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霞,鄧曉臻
(山東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淄博 255049)
資本所有者的社會角色
張霞,鄧曉臻
(山東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淄博 255049)
關于私營企業主的性質和定位問題是改革開放以來學術界持續爭議的理論問題,也是困擾我們的現實問題。如果把所有制看作社會資源的組織方式,資本所有者就應該被看作社會資源的組織者和社會勞動的參與者,他們的收入分為勞動力價值所得和資本參與分配所得,其中勞動力價值所得具有理論上的合理性,而資本參與分配所得具有歷史的合理性。認識、對待和處理當代中國私營企業主的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涉及我們時代所面臨的全部問題。
資本所有者;社會角色;所有制;歷史唯物主義;歷史主義
改革開放以來,關于私營企業主的性質和定位問題是國內學界持續爭議的理論問題,也是困擾現代化建設的現實問題。近年來,關于這一問題的爭議再度出現,但理論問題本身并沒有得到解決。合理認識當代資本所有者的社會角色涉及的相關理論問題有:如何認識所有制?資本所有者社會角色及其歷史變化是什么?當代中國的資本所有者的特殊性和普遍性是什么?如何對待當代中國的資本所有者?這里就這些問題展開探討,以叩教于學界。
要理性地認識資本所有者的社會角色,就必須全面認識所有制的社會作用:所有制是社會資源的一種組織方式。
有史以來,人類社會的存在都以既定的社會資源(包括自然資源)為前提的,而任何社會資源都通過一定的組織方式處于與該社會共同體成員的某種關系中,不存在與人沒有關系的社會資源;社會資源的組織方式大致有所有制形式、政府行為和社會慈善行為等等。有哪個時代、在哪種社會形態下沒有政府通過政策進行社會資源的配置并且調整這種配置呢?如果有,那么它只能是由于政府控制過弱而處于社會分裂的狀態。同樣,又有哪個時代、在哪種社會形態下沒有對社會弱勢群體的直接給予呢?這種直接給予不僅有,而且在現代社會達到了制度化的水平。在社會資源的組織方式中,最普遍的可以說就是所有制形式了。在社會生產力尚不發展、人們的地域界限尚未打破的社會形態下,小私有制就是歷史的選擇,在小私有制下又產生了“從社會中產生但又自居于社會之上并且日益同社會脫離的力量”,[1](p194)并且全面“支配社會”[2](p218)。它的必要性在于,通過政策進行社會資源的配置,對內維護社會生活秩序、抵抗天災人禍(社會管理),對外抵御外侮、維護民族共同體的安全。在近代西方,由于科學技術的迅速發展,人們突破了地域的界限,突破了傳統的血緣宗法關系,在殖民掠奪和國內原始積累的基礎上形成了資本主義私有制,人們跨地域地組織起來,形成普遍的分工關系、交換關系和交往關系。但是,資產階級革命的勝利使社會處于小政府的狀態,對發財致富的追求使博愛、共同體的和諧等價值從人們的理性中引退了,這樣,剝削和資本的自由流動所形成的社會資源不均衡導致社會的周期性經濟危機和階級沖突。在付出慘重的代價之后,政府加強了對經濟領域的干預,甚至確立了“從搖籃到墳墓”的福利國家制度,而且社會自組織中的慈善行為也發展起來了。社會資源的這三種組織方式都得到了巨大的發展,這是當代西方社會相對穩定的重要保障。
這里需要澄清的是,馬克思提出的代替資本主義私有制的社會組織方式,傳統的解讀是公有制,這不符合馬克思的思想觀點。首先是馬克思提出的替代形式。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指出:“各個個人的全面的依存關系、他們的這種自發形成的世界歷史性的共同活動的形式,由于共產主義革命而轉化為對那些異己力量的控制和自覺的駕馭”[3](p42),即“自覺地把一切自發產生的前提看作是先前世世代代的創造,消除這些前提的自發性,使它們受到聯合起來的個人的支配”[3](p79)。馬克思后來多次重復這一思想,在《資本論》中他指出:“社會化的個人,聯合起來的生產者,將合理地調節他們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把它置于他們的共同控制之下,……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無愧于和最適合于他們的人類本性的條件下來進行這種物質變換”[4](p926-927)。可以說,這是馬克思從創立唯物史觀開始一直堅持的基本主張。對此,我們的傳統解讀是公有制和計劃經濟。學界認為,馬克思這里提出的不是公有制,而是社會所有制。因此有學者指出,把社會主義公有制、“全民所有制”或國家所有制與“社會所有制”并提,混為一談,致使馬克思所說的社會所有制的真正含義和它的基本前提長期以來被誤解了[5](p24)。
