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碾過，藍調成歌

Chapter 1

一場暴雨毫無征兆地突襲了這個南方小城，注了鉛似的大片烏云黑壓壓地布滿天空，格外壓抑。

藍揉了揉發脹的額頭，數學老師還在講臺上講解著復雜的幾何圖形。幾縷昏暗的燈光游走在這個死氣沉沉的教室里，藍索性趴下頭，心情卻莫名地悲傷起來。但藍也早已習慣了自己乖戾的脾氣，這種傷懷對她來說就像常客一般。

也許像藍這樣，獨自一人坐在教室角落里的女生并不常見。其實藍一開始也有朋友，只是沒有人能夠受得了她的冷漠。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便對她敬而遠之。藍就像是一只滿身是刺的刺猬，想給人以擁抱，卻也只能得到鮮血淋漓的結果。

藍醒過來的時候，暮色中雨已經停了，一輪殘陽掛在澄碧如洗的天空中，將耀眼的金光投進這個不大的教室里。教室里除了藍和前桌的麒以外已經沒有其他人。麒一的側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英氣逼人。他見藍醒過來，便笑著遞過一本筆記本說道：“題目我整理好了，你抄一下吧。”說完，便起身走出了教室。藍望著麒一清瘦的背影消失早門口，心里漾起一陣滿足感。

班里的人都說，麒一喜歡藍。這個連跳二級的天才少年，仿佛對自己特別關懷。他總是給不吃早餐的藍送牛奶，幫藍抄筆記，甚至和那些諷刺藍的人爭得面紅耳赤。麒一給了藍無數的關心，藍很珍惜這份難得的友情，但終究也只是友情而已。

她將筆記本小心地放進抽屜，徑直走出了教室。

Chapter2

八歲那年以前，藍和媽媽住在鄉下的爺爺家里。那是一個偏遠的小鎮，鎮里人不多，卻親如一家。直到現在，藍還是清晰地記得那種早上起來便能聽到鳥鳴聞到花香的感覺。懷念那段可以與小伙伴在田間瘋玩，能夠在寧靜的夜晚聽爺爺在葡萄架下講故事的時光。只是那些過于美好的往事，已經永遠地封存在記憶底部，再也回不去了。

藍對于父親的概念很模糊，印象中只是一張只有在過年時候才會看到一次的陌生的臉。至于“父親”這類字眼，藍到現在也不確定曾不曾說出口。

命運的車輪仿佛沒有垂憐過這個卑微的女孩，轟隆隆地碾過她單薄的童年，并且一路向前狂奔著。連讓藍喘口氣的機會都不曾停留。

那個畫面到現在都是她永遠的痛。黑白鏡頭定格在爺爺那間不大的小木屋內。爺爺紅著眼眶坐在木椅上不住地嘆氣，角落里蜷縮著淚如雨下的媽媽。這個年僅八歲的女孩不會明白發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個本來就陌生的男人徹底拋棄了這個家，當了別人的爸爸。

小學畢業后，爺爺病逝，藍和媽媽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小城。這里有太多的高樓，太多冷漠的面孔。這一切的一切將藍重塑成一個表情麻木的孤獨者。自己與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除了那輪明月，藍再也找不到自己熟悉的事物。藍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片無助的枯葉，只能在社會的紊流中翻滾浮沉，任其擺布。

Chapter 3

思緒定格。

藍抬頭仰望著，天空在夜幕的籠罩下猶如一塊巨大的畫布，涂滿了漆黑和靛藍調和成的色調。藍愛極了這種藍色。冷酷，暗斂，又深不可測，就像自己一樣。

七點十五分，恰好是這個小城最熱鬧的時刻，那些被金錢迷惑的人們在這片流光溢彩中享受著物質生活。藍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光怪陸離的小城，便向北面走去。那里是這個城市尚未完全開發的角落。遠遠看去只有幾棟破舊的公寓，在漆黑的背景下像一只只晃動的鬼魅。藍和媽媽就住在那里某個昏暗潮濕的房間里。

上樓，開門，屋里的燈還暗著。街上清幽的燈光透過玻璃窗射進客廳，灑落滿地的凄涼冷落。藍吃著中午剩下的冷飯，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媽媽自從來到這里，每天早出晚歸地辛苦工作，為的是讓自己能過上和常人一樣的生活，她那本就瘦弱的身體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壓力。藍邊抽泣邊吃完晚飯，靜靜地收拾好餐具后，就一頭栽倒在床上。一切的感知仿佛頃刻就抽離出身體，只留下一個麻木的軀殼。藍就像一條瀕死的魚，在沙灘上無力地張合著鰓蓋。

