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聯與想象是學習與教學的實質

教育學界常有“為理解而教”的說法，而教育實踐中則多有“為遷移而教”的做法。但無論是“理解”還是“遷移”，其背后的支撐都是“聯想”；而聯想背后的支撐則是“世界中諸事物之間的普遍關聯”與“人腦對這‘普遍關聯’的想象”的信念，以及人類社會歷史實踐對“人腦想象”的不斷驗證（證實或證偽甚或檢驗中）。

世界是普遍關聯與永恒發展的。這不僅僅是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的基本假定，也是我們日常勞作與社會實踐的不變信條。否則，我們將無所作為，也無所想為，更無所謂學習與教學。不僅如此，“普遍關聯”既是“永恒發展的前提”，也是“永恒發展的必然”。因此，學習就是學會想象，想象世間萬物之間的關聯；而教學則是教人如何去想象，想象前人與他人是如何想象“世間萬物之間的關聯”的，并在這想象中激發或發展自己對“世間萬物之間的關聯”的想象。

關聯有兩類，想象也有兩類：一類是縱向的，另一類則是橫向的。縱向的主要是指，某類事物內部或某些類事物之間的關聯的歷時性的發展變化（這其中的“發展變化”蘊含著“橫向性”）；而橫向的則主要是指，某類事物與其他類事物之間的關聯的同時性的發展變化（這其中的“發展變化”也蘊含著“縱向性”）。但是，我們現在大多比較習慣于縱向想象，以及習慣于無視“縱向想象中的橫向性”與“橫向想象中的縱向性”。所以，我們的學習多在縱向積累，而不是橫向創新；而教學則多在教學生如何去積累，而不是如何去創新。

其實，學習就是因關聯而存在的，而教學則是為關聯而存在的；教學就是因想象而存在的，而學習則是為想象而存在的。試想，如果沒有世間諸事物之間的關聯（譬如，教師與學生，前輩與后輩，他人與自我，自我與外物，主體與客體（即認識關系），已知與未知，媒介與溝通，等等），我們向誰學習？學習什么？又如何去學習？又如何去呈現學習得如何？又如何去斷定學習的難易？又如何去判斷學習的時代變化？又如何去相信“學習是人類的本能”？等等。這一切都表明，沒有關聯就沒有學習，學習是因關聯而存在的，而教學則是為學生如何“知曉、掌握、運用或順應關聯”而存在的。那么，教學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呢？

想象，只有想象。請試想，如果沒有教學的想象（譬如，學生可以改變自己，但需要教師的促動、學生之間的互動、學生個人的觸動；學生的學習既有一般規律，更有個體差異與個別差異；影響學生學習效果的因素眾多，甚至有些我們至今尚未意識到；關于“學習是什么”這一問題，盡管至今人類沒有一致的見解，但學習卻一直存在著；教學有法，但無定式，貴在得法，妙在創式；等等），我們教誰？教什么？又如何去教學？又如何去呈現教得如何？又如何去斷定教學的難易？又如何去判斷教學的時代變化？又如何去相信“教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等等。這一切都表明，沒有想象就沒有教學，教學是因想象而存在的，而學習則是學生為自己“如何想象這世間諸多關聯”而存在的。由此，學習與教學也憑借“關聯”與“想象”而產生了關聯，并生發出更多的想象。

聯想是因關聯而發生的想象，故名“聯想”。由此似可見，想象可謂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能力，而聯想則是后天養成的。學習的實質就是要學會在“已知世界諸事物之關聯”的基礎上去想象“未知世界諸事物之關聯”，而教學的實質則是教會學生如何憑借“已知世界諸事物之關聯”來想象“未知世界諸事物之關聯”。因此，聯想既是學習的核心能力，更是教學的關鍵能力。而2011年版義務教育諸學科課程標準所倡導的學科“知識之間、與其他學科之間、與生活的聯系”，則既是對學生學習聯想能力的考驗，更是對我們教師教學聯想能力的檢驗。

（作者系南京師范大學教授、博導，南京師范大學課程與教學研究所常務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