其次是資本主義私有制與馬克思提出的替代形式之間的關系。無論怎么解讀,馬克思所提出的替代形式都不是消滅私有制,而是揚棄私有制,即保持資本主義私有制所創造的全部積極成果同時克服它的全部缺陷。從前提看,它建立在生產力高度發展的基礎上并且保持生產力的高度發展,建立在人們突破地域的狹窄界限、形成廣泛的社會聯系基礎上并且進一步推動人們社會聯系的發展,建立在生產社會化高度發展的基礎上并且進一步推動生產社會化的發展,它保持社會生產的高效率并且進一步提高這種高效率,為此它甚至不得不在一定階段上“默認不同等的個人天賦,因而也就默認不同等的工作能力是天然特權”[6](p22),總之“在資本主義時代的成就的基礎上,也就是說,在協作和對土地及靠勞動本身生產的生產資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礎上,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7](p832)。對于這里所說的個人所有制,馬克思作了解釋,資本主義生產“本身已經創造出一種新的經濟制度的因素,它同時給社會勞動生產力和一切個體生產者的全面發展以極大的推動;實際上已經以一種集體生產為基礎的資本主義所有制只能轉變為社會的所有制。”[6](p130)從馬克思的這些論述可以看到,社會所有制是在私有制基礎上社會化高度發展而產生的、社會資源的社會自組織形式,沒有私有制的充分發展及其所創造積極因素的充分發展,就沒有社會所有制。
再次是馬克思提出替代形式的理論旨趣。馬克思認為,在資本主義私有制基礎上通過市場競爭獨立自主地進行的生產造成社會資源配置的無序流動,由此形成了社會生活的盲目、自發和無序狀態,形成了社會普遍的物的統治,造成社會生活的外在性和異己性。這些論述深刻地揭示了這種“借以同個人相對立而存在的異己性和獨立性只是證明:人們還處于創造自己社會生活條件的過程中,而不是從這種條件出發去開始他們的社會生活”[8](p108)。為了實現“把人的世界和人的關系還給人自己”[9](p443),為了引導社會生活擺脫盲目、自發、無序狀態,達到自覺、有序和可持續的狀態,馬克思提出了社會所有制,以實現社會資源的優化配置,實現社會資源的均衡和有序流動,實現人的自由與社會解放和人類解放。離開馬克思的這種理論旨趣、單純從所有制方面解讀,不可能準確把握它的思想內涵。根據這種理論旨趣,可以說,如果所有制的變革沒有帶來人的發展,就不能說它是進步的。
所有制是社會資源的組織方式,與此相應,資本所有者是社會勞動的參與者,是社會資源的組織者,這并不否定在一定的時代和具體的歷史境遇中他們也可能是剝削者,有自私自利的一面。
首先,資本所有者是社會勞動的參與者。在傳統認識中,資本所有者不勞動,他無償占有工人創造的剩余價值,實現資本的增殖(馬克思本人也確實這樣說過并且按照這樣的思考設計資本運動的公式)。但是馬克思同樣論述了,資本所有者也勞動。它們包括:(1)購買活動。資本所有者在商品市場上購買“勞動過程所需要的一切因素:物的因素和人的因素,即生產資料和勞動力”,用內行的狡黠的眼光物色“適合于他的特殊行業的生產資料和勞動力”[7](p209)。(2)從事“管理、監督和調節”[7](p367)活動,組織生產過程。資本家指揮工人“在同一時間、同一空間(或者說同一勞動場所),為了生產同種商品”[7](p358)而工作,他“監督工人有規則地并以應有的強度工作”[7](p343),保證勞動力“以通常的平均的緊張程度,以社會上通常的強度消費”[7](p222),“使生產資料用得合乎目的”[7](p210),“不允許不合理地消費原料和勞動資料”[7](p222)。(3)銷售產品,開拓市場。“資本家進行買賣,在市場上奔走”[10](p146),“按同樣的規模出售這些產品,然后重新把貨幣轉化為各種生產要素”[10](p148)。當然,資本所有者的勞動還包括,安排原料儲藏、貨幣貯藏、機器和工具的維修、技術更新與開發等等。①對于資本所有者所從事的這些勞動,馬克思表示,“在以后的整個研究中,我們決不把資本家也許所干的勞動算作產品價值的組成部分。如果資本家的勞動是單純的勞動,那么,它同勞動和資本之間的關系本身毫不相干,資本家在這種場合就不是作為資本家,不是作為純粹的資本的人格化,資本的化身起作用。但是,如果它是一種由資本本身所特有的職能,因而是由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本身產生的勞動,那么,我們以后將專門把它作為監督勞動而加以更詳細的研究。”