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澳洲的火車站旁都建些啥？

作者簡介

蔡成，湖南益陽人，華文作家，《讀者》雜志首批簽約作家。現居澳大利亞。 2001年年底在深圳開始寫作，至今已在中國、澳大利亞、美國發表300余萬文字，出版個人著作多部。有作品入選中國地方中、小學語文教材，多篇散文、小說、雜文入選中國“年度最佳”選本以及其它文學選本，中央電視臺“子午書簡”曾播出其電視散文。

[猜猜澳洲的火車站旁都建些啥？

□（澳大利亞）蔡成]

做人要厚道，我不吊你胃口，直說了。澳大利亞火車站旁總見到綠草如茵的市民休閑公園、免費的兒童游樂園、圖書館、教堂、戰爭紀念碑、咖啡店、寬闊的免費停車場……以上排名不分先后。此處非備注不可，省略號里，從未見到以下建筑物的身影：豪華酒店、富麗堂皇高大威猛的商場、大喇叭朝外整天喊聲震天的娛樂場所、雄姿可大挫白宮威風的地方政府大樓、十里地外就可殺入眼眶的愛國愛民標語。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絕非睜眼說瞎話，我可經過了一番腳踏實地的考察。

要說澳洲的火車站，實在沒法跟中國比。說了你都不信，除了悉尼中央火車站的硬件建設外表看起來比深圳、廣州火車東站僅差毫厘外，其它市鎮火車站跟中國同級別相比要差幾十年。我所見90%以上澳洲火車站的站臺、樓梯都是素面朝天的水泥沙礫，那些粗壯的立柱根根頂天立地，既沒馬賽克擁抱，也沒彩色瓷磚親近，灰溜溜的水泥原色，更難得見到印刷精美的廣告。公平點講，澳洲火車站也有兩點必勝中國，一是盲道平直突出，二是上下樓必有為腿腳不便者服務的通道，要么是電梯，要么是平緩滑行的坡道。

最初幾次出游，因犯了經驗主義的錯，吃了幾次小虧。我以為凡火車抵達處，一出站就是吃喝拉撒皆便利，哪料只猜對了一半，拉撒的地方有，吃喝則頂多是小門店賣端上即走的咖啡，其它美食不供應。正是在這東張西望找吃喝的過程中，我發現火車站附近的占領者和中國完全唱反調。

舉幾個例子，里士滿小鎮，沒出站，撞入眼的便是威嚴的陣亡軍人紀念碑和兩尊貨真價實的退伍大炮；接著是占地寬闊的公眾運動場和滑梯、秋千架等兒童玩樂設施齊全的游樂場；走兩步見圖書館和兩座教堂；拐個彎是空置不用但保存良好的老郵局和舊法院，墻壁上貼的標識牌告訴我此建筑芳齡幾何。里士滿是個古老的鄉鎮，大多數房子很破舊，車站旁最壯美的建筑物是圖書館和教堂。這一點幾乎每個小鎮都一樣，圖書館和教堂往往是最高大或最新的建筑物。與里士滿兩站之隔的Clarendon，火車站旁是皇家空軍基地。與基地并列的是綿延一公里長的市民休閑公園，二者僅隔一條公路。澳洲著名風景勝地南山的山間小鎮凱通芭，出車站倒是有商業街，但盤踞街心位置的還是花草豐茂的公園。仍是在這條街，100米之內竟有建筑形式截然不同的三座高大教堂比鄰而居。這幾座教堂以及街旁不少舊房屋的墻上都有建筑年月標明，均年逾百歲矣。出火車站左走50米還可進入一個私人捐獻的老公園，是一個世紀前的人所捐獻，繼續默默為市民服務。近些年才被蜂擁而來的華人和韓國人占領的伊士活翻新擴建了火車站，無需出站，站臺上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圖書館和市民健身運動場……若說哪個火車站旁沒大片綠茵草地，又將圖書館和教堂趕得遠離車站，我在腦海打撈記憶，還真想不出來。

也有例外，如我住多年的布萊克敦，商貿樓Westpoint近在車站咫尺。但同樣僅在車站咫尺的另一側，是數平方公里的休閑市民公園，還是綠意盎然的大片闊野，足以跑馬；新建的圖書館緊挨商業大樓，去車站步行3分鐘足矣。

以下唬頭驚人的口號：““地鐵上黃金樓盤、火車站旁金鉆豪宅”，常見于中國促銷樓盤，可見火車站在中國地位之顯赫。并非吹牛，火車站附近是寸土寸金的風水寶地，這就使得借建火車站搭臺而讓經濟唱戲的“統一劇本”在全國各地城建史中爭相上演。同樣是火車站，為何澳洲別有一番滋味？

回想歐洲人初抵澳洲大陸，也非抱著建經濟開發區的偉大使命而來。澳洲大陸土地貧瘠，氣候干旱，歐洲移民踏足這塊荒蕪之地后，首先必選取水源靠譜、土地盡量富饒又平坦的地方，因為農牧業的開發少不了水和草。馬車是澳洲拓荒之初的交通工具，火車是工業革命后的產物。火車跟馬車比，沒人懷疑它是好東西，既然比馬車好，澳洲人決定引進。遺憾的是，適合修建火車站的地方，早被人捷足先登了。澳洲法制走的是君主立憲的民主路子，哪怕是建公共設施，也不能掛著為國為民為社會的名義對私宅私地實施強拆強占。

至于火車站旁的圖書館和大型的公眾休閑運動場或休閑公園，則是新生事物，好似火車站的配套設施，總伴隨著火車站的出現而出現——在我看來，它們真的好似一個整體。盡管據稱澳洲成人是人均一臺車，但未成年人是國家的花朵和未來，圖書館和運動中心，更主要是為他們服務的。如果這些公眾設施建在遠離交通便利之地的話，我敢說營建計劃書一出臺就會被選民們否決。要知道澳洲實施的民主制度決定了一個鐵的事實：一個城市的建設，小到一個公廁，大到一個政府大樓，不是領導拍屁股說了算，而是市議會說了算；而議會的議員是選民投票選出來的，故而歸根到底，城市建設由選民說了算。

我來澳洲這幾年，經歷了兩次聯邦總理大選，見識過數次地方政府小選。每次選舉，執政黨和在野黨，還有一些勢力微弱但理想遠大的小黨派都會唇槍舌戰，戰斗相當激烈，奇怪的是，沒一個黨派喊出“以人為本”的政治口號。在走訪了累計不下30個大大小小的澳大利亞火車站后，我想自問自答，何謂以人為本？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