響起的手機鈴聲將藍重新拉回現實，是晴的來信。作為藍不多的朋友，晴每天都會發短信來關心藍。即使這樣，藍還是清楚地知道，她們終將成為陌生人。晴有著清秀的相貌，優異的成績和良好的背景，這注定了她的命運軌跡只是和藍的暫時交集，最終也是奔向兩個不同的極端罷了。

窗外月色正好，光線流瀉進藍的房間，細膩均勻地分割著黑暗中每個東西的影子，營造出亦真亦幻的結界。藍望向月，就像對著一位老朋友一般。

萬籟俱寂然此情難寄。

月啊月，你又是否懂得我的孤獨？

Chapter 4

無論經歷過一個多么傷心的夜晚，第二天藍總能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別人的面前。她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脆弱的一面，而且總是能隱藏得完美無缺，有時連藍自己也驚訝于這與生俱來般的能力。

夏天早晨的街道上總是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植物清香，藍獨自一人走在上學的路上，不時仰望晨曦微露的天空。那種清澈空靈，是她最喜歡的顏色，無論何時何地，藍色總能讓她平靜下來。

不知誰拍了一下藍的肩膀，回頭一看正撞上晴那完美的笑靨。晴不由分說拽起藍的手，邊大步走著邊說：“藍你這個大蝸牛，再不快點就遲到了。”即使是這些略帶溫暖的話語，也能夠讓藍滿足好一陣子。這種純粹的關心對于藍來說已是奢侈品。

看著晴不停地對著路過的同學微笑打招呼，藍心里頓時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除了自卑外藍再也想不到更恰當的詞語來形容。人家是品學兼優，才貌雙修的完美女生，而自己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小丑，憑什么得到她那么多的關心和幫助呢？藍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也許自己連站在她旁邊襯托她的資格都沒有吧。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晴突然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路旁。藍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一輛自行車飛馳而過，車上的白衣少年插著耳機，端正的五官中透出一絲冷酷氣質。藍依稀辨認出那是隔壁班的程飛，一個比晴還要優秀的存在。高傲的性格和高居榜首的成績注定了他始終是眾人的焦點。從晴看程飛的眼神中，藍確信晴已經暗戀上這個男生了。因為那段特殊的經歷，藍能夠輕易地從一個人細微的變化中看穿那人的內心想法，然而諷刺的是，她卻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情緒。

辛波絲卡說：“我們何其幸運，無法確知，自己生活在什么樣的世界。”藍能夠洞悉別人的世界，卻總囿于自己的內心。那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Chapter5

在開始一天無聊的課程之前，班主任帶著一個插班生走了進來。

很多年以后，藍還是會想起這個上午的每一個細節，想起那個穿著簡單干凈的白色襯衫和淡藍色牛仔褲，背著黑白格子書包的叫楓的男孩。每一次回憶起他，藍的心里總會充滿溫暖，就像那個早晨不溫不火的陽光一樣。

楓走上講臺，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后簡單地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后便在藍的旁邊坐下了，因為班級里只有藍還沒有同桌。聽見前桌的兩個女生在小聲講著新來的轉校生好帥之類的悄悄話，藍在心里鄙視她們的庸俗。但出于好奇藍還是轉過身去看了一眼這個冷漠的男孩。陽光正好從窗戶透進來，將他那本就好看的側臉襯托得宛若石刻般精致。那一刻，藍心里就突然想起了不知是誰說過的一句話：“那時候喜歡一個人不是因為你有車有房，而是那天陽光很好，你穿了一件白襯衫。”雖然談不上一見鐘情，但藍承認那一刻心里確實有點小小的悸動。

這個新來的同學似乎比藍還要沉默，整整一上午沒說一句話。也許就像是同性的磁石相互吸引那樣，藍開始對這個男孩有種奇怪的感覺。

下午體育課，晴和一群女生在球場看著程飛和其他男生打球。藍知道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就婉言謝絕了晴的邀請。藍獨自一人來到教室，準備把那些難懂的化學方程式再復習一邊。推開門的時候，藍驚訝地發現教室里居然還有別人，沒錯，正是那個叫楓的男生。

他好像沒有發現藍似的，在紙上專心致志地畫著什么。藍走近一看，淡淡的藍色顏料鋪滿了整張畫紙，營造出一種很逼真的天空的感覺。這時，楓也發現了藍，黑色的眸子里閃動著不安和抵觸。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你好，我是藍。”話一出口，藍就被自己嚇了一跳。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主動和男生搭訕。

男生先是有些吃驚地打量了藍一眼，隨即釋然一笑，“我叫楓，很高興和你做朋友。”

藍發現，原來楓笑起來也這么溫暖。

Chapter 6

藍與楓就這樣熟絡起來。楓并不是小說里描繪的那種很開朗樂觀的男孩，他甚至比藍還要沉默憂郁。藍不明白為什么楓能夠走進她那顆被冷漠悲傷填滿的心，但楓總能給藍一種無法言喻的溫暖。這種溫暖以一種奇特的方式與藍的情感發生著微妙的共鳴，在體內慢慢發酵，暈開一陣甜蜜。

