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中國冶鐵起源問題的討論

簡洪玲

（蘇州大學 社會學院，江蘇 蘇州 215123）

關于中國冶鐵起源問題的討論

簡洪玲

（蘇州大學 社會學院，江蘇 蘇州 215123）

關于中國冶鐵何時起源的問題，歷來有很多學者進行研究，并提出了各自的觀點。根據已有史料和考古發掘的資料來看，這個問題還需進一步深入研究。

中國；冶鐵；起源

馬克思指出：“各種經濟時代的區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勞動資料不僅是人類勞動力發展的測量器，而且是勞動借以進行的社會關系的指示器。”[1]戰國及秦漢時期，物質和精神文化之所以能得到快速地發展，顯然與當時高度發展的冶鐵技術是分不開的。冶鐵技術的發展，鐵制工具的廣泛使用，有力地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而生產力的發展，又促進了新的生產關系的產生及其變革。那么，我國的冶鐵技術究竟起源于何時？對此，很多學者認為當在春秋與戰國之交，但也有的學者認為其時間應該更早。因此目前尚無一致的結論。《考工記》云：“攻金之工六：筑、冶、鳧、栗、段、桃。”又云：“段氏為镈器。”[2]《詩經·大雅·公劉》中有“取厲取鍛，止基乃理”[3]之句。對此，郭沫若先生曾說：“我們可以斷言，在周初的時候鐵的耕器是發現了。”但后來郭先生又對這一說法進行了糾正：“《公劉》一詩所敘的雖然是周初傳說，但并不是周初作品。鍛字解為鐵礦是很勉強的。這一斷案，根據十分薄弱。”[4]另外，在其他文獻中也有關于春秋冶鐵的記載，如《管子·海王》曰：“今鐵官之數曰：一女必有一針一刀。”[5]232《管子·地數》曰：“凡天下……出鐵之山三千六百九山。”[5]246《管子·輕重》也曰：“一農之事，必有一耜一銚、一鐮、一耨……請以令斷山木，鼓山鐵，是可以毋籍而用盡。”[5]260《吳越春秋》曰：“干將作劍，采五山之鐵精，六合之金英……使童女童男三百人鼓橐裝炭，金鐵乃濡，遂以成劍，陽曰干將，陰曰莫邪。”[6]《越絕書》曰：“歐冶子、干將鑿茨山，泄其溪，取鐵英，作劍三枚……風胡子奏之楚王。風胡子對曰：‘……當此之時，作鐵兵，威服三軍，天下聞之，莫敢不服。此亦鐵兵之神。’”[7]《國語》曰：“美金以鑄劍戟，試諸狗馬；惡金以鑄鉏、夷、斤、欘，試諸壤土。”[8]123《左傳》曰：“晉趙鞅、荀寅帥師城汝濱，遂賦晉國一鼓鐵，以鑄刑鼎，著范宣子所為刑書焉。”[8]320

上述材料絕大部分是對春秋時期齊國冶鐵、用鐵情況的記載，其中又以《管子》所載最為豐富。《管子》一書為戰國秦漢時文字之總匯，所記春秋之事真偽雜糅，實難甄別。《越絕書》和《吳越春秋》記載的是春秋時期吳、楚兩國冶鐵鑄劍的情況，所論甚詳。一般認為，《越絕書》和《吳越春秋》乃東漢時人利用當時所能見到的吳越史料編撰的。《左傳》關于晉國以鐵“鑄刑鼎”的記載也是可信的。對此，楊寬先生在《中國古代冶鐵技術發展史》一書中有詳細論述，他認為春秋末年吳國的干將、莫邪是鋼鑄的，不過吳、楚等國在春秋末年之前應該都已經能夠用鐵了。[9]24

我國發明和使用鐵與鐵器起始的確切年代，長期以來一直為學術界研討的課題，現在還難以得出統一的結論，但基本觀點是在春秋中、晚期，到了戰國時期有了較大的進步。很多知名的學者曾就鐵器發明的年代進行了討論，這在辛樹幟先生的《禹貢新解》一書中有具體的記載。如夏鼐先生即認為：“關于文獻方面材料，所謂‘惡金鑄兵’之語，雖托之管仲，然實出于國語（卷六，齊語），似為春秋、戰國之際所撰。管子輕重篇及海王篇，亦為戰國時后人附益之作，非出管子之手。”[10]74他還認為：“以為春秋時已有鐵，左傳可以為證，但西周是否有鐵，并不是可能與否的問題，而是有確實證據與否。依現下的材料，尚未有確證也。”[10]74于省吾先生則認為：“就梁州貢鐵而言，據多年來發掘所得，周初從未見過任何鐵制器物。鐵之記載，雖見于左氏傳，可是用鐵制作工具或其他器物，則在春秋、戰國之交。”[10]88徐旭生先生則認為西周時不存在鐵。[10]92-95

