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麗女士主編的《名家談語文學習》是值得語文教師仔細研讀的一本好書,我鄭重向大家推薦。
這本書好在哪里?它邀請了當代各行各業最優秀的名家,筆談他們在中小學是如何學習語文的。從各位名家的交流中,我們可以提煉出學好語文的本質規律,具有典型性、普遍性和權威性。
我反復研讀了這本書,并向學校每位語文教師贈送了一本。我讀后的感悟是:這些名家所談學習語文的經驗和教訓,揭示了語文學習的本質規律——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
做人要立根本,學語文也應立好根本!那學語文的根本是什么呢?請聽聽名家們的肺腑之言:
周汝昌,著名紅學家。他說:“很奇怪,從小學讀的‘白話文’,到今一字‘背’不出;而那些‘文言’名篇杰作,總難忘卻——至少還能背出其中的若干警句。這或許是我自己的‘天性’和‘偏好’吧?我不敢妄斷。此疑留待專家解說。”
李普,著名編輯、專欄作者。他說:“我想寫的是建議讀者看重背誦,最好從小開始背誦一些東西,因為我在這方面是吃過大虧的。一則,小時候背熟了的一輩子記得住;二則,更重要的是,記憶力是需要培養,需要鍛煉的,背誦是最現成的好辦法。”
陳從周,著名古代園林專家。他說:“中國的文章重‘氣’,這是與書畫、建筑、園林、戲劇、醫學等一樣的,重‘氣’。因此文章要朗誦,要背,得其氣勢。諺語說得好,‘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這說的是重在‘熟讀’兩字。學語文,不讀不背不理解,要想做好文章,憑你的語法學得再好,也如緣木求魚。幾千年傳下來的傳統學習語文的方法,它培養了無數的文人學士,我們不能輕易地拋棄啊!白話文不等于白話,口語代替不了文章。讀書沒有捷徑,最愚蠢的方法卻帶來最聰明的結果,事物就是這樣在轉化。”
敏澤,著名美學家、文學理論家。他說:“童蒙時期的心靈,像一張純凈無塵的白紙。他在此時的所習所學,常常永生地刻在他的心靈上,與他的生命相始終。所謂‘器成彩定,難可翻易’。盡管早年我所背誦的東西,并不都是我能夠理解的;但由于兒時的記憶特強,這些背誦過的東西到后來隨著知識的增長和理解力的提高,以往不理解的東西理解了,并且像刻在心上一樣忘不了,可以爛熟于心地背誦,這對于我后來的學術研究工作,真可以說是受用無窮。凡我幼時讀過的古書,幾乎都可以招之即來,想到就用,不必臨時一一去查書。”
李國文,著名作家、編輯家。他在《“從青年必讀書”談起》一文中說:“我曾寫過一篇談背誦有益的雜感,講到這種古老的私塾教育,雖然其教學方式完全背離于時代,落伍于生活,但是,學塾的強調背誦,即使在現代語文教育中,也是不可忽略的一環……很久很久以后,我也琢磨出來這位老秀才的見解,不無道理。對一個童稚氣十足的孩子,給他講‘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真是如讓頑石點頭,是不會有什么效果的。但確如他所說,書背得多了,人長得大了,知識面也拓展了,還真是‘就自然明白了’。在多多益善的背誦中,達到融會貫通,是一個水到渠成的過程,對此,我是有真切體會的。我主張語文教學中的背誦,從做學生開始,背誦我們這個五千年文化中的精彩篇章,這樣持之以恒,不僅僅構成一生享用不盡的文化財富——你要是能背誦出一百首唐詩,比一首也背不出來的人,肯定有著不同的精神世界——而且據科學家研究,人腦,只是不大的部分被使用著,更多的部位實際是在閑置著的。因此,強記硬背,是增強激活開發腦細胞的再好也沒有的手段。更何況古漢語的音節,言簡意賅,古漢語的語法,短句多,長句少,復合句更少,是最適宜于記憶和朗誦的。”
以上名家的論述,涉及兩方面。
其一,周汝昌先生談到了“白話文”和“文言文”的區別,我以為這個問題值得一談。為什么“白話文到今一字背不出”,而那些文言名篇杰作還能背出若干警句呢?這涉及人的記憶特性問題。我們大腦記憶的特點是什么呢?對短句、對仗句、押韻句記得牢;對長句、沒有規律的句子記不牢。而文言文多短句、多對稱押韻的詩文,故而記憶深刻。現今流行的白話文,是稀釋了的文言,是拉長了的文言,是毫無規律的語言形式,因而人的大腦記不住,記不牢。鑒于此,我建議讓學生多背古典詩文,少背或不背今天的白話文!因為濃縮的是精品啊!