藍喜歡看著楓在天臺上畫畫的樣子，認真專注的神情讓他的側臉看起來溫爾文雅。這時候全世界仿佛都安靜下來，只留下顏料劃過畫布的聲音。楓總喜歡用藍色去表現一個場景，因為他說那是最富有變化，最難駕馭的顏色。藍有些欣喜，因為那也是自己就喜歡的顏色。

藍和楓像兩顆不起眼的塵埃，在屬于自己的那片陽光中劃著自己獨特的舞步翩躚起舞。

關于他們為什么會成為朋友這個問題，藍的解釋是他們都是同一類人，所以會走到一起。但是楓只是淡淡地說：“我們不一樣。”“有什么不一樣的，我們都是孤獨的孩子，不是嗎？”藍有些傷感的反駁道。“也許吧。但有一點，你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而我卻能很好隱藏自己感傷。”楓一本正經地說出這些話，藍有些不解。但很快，藍就從月考的成績單中找到了答案。

藍已經不會去從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找到自己，因為那實在很困難而且沒有意義。但令藍驚訝的是，一向穩居第一的程飛竟然只是第二，而晴由于發揮失常落在幾十名。而那個第一名，藍做夢都不會想到，竟然是楓。

藍看了看教室前排的晴，她已經趴在桌上輕輕抽泣起來。再看向楓，他正安靜地低著頭，在草稿紙上畫著什么。

原來我們真的不一樣。藍原本可以輕易地看清一個人，現在卻始終看不清這個叫楓的男孩。楓，你到底是有一段怎樣的過去？

Chapter7

藍躺在床上，仰著頭看那輪剛升起的新月。她不明白晴為什么要為一次考試而傷心流淚，為了一串冰冷的數字而傷心欲絕。藍想，或許自己已經麻木了吧，已經很少有什么能夠讓藍流下眼淚。媽媽還沒回來，藍不禁想起和媽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如銀似水的月光在空中幻化成一個個銀白色音符，流淌出那首媽媽經常哼唱的小夜曲。藍靜靜地聽著這安謐的曲調，滿足地進入夢鄉……

半夜，一陣輕微的談話聲將藍吵醒。透過門縫隱約可以看到客廳傳來的微弱光線，難道媽媽現在才回來？藍起身輕輕將房門打開。在昏暗的燈光下，滿臉倦容的媽媽坐在沙發上。而沙發的另一頭，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過了這么多年，藍還是輕易地認出，那就是她以前的父親。而最讓她吃驚的，是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人，竟然是麒一！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他不該出現在這里。

雖然他們壓低了聲音，但藍還是能清楚地聽見談話的內容。

“小藍要交學費了，我一下子湊不出那么多錢，只能找你借了。”媽媽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地說道，臉上是不悲不喜的表情。

良久的沉默后，那個男人有些沙啞地說：“我實在對不起你們，特別是藍，這些錢就當成一點補償吧。”說完，他把一沓鈔票放在桌上。歲月不饒人，幾年不見，他也老了。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地僵持著，許久，客廳里又傳來了那個男人的聲音：“我已經叫小麒在學校好好照顧藍了，他是個懂事的孩子，藍會沒事的。”

那一刻，好像有無數的原子彈在輪番轟炸著藍的大腦，過后只剩下不停翻滾的一片空白和決堤的眼淚。藍快步走到客廳，不顧媽媽驚訝的目光，一把抓起那把鈔票用力砸到那個男人的臉上大吼：“拿著你的錢滾出我們家，我們不需要你的臭錢！”然后充滿仇恨地盯著麒一：“騙子！虛偽！”說完隨即轉身跑回房間，將房門重重摔上。

原來自己還是需要別人的施舍才能存活，原來別人的關心都是假的，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和自作多情。藍實在無法一下子接受這么多殘酷的現實。她的思維已經被摧殘到極限，瞬間讓藍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客廳里靜得出奇。藍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客廳里只有媽媽呆坐在角落里，一如印象中被那個男人拋棄的場景。藍走近媽媽，蹲下來，輕輕地抱住了她。平日里堅強的媽媽，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藍想起利利弗蘭克說的一句話：讓媽媽哭泣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為的事。那么，是時候長大來照顧媽媽了。那張未老先衰的面容，已經再也經不起傷痛。好一陣子，媽媽才稍微平靜下來，斷斷續續地對藍說：“小藍，不是我要他的錢，是為了你，我才去求他的。我在這里的工資實在負擔不起你的學費。我是沒辦法才去求他的……原諒我吧……”這些話一字一句地釘進藍的心里，她把媽媽抱得更緊了：“沒事，媽，我懂，我都懂！”藍終于明白，與其沉溺于往事，讓那些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影響自己的生活，不如珍惜現在，好好珍惜那些愛你的人。

