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有償服務問題摭談

楊萍

(鄭州市藝術創作研究院資料室，河南 鄭州 450052)

“有償服務”是國際圖書館界長期爭論，而又懸而未決的問題。由于該問題不僅涉及到圖書館的性質、宗旨和服務職能，而且關系著圖書館的社會地位與生存發展，因此對該問題的研究和實踐無論是過去、現在，以致將來都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我國圖書館界對有償服務的關注源于20世紀80年代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其間幾經曲折，甚至引發若干受到社會廣泛關注的圖書館“收費危機事件”［1］，國家有關部門亦曾專門出臺政策予以調整，但是從整體情況分析，我國圖書館有償服務的開展并不規范。考察國內外圖書館事業史可以發現，“有償性”是圖書館服務的重要演進特點。基于這種背景，圖書館明智的選擇不是完全否定有償服務，而是科學把握有償服務的“度”，使之不偏離正確的方向，并為公益性服務的開展提供支持與幫助。

1 圖書館有償服務的歷史脈絡

1.1 圖書館有償服務的爭論

圖書館免費服務原則起源于美國。這一原則的理論基礎是:現代民主政體的存在，必須以民眾的存在為前提。圖書館就是民主政體應該承擔的社會責任，必須基于無償、免費的原則實施。1852年，美國波士頓公立圖書館理事會提出了著名的《美國公立圖書館原則》(即《1852年報告》)。報告對圖書館免費服務作了最早的理論闡述。19世紀下半葉之后，歐美國家圖書館逐漸形成了公共性、公開性、無償性的穩定特征［2］106。挪威、英國等國家還將免費服務原則寫進了法律法規之中。然而，到了20世紀中后期，圖書館部分有償服務的觀念開始抬頭，有償服務的諸種理由被提了出來，并且影響了政策導向。1964年，英國政府在相關法案中允許圖書館在特殊服務情況下收費。1988年，英國政府頒布《公共圖書館服務的財政籌集》，加快了圖書館有償服務的步伐［3］。在我國，較早出現的公共圖書館，如1902年的古越藏書樓、1904年后湖南、湖北創辦的省級公共圖書館等都秉持了免費服務的理念，且為后來的圖書館遵循。改革開放后，我國圖書館對有償服務進行了大范圍的探索，在90年代中期掀起了社會性的大討論，其余波迄今尚未平息。學術研究和實踐探索總的傾向不是對有償服務的否定，而是如何把握有償服務的范圍，并使收費行為規范化。

1.2 圖書館有償服務的實踐

事實上，并非所有國家的圖書館都施行免費服務原則。比如在荷蘭，幾乎所有的圖書館都向讀者收費。荷蘭法律規定，超過16歲的公民使用圖書館就需付錢，并且按照讀者年齡的大少適用梯級收費模式。荷蘭鹿特丹市圖書館每年可以從讀者收取大約20萬荷蘭盾，相當于政府每年的給圖書館的撥款。在英國，1997年，英家國家圖書館文獻提供中心(DSC)就把有償服務覆蓋到了所有服務項目。據報道，英國國家圖書館創收額以每年20%－25%的速度增長［4］。在美國，圖書館收費已經成為一個普遍現象，完全不收費的圖書館是不存在的。比如，夏威夷州公立圖書館系統(HSPLS)由50個公共圖書館組成，所有圖書館按照統一規定，對影像資料借閱、圖書館書袋、傳真與復印、館際借閱服務、圖書館郵寄和委托研究等項目收費［5］。我國圖書館有償服務盡管起步相對較晚，但是發展迅速，許多圖書館的收費行為受到地方性法規的約束，收費項目廣泛，比如文獻下載、掃描、拍照、檢索、打印、刻錄;古籍閱覽;課題咨詢;書刊超期、丟失、破損賠償;視聽資料外借;借書證押金等。