其二,名家們談得最多的是背誦。這一點也是被我們今天廣泛忽視,或者說是輕視、鄙視的老傳統。當下青年教師最討厭的是死記硬背。
如果說名家們已從自己的切身體會講了背誦的好處,那我下面從科學的角度談談背誦的重要性吧。
從腦科學來說。人的右腦管形象思維,人的左腦管抽象思維,真正的大家都是左右腦同步發展的人。愛因斯坦是物理學家,他的左腦高度發達,同時他的小提琴拉得很棒,右腦同樣高度發達。錢學森認為人的思維包括抽象(邏輯)思維、形象(直感)思維和靈感(頓悟)思維。“人的創造性思維過程就絕不是單純的抽象思維,總要有點形象思維,甚至要有靈感思維。”錢老在給戴汝為、錢學敏同志的信中說:“我近日在想:既然文學創作中要運用抽象(邏輯)思維、形象(直感)思維和靈感(頓悟)思維,那我國幾千年古老的文學作品不就是三種思維的結晶嗎?那我們為什么不從中國的賦、詩、詞、曲及雜文小品中學習探索思維學呢?它們是最豐富的泉源呀。”(《錢學森講談錄》)錢老說得多好呀,從小背誦中華古典詩文,就是從小培養孩子多種思維,為他們的多維思維奠基呀!
從信息學來說。信息首先得有儲存,然后才能調出、輸出。現在是電腦時代,年輕人更懂得到電腦“百度”中搜取信息。試想,如果電腦內沒有存入相當的信息資源,你到百度去搜索能搜到什么呢?我想起了這么個故事:有位研究生,他突發奇想,把遠在山區務農的母親的姓名輸入百度內,一敲搜索,電腦顯示:無此人信息。他無比傷感。不是因為世上沒有他母親這個人,而是因為電腦內沒有輸入他母親的信息。從信息學的角度來說,我們讓少年背誦、積累歷代詩文,就是在少年的大腦內存內輸入這些信息,等到用時即可隨時搜索,隨時調出。千萬不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從語言學來說。語言是在大量的積累運用的基礎上習得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積累的是經典美文,得到的一定是經典美文;積累的是快餐語言,獲得的也一定是快餐語言。我們強調童年多背誦積累經典美文,正是基于這樣的理念,希望孩子“腹有詩書氣自華”,達到“讀詩使人靈秀”“讀詩改變氣質”的美好境界。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當我們在人生初始階段——童年,把學生的語文“童子功”打扎實了,還愁學生的語文素養不夠豐厚嗎?
(作者單位:南京市北京東路小學)
我推薦的三本書
1.《品中國文人》,劉小川著,上海文藝出版社
我們對大文豪都有天然的崇拜,中國歷史上文人燦若星河,作者劉小川精選了屈原、司馬遷、李白、杜甫、曹雪芹等18位世人公認的中國文學大家做深度解讀。作者為什么要品中國文人?他認為,中國文人的生存姿態和生存向度對當下中國人的生存是明明白白的精神引領。我在閱讀時深深感受到這種引領。
2.《哲學與人生》,傅佩榮著,東方出版社
周國平先生在推介臺灣學者傅佩榮先生的《哲學與人生》時說:“哲學課可以是令人生厭的,也可以是引人入勝的,就看誰來上這門課了。誰來上是重要的。”傅佩榮先生開設的這門課程,在臺灣大學受到學生的熱烈歡迎,被學生評為“最佳通識課程”。傅先生對哲學真有心得,而且善于作簡潔清晰的表達,他講授的哲學可以讓畏懼哲思的女性都心生向往。愛智慧的你還在猶豫什么呢?
3.《過去的教師》,商友敬主編,教育科學出版社
我們當下的教師忙備課、忙批改、忙輔導、忙分數……怎一個“忙”字了得!我們忙得瑣碎、忙得痛苦、忙得無奈。你想知道過去的教師忙什么嗎?他們繁瑣嗎?苦惱嗎?充實嗎?梁實秋、季羨林、費孝通、汪曾祺……這些響當當的人物遇到過怎樣的老師呢?他們的老師是怎么教他們學習的呢?請打開這本書,相信你一定會有意外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