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少年路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于是在新校長上任之際他頒布了一個新的決定，那就是準高三們重新分班，打造出一個僅有三十人的精英班。

不幸的是，我就是準高三一枚。當然我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距離分班考僅有二十二天。罵聲一片噓聲一片就差沒有舉旗游行抗議了，當然校長瞬間變成什么都沒聽到的局外人。我想高層領導人都是要具備這種技能的。

于是由這個結論我推出一個預言，那就是江寒絕對是為領導角色而生的。因為在所有人鬧騰完知道沒有結果后都開始努力讀書，格外珍惜這剩下的二十幾天，期待著用努力喚醒奇跡時，他有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心態，當然即使敵動他還是一副我自巋然不動，依舊睡覺逃課的模樣。

不知該說是樂觀還是傻冒。

我想每個人在自己的年少時代都會遇見這樣一個同桌。他成績不好是所有老師的眼中釘，但偏偏他對你就是有那么一點不同，而你對他也難以一視同仁。

江寒于我就是這樣的存在。

我本不喜歡這樣的安排，誰不愿意自己的高中在風平浪靜中安然度過。所以當我得知我的新同桌是江寒時不覺皺了下眉。

但第一天他便讓我改變了看法。

開學第一日通常是立下馬威的日子，即使是早已熟悉的老師也希望通過這一天重新樹立自己的威信，所以說這一天犯事的一般都是找死的。

可惜那一日江寒成了出頭鳥。

我親眼目睹他被老師噼里啪啦一通教訓，最后扭送到班主辦公室又是劈頭蓋臉一頓罵，最后由書沒帶這個小問題，上升到打仗不帶槍丟失祖國領土這種政治問題，好像這一件小事就已透明了江寒的未來一樣。其間江寒一直仰著頭，在最后與他熟悉后我知道這是他神游的經典動作。

當然當時我也和班主一樣的想法，那就是這孩子一股傲氣犯錯居然不承認還一副大爺模樣。于是罵得更兇，我估計那天耳聾的鳥兒就有一批。

至于你想問我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那是因為我躲在外面目睹了這一切。別擔心我不是偷窺狂也沒有對江寒多見傾心，我只是單純地在彌補我的錯誤。

我想你也可以想到的，真正沒有帶書的是我，而江寒只是替罪羊。雖然直到后來我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個情節多日以后我也在“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中看到，盡管有人說這沒什么大不了，認為沈佳宜的感動有些過了。但我想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品嘗到其中的溫暖。

“吶，對不起。”待江寒出來后，我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沒關系。”他說完便立刻離開，臉上的紅暈卻絲毫不減。

這個夏天恐怕是太熱了吧。

“喂，想什么呢？你不是想進精英班么？”正在遐想之時卻突然被江寒叫醒，他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著。

“那你呢。”

“我？”

“你知道的我不善于和別人交流。所以希望有熟人在身邊嘛。”我想我表達得已經足夠清楚，可是看著江寒懵懂的眼神我又加上一句：“我只和你比較熟。”

“哦。”這句話的尾音拖得特別長，加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真是可惡！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這句話還是有效果的，至少江寒已經愿意拿起書本了。他的天資本就不錯只是缺少了后天的努力，我想只要他愿意他是可以成功的。

講習題冊的時候江寒格外認真，握著筆的手隨著黑板不時勾勾畫畫。這時我卻收到閨蜜傳來的紙條，看過去時她一臉無辜做拜手狀，原來是兩個人忘記帶習題冊了呀，當然更重要的是她的同桌便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當然是至關重要的了，作為閨蜜我自然要鼎力相助，于是我大手一揮便將自己的給了她。

江寒看完這一串動作后便將習題冊默默移到我這邊并要求我來做筆記。果然尋求別人幫忙是需要代價的，要知道英語老太的筆記可是最多的。待我手酸的時候我抬頭看著江寒好看的側臉，思緒卻早已飛向了遠方。

這個場景真美好。閨蜜的他，我的江寒。

長大后也可以互相幫助沒準還能串門呢，我甚至想到了以后我們兩家孩子的娃娃親。

下課時閨蜜來還東西，看到我按摩手指的場景便責怪江寒不懂憐香惜玉，不知怎么聽到這個詞語我的耳根莫名燙了起來。

“如果是她在做筆記英語老太就會以為是我沒帶習題冊了。”

