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年級就要到另一個學校了,也就是說,貝貝受侵害,是一到三年級的事。太可怕了,李夢琴心里恨恨的,又問:“后來他還侮辱過你嗎?”貝貝沒抬頭,“還有,很多次。”李夢琴沒作聲,心里卻在流血。
接下來怎么辦?李夢琴手足無措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說:“我也有個秘密。”是7歲的女孩心心。“我的秘密和貝貝的一樣。”心心說完,有些如釋重負。李夢琴卻手腳發軟,震驚與痛心壓得胸口都不能呼吸。心心剛上一年級,身高還不到1.20米,楊啟發竟也不放過。心心說,楊校長侮辱過她四次,時間離現在都不遠。
不知過了多久,李夢琴才想起問:是否告訴過父母?孩子們搖頭。隨后李夢琴通知了兩位孩子的家長,告知了受侵事件。心心的媽媽有心臟病,當場哭昏了過去,貝貝的爸爸拿著斧頭要去砍楊啟發,被攔住了。
心心媽媽哭醒時,一個勁捶著胸脯,撕心裂肺地哭著,“我還配當媽嗎?”她說,前不久,她還請楊校長來吃過飯,當時她還奇怪,為什么心心老躲著校長;而且心心總在夢里大喊大叫,常常神情呆滯。隨后,李夢琴和孩子家長一起報了警。
更多悲慘浮出水面
第二天,李夢琴陪孩子到潛山公安局刑警隊做筆錄,又陪著男干警和孩子到縣婦幼保健醫院做體檢。
給貝貝做完檢查,醫生搖搖頭,“處女膜已經破裂。”檢查完心心時,醫生嘆息著在檢查報告上寫:“嚴重炎癥,陳舊性瘢痕,處女膜不完整。”
當天下午,楊啟發被刑拘。貝貝有了一絲笑容,隨即又飄過一陣陰云,她說:“以前我真想殺了他。”聽到這可怕的想法,李夢琴緊緊摟住她說:“法律會制裁他的。”雖然法律會制裁楊啟發,可這些秘密對幼小心靈的傷害何時能平復?這是李夢琴更擔心的事。
貝貝又小聲說:“其他女孩也有這樣的秘密,小悅也常被楊校長叫到辦公室去。”
第二天,李夢琴約了小悅媽媽。小悅媽媽的臉變得煞白,走時身體踉踉蹌蹌。大約一個小時后,小悅一家紅著眼圈又來了。小悅11歲,上三年級,清秀可人。她哭著說,楊校長侮辱了她很多次,從二年級就開始了。
小悅媽媽聽不下去了,用頭撞墻:“這事你怎么不給我們講?”小悅說:“楊校長說,給家長講就得挨打。”小悅媽媽連連罵“畜生”。
李夢琴不敢想,楊啟發近15年來到底侵害了多少女孩。這事很快傳開,幾天后,陸續又有六名女孩家長報案。
還有一個女孩都19歲了,她說10年前就遭受侵害,此后一直得婦科病,現在結婚了,無法生育。幾乎所有遭性侵的學生事發時,都沒跟家長說,只有一個女孩說了,但家長怕影響名聲,給她轉學了,現在看到案發,才決定不再沉默。
關于楊啟發的議論多起來。有人說他沒當小學校長前,是鎮中學教導主任,那時就對女生圖謀不軌,女生反映到教委。此后,教委把他安排到小學,沒想,他連小學生也不放過。
2012年11月底,潛山縣公安局以楊啟發涉嫌強奸兼猥褻幼女罪,將此案提交縣檢察院。2013年2月,縣檢察院卻以楊啟發猥褻幼女罪,公訴至縣法院,公訴書中不光將強奸罪抹去,還將對學生的猥褻行為由多次改成一次,而且整個程序沒告知受害人家屬。
李夢琴覺得此事蹊蹺,是誰在背后操縱這起案件?她想起陪孩子們做筆錄時,楊啟發侄女婿——在潛山法院當庭長的許強干擾警察執法的情景。
李夢琴隨后將整個案件過程發到了網上,引起媒體關注。一個月后,潛山縣檢察院以涉嫌強奸幼女罪,對楊啟發提起公訴。5月24日,縣法院公開審理此案,楊啟發在庭上態度囂張,法院沒有當庭宣判。
李夢琴嘆道,這起性侵案比海南萬寧校長性侵案更惡劣,受害人數多,跨度時間長,年齡還更小。但讓她更痛心的是,學生家長的法治意識淡薄,把名聲看得比天還大,不敢維護自己孩子的權益,而且教育主管部門監管缺失。
2013年6月25日,潛山縣法院公開宣判,一審判處楊啟發有期徒刑18年。(為保護當事人隱私,文中人物除楊啟發外,其他均為化名。作者聲明:未經同意,本文禁止轉載、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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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少女,扼住伸向罪惡的黑手
楊瑩 王發財
我們來看一組數字:
北京紅楓婦女心理咨詢服務中心曾對1031名女大學生做過調查,結果顯示:22%的人少女時代受到過性侵。
中國公安大學去年做過一次調查,結論是:在我國,性侵害案件曝光率為1 7。
廣東省2012年發布的《女童遭受性侵害報告》中提到:2008年到2011年6月,全省公安系統受理的案件中,性侵案達75.3%,近半數是14周歲以下的幼女,其中在該省某市,被性侵在校生高達87%,六成以上為熟人(親屬、老師、鄰居等)作案。
而今年5月到6月,短短二十多天,媒體就曝光了八起性侵幼童案件……
很多人疑問,性侵幼童案增多了?這是誤讀,“井噴”不過是緣于當下消息流通更暢。
如今,社會轉型期的突出問題是進城務工人口增多,出現很多流動兒童、留守兒童,導致很多人有機可乘。
在國內,人們總教育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而忽略了一個重要事實:很多時候,都是熟人作案,孩子們因此缺少防范意識。
那么事情發生后,我們又該怎么辦?
海南萬寧事件剛曝光時,人們驚訝地發現,竟找不到一個可以為此事后續持續負責的政府部門。當地衛生局、教育局、公安機關集體失聲。
盡管事后有教育部領導約談廣東、山東主管教育的省長,但談話后,僅下發了一份關于師德考評的文件。不可說教育部沒重視問題,只是,考評是否能遏制黑手?
聯合國婦女署項目協調員郭瑞香說,很多國家都針對性侵害出臺了法律:美國每個州的法律都認為這是強奸行為,需承擔很嚴重的刑事責任,甚至在出獄后,都要給這些人佩戴有GPS系統的手環、腳環,隨時定位。德國對性侵尤其是性侵未成年人都會有較重處罰,波蘭是首個在國家層面實施化學閹割的國家。
在中國不是沒有法律,教育部也有性教育進課堂的要求,但執行效果不佳。郭瑞香認為政府還有更大空間可以作為。
就在前不久,各大網站的“嚴打”聲鋪天蓋地、民眾情緒被推到極點時,一些長期研究性別教育的學者卻開始冷靜思考,法律的嚴格健全固然重要,但只是“亡羊補牢”,幼童被性侵的根源,在于當下性教育的嚴重缺失。
北京安慧里中心小學是北京五十幾所性健康教育試點小學之一。該校孟夏校長說,孩子們的眼睛是無色的,對他們來說,性健康知識與數學、語文等一樣,只是知識的一種。
如今,安慧里小學的基地專家團隊正加緊研發系列教材,未來將面向全國中小學生開放,提供從小學至高中的性健康教育課程。
(編輯 趙瑩 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