盡管我不了解這個世界，但我只知道應該用盡全力去愛你。

Chapter 8

時間的可怕之處在于，它給人以殘酷的現實之后，依舊要馬不停蹄地向前流逝，就算你已經體無完膚，仍要拖著受傷流血的身體艱難前進。你不會知道前面是紫槿木棉還是無底深淵。而它唯一的好處，就是無論經歷過多大的傷痛，時間都會慢慢磨平它的棱角，將它封存在記憶長河的泥沙之中。

藍一整個下午都無力地趴在桌上，昨晚發生的一切仍然歷歷在目，心還在不停地滴血。課間麒一來過幾次，但藍不想理他，他所有的關心都像是虛無的泡影。麒一此刻在藍看來就是一個兇手，一個搶走自己父親的兇手。

放學鈴聲響了好久，藍才開始收拾自己的書包。手機顯示有兩條未讀短信，一條是晴的，還是像往常一樣的鼓勵安慰。雖然永遠不可能明白自己的想法，但看著這些字眼，藍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她明白了，就算全世界背離自己，還是會有一些人愿意固執地站在原地等她。另一條短信是楓的，上面只有一個奇怪的地址。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藍還是迅速收拾好書包，朝那個地方走去。

天色漸暗，藍在郊區的一棟破舊的房子面前停了下來。潮濕的門板半掩著，透出暖黃色的光來。藍正考慮要不要進去，門就被打開了，隨后映入眼簾的便是楓那張俊美的臉。藍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她不明白楓為什么會住在這種地方。楓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將藍帶到他的房間里，臉上還帶著少見的笑容。

這是藍第一次到楓的房間。

滿眼的藍色填充著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窗簾，格子床單都是藍色的。被粉刷成天藍色的墻上，掛滿了楓的繪畫作品，當然，也都是以藍色作為主色調。

那種大片藍色的豪放，細碎藍色的憂傷。勾勒出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意境。

看著那些或深邃或安謐的顏色，藍好像看著過去的自己。那一抹抹奇異的色彩，在藍的眼前真切浮現出一個遍體鱗傷的自己，就那樣直勾勾地望著自己。藍從沒有這樣直接地面對心靈的創傷過，她也是第一次發現，色彩一旦經過楓的手，就會變得極有靈氣和情感。那些記憶最深處的片段，此刻又一遍遍地掃過眼前。楓就像看著一幅自己滿意的作品，歪著頭微笑地看著藍。

Chapter 9

習習的涼風拂過郊區的上空，帶來一種晚間特有的清涼。

藍和楓并肩坐在屋頂上，遠遠地望著不遠處那個五彩斑斕的城市。看向楓，他淡藍色的襯衫被吹得鼓鼓，那雙清澈的眸子仰望著天空，仿佛要將這個星空裝下。

楓看著遠處，自顧自地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就拋下我們這個家庭走了，你能體會那種一夜之間失去至親至愛的感覺嗎？為了生存，父親帶著我到處奔波，他在我面前從來都表現得頂天立地，所以我發誓要用最好的成績來報答他。而現在，他得了胃癌。”說到這，楓有些哽咽：“以前都是他照顧我，現在輪到我照顧他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的。”

藍靜靜聽著這一切。相似的經歷，然而楓卻要比自己不幸得多，自己起碼還有一個健康的媽媽。如果這樣楓都能夠堅持下去，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放棄呢？

楓擦了一下眼睛，便轉身下樓，上來時候手里多了畫板和顏料桶。他淡淡地說：“把你的故事也講給我聽吧，也許能給我靈感。”

于是藍便開始講起來。講她的小時候，講她那破碎的家庭，講她為了自己辛苦勞累的媽媽，講她所能講的一切。她就這么歇斯底里地講著，簡直是要把自己所有的酸甜苦辣全部傾倒出來。等到藍停下來，她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而楓依舊是旁若無人地畫著，好像什么都沒聽到，與塵世隔絕了一般。

等到楓畫下最后一筆后，他才把畫遞給藍。上面除了一個小小的月亮外什么都沒畫。奇怪的是，這個月亮也是藍色的。但藍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了小時候那個仰望月亮的小女孩。所有的情感和意境，都流動于一筆一劃的線條中，呼之欲出。

“這幅畫叫什么？”

“就叫‘藍調’吧。”

Chapter 10

在藍后來的夢境中，經常會出現這樣的一個場景：一個衣袂飄飄白衣男子坐在天臺上，對這一輪明月在憂傷地吟唱著什么。藍心里知道，那就是楓。而他不斷重復吟唱的那首叫‘藍調’的歌，也早已超越時間和空間維度，融進無盡的月光中，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從未消逝。

俯身悲傷碾過，轉眼藍調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