(參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01頁)這些勞動屬于管理勞動,是以腦力勞動為主的勞動。隨著生產規模的擴大,這些勞動越來越由專業化的人承擔了。但是,產品的開發與規劃、資本的分配與流動、市場的開發與規劃、對中間管理群體的管理與協調、與其他部門之間關系的協調,這些仍然是資本所有者無法逃避的勞動,而且仍然是復雜的腦力勞動。當然,資本所有者的勞動直接地是個體勞動,并不必然屬于社會勞動。但是,問題在于,如果他不能成功地把他的個體勞動轉化為社會勞動,他就在破產中不再成其為資本所有者,而且在這里恰恰存在著“勞動轉化為社會過程的歷史必然性”[4](p372)。資本所有者的勞動,通過交換成為社會總勞動的組成部分,成為社會勞動分工中的一個環節,盡管這可能在他的意識之外。從社會總勞動的角度看,它在資本主義社會階段上是由各個資本所有者的單位運轉構成的,資本所有者是社會勞動的參與者,盡管可能是無意識的參與者,而“資本正是以此不自覺地為一個更高級的生產方式創造物質條件”[4](p289)。
其次,資本所有者是社會資源的組織者。“一切規模較大的直接社會勞動或共同勞動,都或多或少地需要指揮,以協調個人的活動,并執行生產總體的運動所產生的各種一般職能”[7](p367)。必須承認,資本所有者直接地是他的資本的經營者。馬克思指出,“作為資本家,他只是人格化的資本。他的靈魂就是資本的靈魂。”[7](p260)他還補充說,“資本家只有作為人格化的資本,他才有歷史的價值,才有……歷史存在權”[7](p649)。“而資本只有一種生活本能,這就是增殖自身,獲取剩余價值,用自己不變部分即生產資料吮吸盡可能多的剩余勞動”[7](p260)。資本所有者,基于對資本的所有權,獨立自主地、理性自覺地安排資本在生產中的分配與流動,提高勞動生產率,減少資源的浪費,實現資本的增殖。但是,資本所有者對其資本的經營及其實現的資本增殖是資本主義特有的生產組織方式,它通過市場交換轉化為社會勞動組成部分,這使資本所有者成為社會資源的組織者。“如果說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一方面創造出一個普遍的勞動體系,——即剩余勞動,創造價值的勞動,——那么,另一方面也創造出一個普遍利用自然屬性和人的屬性的體系,創造出一個普遍有用性體系”[8](p392-393),而資本所有者“不過是這個社會機構中的一個主動輪罷了”[7](p649)。作為社會資源的不自覺組織者,“他狂熱地追求價值的增殖,肆無忌憚地迫使人類去為生產而生產,從而去發展社會生產力,去創造生產的物質條件;而只有這樣的條件,才能為一個更高級的、以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的社會形式創造現實基礎”[7](p649)。我們說市場經濟是社會資源的配置方式,卻忽略了資本所有者才是市場競爭的主體,是他們敏銳地捕捉市場信息,并且按照捕捉到的市場信息組織和調整生產,展開市場競爭,由此形成資本在市場上的自由流動,形成社會的生產、流通和消費體系。資本所有者按照市場信息獨立支配資本的流動,這構成社會資源配置的有效性,也構成社會資源配置的無序性。因此,資本所有者是社會資源的組織者,盡管這可能造成社會資源配置的不均衡和無序狀態。
再次,資本所有者收入具有二重內容。資本所有者是社會勞動的參與者,是社會資源的組織者,如果說工人攜帶著他的勞動力參與生產,那么資本所有者是攜帶著他的勞動力和作為生產要素的資本參與生產的,這決定了資本所有者的收入應該分為兩個方面,即勞動力報酬所得部分和資本參與分配所得部分。
考慮到資本所有者也勞動,馬克思的資本總公式就需要改寫為:
G=c+v1+v2+m
(這里的v1是工人的勞動力價值,v2是資本所有者的勞動力價值)
考慮到中間管理群體的參與,還應該再擴展為:
G=c+v1+v2+v3+m
(這里的v1是工人的勞動力價值,v2是資本所有者的勞動力價值,v3是中間管理者的勞動力價值,其中v2和v3是同質的,都是腦力勞動)
在簡單再生產的情況下,m全部被資本所有者作為資本參與分配歸他個人消費掉了,因此資本所有者的實際收入包括v2+m。但是,資本追求的是自身的增殖,它的本性要求擴大再生產。因此,資本總公式還需要進一步修改為:
G′=c+v1+v2+v3+g+m
這樣,在擴大再生產的情況下,資本所有者的實際收入就是v2+m–g。就同樣是腦力勞動而言,資本所有者的收入比中間管理者多出了m–g,即作為生產要素的資本參與分配所得的部分。從這里也可以看到,資本所有者的勞動力價值所得具有絕對的合理性,而他的資本參與分配所得在社會資源尚不豐富,特別是在知識信息資源沒有成為支配性社會資源的歷史階段上具有歷史的合理性。