我不得不說江寒的回答讓我心里頓時暖了起來，然后我看見閨蜜臨走時投來的曖昧眼神。

這個夏天真是要熱死人了。

“你真是浪費我一番心意。”

聽到這話時我正在清洗江寒送我的牛奶瓶，然后看見他生氣的模樣，眉眼不同于往日難得的嚴峻，冷著臉不多說話。

我不言語只是笑。

少年的心思表露無疑我也不可能做到假裝不知道。有時是透著露水的茉莉花有時是茶杯里突然多出的菊花，而最近又開始轉向牛奶這一領域。

我不得不承認江寒有著獨到的好眼光。這個牛奶瓶倒是十分精巧可愛，當然可惜了這杯中的牛奶。我對牛奶過敏我卻忘了告訴江寒。

我也不知道當我倒掉牛奶時他會不會以為我眼中的羞愧是厭惡，我想應該是的。因為我看見江寒的眼里很少的出現了悲傷這一色彩。

我在將含有字的幸運星丟進瓶子里的時候正聽到江寒小小的抱怨，“既然不喜歡還留著干什么。”

“吶，這里面的東西我允許你看的。”我向他晃了晃瓶子。幸運星在里面跳動著，好似我雀躍的少女心事。

“切，我又不是偷窺狂。”

你有沒有這樣的時候。盡管有些行為被你鄙夷了很多次，可是在涉及你喜歡的人的時候那些原則都通通作廢。只是想多了解一點然后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我想江寒嘴上雖然這樣說著，飄忽的眼神卻早已出賣了他。當然我也知道江寒一定是看了那顆幸運星，因為他下午歡脫的嘴臉和上午大不相同也引來一幫人的好奇詢問，而他還是傻呵呵地樂著然后對我笑。

那張紙里寫的是——我也喜歡你。

這個夏天真美。

分班考試之快讓人難以預料。盡管進場前江寒一直給我打氣，好看的眉眼像極了太陽，可擔心還是難免的。

這世間的排列組合有太多種。若是我考進而江寒不在那又有什么意義，若是我發揮失誤而江寒成功進入那剩下的還是孤單一人，又或者我們都沒有進那就有更多的分班可能在一起的機率更是小到極致。至于我和江寒都考進的可能性我不敢想象，因為害怕，害怕期望過高而失望來得太猛烈。

考試的時候字母在腦中跳躍，ABCD在筆下涂了又改一片模糊。在稍許歇息的時候我看向裝著幸運星的瓶子，下定決心還是將那個我肯定的答案劃掉，藍色的水筆痕跡重重地留在了白色的頁面上。估摸著分數，我想應該和江寒最后幾次的小測差不多。

考試結束的時候正看見門口等待的江寒。

“怎么樣。”

我想著那幾個改掉的答案，笑了笑說“還好。”

“那就好。話說你真的希望我去精英班嗎？”

“那當然。”我很快回答然后拉著他向門口的小吃攤走去。我想如果那時我可以多加留意就可以發現江寒眼中的不自然和那一點羞愧。也許如果早點注意那沒準結局會大大不一樣。

分班考試名單出來的時候，一堆人圍在公告欄前。不同于別人的熱情，我是一副淡漠模樣，結局在我改掉答案并且留了部分空白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

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江寒的名字穩穩地落在精英班的最后一個，紅色的加重筆跡彰顯著它的特殊。我突然想起，他的有錢老爸怎么會讓自己的兒子淪落在普通班，而在這個社會有錢能使鬼推磨是個恒久不變的定理。我也開始明白江寒那日的問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們不是同桌了。”我冷冷地對江寒說道。他站在那里不說話任憑我離去，眸子里好像蘊著水氣可惜我看得不真切。

其實我也明白這不是江寒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開口讓他爸爸幫忙。只是這樣的結局讓我如何能接受，我又怎么能告訴他那場考試我又犧牲了什么。

這個夏天有了一絲涼意。是不是冬天就快要來了。

我想也許在新的環境里我會結識新的男孩，也許也會碰見一個替我頂罪對我很好的人，可惜他們都不是他，他們的名字都不叫江寒。

翩翩少年路，從此無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