關于中國冶鐵技術起始的時間，應主要依靠考古發現及其研究成果來證明，但由于早期的鐵器發現不多，因此仍難得出一致的、學界都能認可的結論。1972年10月，在河北藁城臺西村商代遺址上發現了一件鐵刃銅鉞，其銅外刃部已斷失，殘存的刃部包入銅內約10毫米，銅鉞殘長111毫米，闌寬85毫米，其產生的年代在公元前14世紀前后，相當于殷墟文化的早期。在對銅鉞鐵刃的銹跡進行仔細檢查時發現，其有隕鐵的重要特征。1977年8月，在北京市平谷縣劉家河村的商代墓葬中又發現了鐵刃銅鉞一件，它類似于藁城發現的鐵刃銅鉞。這說明，鐵已被當時的人所認識并加以利用，且使用隕鐵制造鐵刃已不是偶然現象，而是被當時人們所掌握的一種特有的工藝。1931年6月，河南浚縣辛村出土了一組青銅兵器，共12件。從這組兵器的形制、花紋和銘文來看，當為西周初期時所制。其中有兩件兵器帶有鐵的成分：一件是鐵刃銅鉞，作饕餮紋，鐵刃保存較好；另一件是鐵援銅戈，作虺龍紋，鐵援已局部斷失。郭沫若先生曾認為：“在商代，鐵的使用已開始了。”[11]黃展岳先生在《隕鐵制器和人工煉鐵》一文中認為，把隕鐵制器說成是“鐵的使用”，這是不確切和不科學的。[12]從商代中期和西周初年這些青銅兵器用隕鐵鍛造刃部來看，當時應該還沒有發明人工煉鐵的技術，冶鐵技術的發明當在其后。

1990年2月，在三門峽上村嶺虢國墓地第2001號墓出土了一件玉莖銅芯鐵劍，經鑒定，此劍為人工冶鐵制品，其下葬時間大致在西周晚期。如果這個判斷準確無誤，那么這件玉莖銅芯鐵劍當屬于西周晚期的產品，是迄今我國發現的最早的人工冶鐵實物。關于中國古代早期的人工冶鐵實物，過去也有所發現，如1978年在甘肅靈臺縣景家莊出土了屬于春秋早期的銅柄鐵劍，這是三門峽虢國墓地銅芯鐵劍出土之前發現的最早的人工冶鐵實物。然而，中國早期鐵器出土較多的還是在春秋晚期。據楊寬先生統計，截至1982年，我國已發現的春秋晚期的鐵器約有20件。比如1957年長沙識字嶺314號墓出土的春秋晚期的一件小鐵臿；1965年和1974年分別在江蘇六合城墓地出土的春秋晚期的鐵丸及鐵條；1957年在山西長治分水嶺發掘的戰國早期的鐵鏟、鐵鑿等。[9]34-35盡管目前發現的春秋晚期和春秋、戰國之際的鐵器不是很多，但從已經出土的鐵器來看，其已發展到較高的水平。

將歷史文獻與出土文物相結合，這是推動史學研究向前發展的重要手段，同時也使許多歷史遺留問題逐漸走向明晰。也正是由于這一原因，關于鐵器何時起源的問題如今也得到了學界更多的關注，且有些問題也開始逐漸明朗化。不過這一問題要得到最后的解決，還有待于更多的考古發現以及學人們作進一步深入的研究。

[1] 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204．

[2] 聞人軍．考工記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118．

[3] 方玉潤．詩經原始[M]．北京：中華書局，1986：516．

[4] 郭沫若．中國古代社會研究[M]．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2008：15．

[5] 管子[M]//四庫全書：第35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6] 趙曄.吳越春秋[M]//四庫全書：第221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4．

[7] 越絕書[M]//四庫全書：第221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15．

[8] 左傳紀事本末[M]//四庫全書：第127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9] 楊寬．中國古代冶鐵技術發展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

[10] 辛樹幟．禹貢新解[M]．北京：農業出版社，1964.

[11] 郭沫若．中國史稿：第1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196．

[12] 黃展岳．隕鐵制器和人工煉鐵[J]．歷史教學，1979（12）：15-16．

（責任編輯:畢士奎）

A Discussion on the Origin of Iron in China

JIAN Hong-ling

(School of Society, Soochow University, Suzhou 215123, China)

Many scholars have paid close attention to the problem about the origin of iron in China, and they put forward their own views according to the ancient literature and archaeological resources. According to the existing historical literature and archaeological excavations, this issue needs further study.

China； iron； origin

K203

A

1008-7931（2013）05-0053-02

2013-06-08

簡洪玲（1988—），女，河南信陽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先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