最后,要歷史地認識資本所有者的剝削問題。資本家是剝削者,是我們根深蒂固的認識。究竟什么是剝削呢?傳統的解釋認為,無償占有工人創造的剩余價值就是對工人的剝削;有學者認為是資本、土地等非勞動要素以侵害職工合法勞動權益取得額外收入的行為。這里認為,剝削是這樣一種關系行為,其中一方基于對資源的壟斷使另一方處于不能得到發展,從而無法改變其生活境況的狀態。有學者認為,價值的創造離不開使用價值的創造,價值不能全歸提供勞動的勞動者所有,還必須與參加使用價值創造從而協助價值創造的資本、土地等要素同享,允許它們參與價值分配[11](p8),而且只要勞動、資本、土地等要素在分配中各得其所就不存在剝削與被剝削的問題[12](p92)。考慮到資本所有者的腦力勞動,剩余價值轉化為資本,作為生產要素的資本參與分配,簡單地說資本所有者無償占有工人所創造的剩余價值、剝削工人,就顯得片面化了。在工場手工業時代,資本所有者并沒有擴大生產規模,他雇傭的幫工所創造的全部剩余價值都歸他占有和消費,因此資本所有者和他雇傭的幫工之間存在著剝削與被剝削的關系,但是這種剝削關系卻被人身依附關系及這種依附關系所帶有的倫理關系掩蓋了,雙方并不表現為緊張和沖突的關系。在自由資本主義早期,對金錢的追求淡化了上帝的神圣光環,小政府的社會管理模式沒有干預經濟生活的合法性和實際力量(甚至僅僅是“管理整個資產階級共同事務的委員會罷了”)[13](p468),社會的經濟活動處于無政府的狀態,資本所有者和他所雇傭的工人之間的關系表現為純粹的、赤裸裸的金錢關系。因此,在這個階段,工人處于不能得到發展的、極度貧苦的狀態,資本所有者盡可能多地榨取工人所存在的剩余價值,因此存在著殘酷的剝削(這階段出現的食利者現象是剝削的典型表現),資本所有者和雇傭工人之間的關系由此急劇緊張起來,并且形成持續的階級沖突;另一方面,剩余價值轉化為資本,擴大再生產本身使資本所有者所獲得的剩余價值實際上成為社會資源積累的來源,因此這里所謂的資本所有者對工人的剝削實際上是消費和積累之間關系的失衡:資本所有者主觀上基于資本增殖的追求,客觀上構成了雙方貧富差距迅速擴大背后的社會資源過快積累。隨著戰后的科技革命及其所帶來的知識信息資源的發展,隨著與此相關的社會中間群體的相對發展,隨著文明的反思,也由于世界經濟秩序給發達國家帶來了巨大的國際收益,西方社會確立了從搖籃到墳墓的福利國家制度,再分配取得了制度化的形式,資本所有者的資本進一步表現為社會資源,工人的生活境況得到極大的改善,從事政治生活又使人的社會身份狀況更加復雜和多元化,而人性化的管理消除了傳統的對立和沖突,而資本所有者的資本社會化得到進一步的加強和表現,對剝削的反抗轉化為對和諧的追求。剝削退出了社會關注的話語。
在西方近代早期的資本原始積累基礎上產生了工場手工業和具有現代意義的資本所有者,作為新崛起的社會群體他們使對上帝的崇拜讓位于對金錢的崇拜,使人與人之間的傳統倫理關系讓位于赤裸裸的金錢關系,在實際的經營過程中他們“不承認任何別的權威,只承認競爭的權威”[7](p394),使“社會的生活資料和生產資料越來越多地轉化為資本”[7](p398)。由于科學技術條件尚未發展,他們只能靠延長勞動時間進行絕對剩余價值的生產,實現資本的積累和擴大再生產。他們對內“用公開的、無恥的、直接的、冷酷的剝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蔽著的剝削”[13](p468),對外積極開拓殖民地貿易,進行經濟掠奪。馬克思尖銳地批判道:“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7](p829),對內對外“這種剝奪的歷史,是用血與火的文字,寫在人類的編年史中的”[7](p783)。隨著產業革命和相應的機器大工業的誕生,真正現代意義的資本所有者走上歷史的舞臺,他們不僅奪得經濟上的統治,也取得了政治上的統治,并且把政治權力置于自己的經濟控制之下。他們基于資本無限增殖的狂熱追求,按照自由競爭原則積極推行擴大再生產,實現社會有機構成的迅速提高,極大地推動了生產社會化的發展。因此,他們在追求資本無限增殖的同時,無意識地成為社會資源的組織者、社會化勞動的參與者和工業文明的建設者。同時,他們也是最殘酷的剝削者,他們不是掠奪者的出身,卻繼承和極大地發展了掠奪者的貪婪,對內對外進行瘋狂的掠奪,確立了資本在全球的統治。在追逐資本增殖的瘋狂所帶來的兩次世界性戰爭之后,以電子計算機為標志的新技術革命極大地提高了社會的生產能力,舊的世界經濟秩序也給資本主義國家帶來了豐厚的社會財富,而知識信息資源的崛起又造就了成熟的社會中間管理群體、專業技術人員、社會服務者群體等新的社會中間群體,這些群體削弱了資本的統治和控制職能,推動、強化和鞏固了它的社會組織職能,代表工人群體和社會中間群體的政黨走上執政地位,開始全面干預經濟生活,推行“從搖籃到墳墓”的全方位的福利國家制度,在文化觀念方面也開始了從極端的個人權利向共同體價值的回歸。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新的資本所有者不僅追求經濟價值,也開始追求社會價值,因此在總體上不僅自覺地是社會資源的組織者和社會勞動的參與者,也自覺地是社會文明的建設者。