2 圖書館有償服務的合理性

2.1 彌補圖書館服務成本

圖書館服務需要支出大量的經濟成本。雖然，這些成本理應由圖書館的主辦者，即政府承擔，但是當政府無力全部支付這些成本時，圖書館以“彌補成本為限度”的收費行為就具有了合理性。比如，按照1992年歐盟《出租權指令》的規定，只要圖書館在出借、出租圖書中沒有“營利”行為，即被允許。在我國，按照2006年7月實施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七條的規定，圖書館不能獲得直接或間接的經濟利益，“經濟利益”顯然指的就是“營利”，而非“成本”。在“殷志強訴金陵圖書館侵犯著作權糾紛案”中，法院認為，圖書館有償服務未必不可，收取標準是否合理，應當由國家物價管理部門監督檢查［6］。另外，依據2008年實施的《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第二十七條的規定，圖書館可以向讀者收取檢索、復印、郵寄等的成本費。

2.2 緩解財政撥款的壓力

緩解政府財政壓力從來都被認為是支持圖書館有償服務的主要依據。1978年美國加利弗尼福利亞州通過第13號提案，大幅度削減作為圖書館經費主要來源的固定資產稅時，有償服務問題就被提了出來。據統計，美國政府雖然對圖書館的投入逐年增加，但是仍然不能滿足需要［7］。在英國，20世紀80代初還在批判圖書館有償服務論，而到了80年代中期，其文化部長就在一次講話中指出，公共經費只占國民經濟的很小一部分，無力保證圖書館所有業務的開展［3］。我國政府對圖書館事業高度重視，但是對圖書館的經濟投入與圖書館的實際需要仍然存在明顯的“剪刀差”，圖書館的發展往往為經濟條件所困。

2.3 提供差異化信息服務

圖書館產生于社會公共需求，具有公共物品屬性，表現出強大的正外部效應，這是免費服務的經濟基礎。但是，并非所有讀者都需要普遍的大眾化服務，個性化的服務需求是圖書館經常要面對的問題。如果圖書館對所有讀者都提供只是少讀者才需求的個性化服務，不僅浪費了公共資源，而由全社會為個別讀者“埋單”，也有失公允。美國經濟學家弗雷德指出，應制定出由社會合理負擔免費提供給社會成員的最小服務量，超出部分由個人付費［1］。有學者把圖書館讀者需求分成“數量需要”與“質量需要”兩種類型，并劃分成高等級、中等級、低等級需求三種。圖書館對中、高等級的服務需求可以按照“誰利用，誰付費，多利用，多付費”的原則收費。

2.4 發揮知識產權的價值

圖書館是知識創造者，是一個使信息增值的角色。按照版權法原理，圖書館可以對其智力勞動成果，包括版權、專利、商標等開展有償服務。而且，這種基于自身創造性勞動的有償服務是可以營利的。比如，早在10年前，大連圖書館的剪報《房地產信息》年創收就達16萬元，深圳圖書館的剪報服務年收入達40萬元以上［8］。2007年，上海圖書館的剪報服務《馬玲薯媒體監測》，借助媒體測評系統的開發與應用，每篇剪報的收費已達300元［9］。得益于數字技術，圖書館使信息增值的能力明顯提升，許多高附加值的信息產品被研發出來，比如計算機軟件、數據庫、多媒體課件等。對這些成果，圖書館要及時明確權利歸屬，開展價值評估，采取措施保證其價值轉化。

3 圖書館有償服務相關問題的思考

3.1 要樹立正確的服務導向

“公益性”是圖書館的立身之本，公益性服務是圖書館服務的主體部分。圖書館經費應以國家投資為主，而不是靠有償服務收取。早在1850年，《英國圖書館法》就首次明確規定了由地方稅收中抽取一定比例作為公共圖書館的經費。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亦曾發表聲明，指出只有立法才能授權中央和地方政府提供圖書館服務，并保證足夠的資金及有效的管理［10］。1996年，中共中央在《關于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若干重要問題的決議》中指出:對政府興辦的圖書館……等公益性事業單位，應給予經費保證。”公益性不等于無償性，公益性并不主張圖書館服務的全面無償，而有償性也并非主張圖書館服務的全面收費。圖書館服務應以無償服務為主，有償服務為輔，無償服務與有償服務相互補充，共同發展。

