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點事

黃修富

在如今依法行政、規范執法的法治化信息時代，回想起80年代初期，稅收執法過程那一次次行之有效的野蠻粗暴的執法行徑，心里猶如打破了五味瓶——不是個滋味，既有成功的喜悅與自豪，又有無知的愧疚與后怕。

記得那年建國35周年的國慶節，是伴隨工商稅制改革，開征產品稅、營業稅的第一天，這天恰逢稅務所駐地——梅江趕場。按照三天前稅務所所務會的安排，我和所里另外一名同志在所長帶領下，對梅江集市肉行的肉商征收營業稅。清早起來，我領好稅票灌好印油，做好一切準備工作，等待著所長的指令。

然而，左等右等不見動靜，問所里其他同志后，才知道會上安排的另外一名同志回家休假去了，我來到所長辦公室，請示所長怎么辦。所長沉思一會為難地說：“所里就這幾個人，其他同志手里都有工作，實在是安排不出人和你去，只有你辛苦一點，一個人去收了。但要注意工作方法哦！”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帶著收稅的稅票、“驗訖”印章和筆，一人前往肉行，開始了營業稅開征第一天的征收工作（有違“雙人上崗”之規定）。

來到目的地，我掃視了一遍全行的情景，快速地估算了一邊屠商的數量，整個肉行大約有20來案豬肉，在一片亂哄哄的討價還價聲中，我用我那不高的嗓音，一邊宣傳講解新開征的營業稅政策，一邊開票征稅和打印，逐個肉攤地展開我的工作。

當我收到第十二個肉攤的時候，我遇到了麻煩。這屠商看上去五大三粗、一臉的橫肉，一看就知道是位不講理的主。任憑我怎樣解釋，他就是不來氣，只扔下一句話：“我屠宰稅是上了的，你各人看稅票在這里呢。啥子營業稅喲？我從沒聽說過。”此時此刻，我心盤算著，要是收不上他的稅，接下來那10來個肉攤的稅款不就泡湯了嘛！不行，今天非把他拿下不可。這個念頭一閃現，人就失去了耐心，嘴上的話也就變得生硬多啦：“你究竟繳不繳，不繳我就把你肉扣了！”正當我陷入困境之時，工商所的同志急匆匆趕來了。

我見有了幫手，大著膽子就去收繳案板上的豬肉。蠻橫屠商又豈能善罷甘休，一邊與我爭搶一邊大聲叫喊“稅務干部搶人！”這一喊，引來了不少圍觀群眾，同時也引來了稅務所的領導和同志們（肉行就在稅務所前面）。在所內同志們和工商所人員的協助下，三下五除二就將蠻橫屠商的豬肉和所有經營工具收繳到稅務所去了（未經審批、也沒有給納稅人出具任何手續）。

接下來，剩余那些未征收的肉攤，不用費多少口舌，非常順利地足額征收起來了。當我冒著深秋正午烤人的烈日，踏著疲憊的腳步走進稅務所時，蠻橫屠商急忙向我哀求道：“同志，我錯了嘛，我繳稅，該繳好多就繳好多，求求你把肉還給我，不然就放壞了，賣不脫就慘了”。為解心中怒氣，我極不耐煩地對他說：“你沒看我正忙嗎，等會空了再來處理你的事”。就這樣一直拖到下午，在蠻橫屠商一再哀求下，我才慢吞吞地將《稅收征管條例》和《營業稅條例》放在他面前，叫他學習一遍，認識到錯在哪里后，我才對其進行了補稅罰款的處理，把扣繳的商品退還給他。

回想以往，在中國改革開放之初，也就是中國經濟從社會主義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商品經濟轉型階段，象上述那樣濫用職權、野蠻粗暴的執法行為，普遍存在于各個領域，特別是經濟領域尤為突出。

彈指一揮間，二十多年過去了，隨著法治社會的建設和“依法治稅、規范執法”進程的不斷推進，那種野蠻粗暴的違法執法行為，已經離我們越來越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