隨著改革開放和市場化進程,當代中國形成了發展中的私營企業主群體。由于特殊的歷史和現實境遇,當代中國的私營企業主群體具有復雜的、多重的特點。就作為資本所有者而言,他們有追逐資本增殖的動機,由此客觀上是社會資源的組織者,是社會勞動的共同參與者,是當代中國社會化程度不斷提高的推動者,雖然是無意識的、不自覺的。但是,由于特殊的文化傳統和時代環境,他們又有特殊性。首先,他們僅僅發展了二三十年,資本尚不雄厚,又得不到政策的有效支持,缺乏持續發展的空間,因此還沒有形成作為資本所有者的階層意識,或者說沒有成為自為的群體,仍然處于依附的地位并且具有明顯的依附性心理。其次,由于歷史上長期的人治傳統,由于現實的制度環境尚不完善,他們還沒有形成市場經濟所必需的穩定的法律觀念和契約觀念(或者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信”),與依附性心理相聯系也沒有成熟的獨立自主觀念(卻可能有無政府的觀念)。最后,雖然他們有豐富的社會閱歷和人生體驗,卻在一定程度上、在一定范圍內缺乏深厚的文化底蘊,一部分人顯示出暴發戶“露富癖”、“小富便猖狂”的特征。他們雖然是21世紀的人,卻不是21世紀的資本所有者,“充其量僅僅處于資本主義自由競爭初期”[14](p143),卻沒有那時資本原始積累和自由競爭的環境。基于這些特殊性,當代中國私營企業主在實際經營過程中確實存在著一些不規范行為和現象。對此,需要鄭重指出的是,迅速轉型的時代存在著迅速轉型所特有的問題,當代中國私營企業主所存在的問題在很大程度是我們時代問題的縮影。如何對待當代中國私營企業主的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涉及我們的時代所面臨的全部問題。從理論上準確界定私營企業主的性質需要我們在理論上實現質的突破,扶持、引導、規范私營企業主及其經營既是建設成熟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內容組成部分,也是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內容組成部分,還是建設具有深厚民族性和鮮明時代性的文化工程的內容組成部分,更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內容組成部分。
[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
[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5]王貴秀.馬克思的“社會所有制”之我見[J].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1995,(4).
[6]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
[7]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8]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9]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10]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11]胡培兆.再論剝削[J].中國經濟問題,2004,(1).
[12]胡培兆.資本家的本質與形象[J].學術月刊,2007,(3).
[1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
[14]王海文.資本所有者的本質與形象究竟有怎樣的變化?[J].探索,2008,(8).
責任編輯張曉予
F0-0
:A
:1003-8477(2013)07-0009-04
張霞(1964—),女,山東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鄧曉臻(1970—),男,哲學博士,山東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