3.2 合理界定有償服務范圍

對圖書館有償服務爭議最大的問題就是收費的范圍，即哪些服務項目收費合理，哪些項目收費不合理。日本圖書館界認為，下列項目收費不違反免費服務原則:催還圖書收取“滯納金”;圖書損壞、丟失后的補償;資料復印成本;館際互借中的圖書郵寄費;與利用圖書資料無關的圖書館會議室、活動場所的利用等［2］110。按照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的立法，圖書館有償服務的范圍包括:利用多個數據庫檢索資料;對信息資源進行深度分析;對收集到的信息提供整理、歸納，以及重新組合服務;用郵遞、傳真等方式提供信息［11］。自從1996年《上海市公共圖書館管理辦法》在我國首次對圖書館有償服務范圍界定后，許多地方性法規予以效仿。但是，從目前情況看，有償服務的范圍需要得到適時調整。確定圖書館有償服務范圍的核心問題是判斷某項服務是否具有增值因素，包括附加技術因素產生的增值與成本消耗產生的增值兩個方面。

3.3 依法規制有償服務行為

圖書館有償服務收費不能擅自而為，必須有法律依據。比如，《內蒙古自治區公共圖書館管理條例》第十九條規定，公共圖書館可以逐步開展業務延伸有償服務，享受國家有關文化經濟政策。不僅如此，相關政策應該具體地規定收費的范圍。比如，《上海市公共圖書館管理辦法》第三十二條規定，為讀者收集專題信息，編寫參考資料，提供音像服務、電子出版物借閱服務或者代查、代譯等，可以收費。重慶市物價局在《關于規范我市高等學校服務性收費和代收費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第二條規定，圖書館為學生正常完成課業提供本館資料檢索、查詢等，不得收費。除了收費要有依據外，圖書館開展有償服務還要按照國家發展計劃委員會等四部門聯合發布的《收費許可證管理辦法》的要求按法定程序取得收費資格。

3.4 加強對有償服務的監督

目前，我國圖書館有償服務收費存在各自為政，各行其事的混亂現象，其中既有圖書館的主觀原因，也有立法和政策缺陷問題，還有監督管理不利的因素。比如，有的地方性圖書館收費政策規定:圖書館按照低于市場價格的原則收費，自行制定收費標準。那么，圖書館自己確定的收費標準是否低于市場價格，由誰來核算監督呢?甚至有的地方性圖書館收費政策本身規定的收費標準就明顯高于市場標準(比如，計算機檢索上機費為10元/小時)。依據《價格法》的規定，圖書館有償服務收費必須按照公益性服務價格標準收費，而收費標準應通過召開聽證會等民主方式廣泛征求消費者和有關方面的意見確定，同時要向社會公示，并接受廣泛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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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李國新.日本圖書館法律體系研究［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6.

［3］ 謝新洲.西歐圖書館有償服務的起因與發展［J］.圖書館，1992(4):4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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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杜志剛，李軍.美國公共圖書館收費狀況的遠程考察［J］.新世紀圖書館，2004(5):75－77.

［6］ 殷志強訴金陵圖書館侵犯著作權糾紛案［EB/ OL］［2012－09－22］.http://www.fsou.com/ html/text/fnl/1174744/117474447.html.

［7］ 楊競.圖書館服務的價格研究［J］.中國物價，2007(11):26－29.

［8］ 邵曉舟.論剪報在網絡環境下的可持續發展［J］.大學圖書情報學刊，2003(3):58－60.

［9］ 陳者.網絡環境下圖書館剪報服務的探索與實踐［J］.圖書館論壇，2007(5):128－130.

［10］ 周小平.中外圖書館經費來源比較［J］.中國圖書館學報，1996(2):3－7.

［11］ 袁俊華.關于圖書館有償服務項目的調研與分析［J］.圖書館雜志，2006(3):37－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