難留，景岳認為安之已是徒然，反致母體受損，莫若用藥助其血脈流通，設決津煎及五物煎速速下胎，以益其母。對于孕婦身體虛弱，預計胎兒難以正常發育者，亦應及早下胎，以免母害，《婦人規·胎孕類·胎動欲墮》言：“凡氣血虛弱，無以滋養其胎，或母有弱病，度其終不能成者，莫若下之，以免他患，宜桂心散，或用下胎小品方。”這與目前西醫婦產科的認識是一致的。

2.3 產后三禁，應變之權 產后需辨虛實，不可執丹溪“產后當大補氣血，即有雜證，以末治之，一切病多是血虛，皆不可發表。”，當隨證隨人施治。然根據產后亡血傷津、瘀血內阻、多虛多瘀的特點，景岳宗河間之說，倡產后用藥應注意“三禁”：禁汗、禁下、禁利小便，“發其汗則同傷寒下早之證；利大便則脈數而傷脾；利小便則內亡津液，胃中結燥。”［14］新產婦津血傷乏，不宜再用藥傷其津氣，以防其變，但使調和營衛，自可漸趨恢復。

3 結語

《婦人規》治未病思想對后世中醫婦科學及預防醫學的發展具有重要影響，且有效指導著臨床實踐。在當今“防重于治”的時代背景下，對于防治婦科疾病，保護廣大婦女健康具有深遠的意義［15］。

［1］羅頌平.張介賓的學術思想及其婦科專著《婦人規》［J］.廣州中醫藥大學學報，2005，（4）：307.

［2］張介賓著，羅元愷點注.婦人規［M］.廣州：廣東科技出版社，1984：260.

［3］孟延兵，尤昭玲.試論《婦人規》的孕育觀［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志，2003，9（1）：55.

［4］李勤，祁冰，郝松莉，等.淺議張景岳《景岳全書·婦人規》的調經特色［J］.中醫雜志，2011，52（9）：729-730.

［5］張介賓著，羅元愷點注.婦人規［M］.廣州：廣東科技出版社，1984：29.

［6］張介賓著，羅元愷點注.婦人規［M］.廣州：廣東科技出版社，1984：159.

［7］黎果然.試論《婦人規》對中醫性醫學的貢獻［J］.湖南中醫雜志，2004，20（1）：2-3.

［8］張介賓著，羅元愷點注.婦人規［M］.廣州：廣東科技出版社，1984：274.

［9］張介賓著，羅元愷點注.婦人規［M］.廣州：廣東科技出版社，1984：163.

［10］張介賓著，羅元愷點注.婦人規［M］.廣州：廣東科技出版社，1984：179.

［11］張介賓著，羅元愷點注.婦人規［M］.廣州：廣東科技出版社，1984：257.

［12］王哲，師偉.《景岳全書·婦人規》不孕證治導讀［J］.中醫文獻雜志，2008，（5）：28-30.

［13］羅頌平，張玉珍主編.羅元愷婦科經驗集［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2005：245.

［14］張介賓著，羅元愷點注.婦人規［M］.廣州：廣東科技出版社，1984：205.

［15］許家松.中醫“治未病”的豐富內涵及指導意義［J］.世界中醫藥，2008，3（4）：195-196.

（2012-12-08收稿）

Study on the Theory of“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in Fu Ren Gui

Zhang Jianwei1，Huang Juan2
（1 Department of Gynecology，the Affiliated Hospital of Shando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Ji’nan 250011，China；2 Shando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Ji’nan 250011，China）

According to“prevention before onset and prevention from deterioration”in preventive treatment theor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his essay analyzed Fu Ren Guiand summarized themain academic origin an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revention theories of diseases，in order to guide the clinical treatment and provide better health care to women..

Fu Ren Gui；Prevention before onset；Prevention from deterioration

10.3969／j.issn.1673-7202.2013.07.007《婦人規》是明代張介賓的婦科專著，立論允當，內容完備，理論詳明，獨樹一幟，為后世所尊崇。該書共兩卷，分經脈、胎孕、產育、帶濁、乳病等9部分［1］。不僅重視臨證之理法方藥，且對防治婦科疾病的發生發展多有闡發，本文就其治未病思想作簡要分析。

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編號：20100471001）；山東省自然基金（編號：ZR2009CM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