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美國第15航空隊

美國陸軍第15航空隊鮮為人知，除卻其下屬的第332戰斗機大隊飛行員塔斯克基的事跡流于市坊之間，其余戰績大多隨戰火硝煙飄散于歷史的塵埃中。

拂去歷史的塵埃，我們會發現，這支“默默無聞”的航空隊一直創造著奇跡，在戰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空中鷹群”初成立

第15航空隊是二戰時期的產物，于1943年11月1日在意大利組建。首任司令為著名將領詹姆斯·杜立特爾少將，曾擔任1942年盟軍空襲日本東京的指揮官、第12航空隊司令，后在聯合北非戰略航空軍中任職。

第15航空隊的成立源于地理和氣候兩個因素。地理因素至關重要。盟軍戰略家們一直認為，羅馬尼亞的石油對軸心國戰爭機器具有高度重要的價值。羅馬尼亞距英國有1300英里之遙，它的油田超出了基地位于英國的第8航空隊轟炸機的攻擊范圍，但距離位于意大利福賈的盟軍空軍基地群卻不到600英里。氣候條件也不可或缺。英國和歐洲北部多云潮濕的天氣是出了名的，與其形成鮮明對比，意大利的天氣多陽光明媚。因此，意大利的福賈基地有利于對納粹德國持續的戰略空中打擊。

第15航空隊正式成立后，空軍領導者一致認為他們將擁有一個更有利的飛行環境。然而，他們的預測卻是錯誤的。

就地理位置而言，第15航空隊面臨著美國很少遇到的地理窘境，可謂三面受敵：若向西飛越第勒尼安海、科西嘉島和撒丁島，直面法國境內的目標；若向北飛越阿爾卑斯山，直面奧地利和德國；若向東飛越亞得里亞海，直面巴爾干半島、喀爾巴阡山和希臘。就天氣而言，在第15航空隊成立后的前2個月，重型轟炸機成功出航執行任務僅僅30天。1944年全年，第8航空隊飛機的出航率比第15航空隊高20%。

與此同時，司令杜立特爾從第12轟炸機司令部接收了一些轟炸機大隊。最終，3個B-17轟炸機大隊、2個B-24轟炸機大隊、3個P-38“閃電”戰斗機大隊，以及數量不少的中型轟炸機組成了這支新生部隊。

首次任務露鋒芒

在成立的第二天，第15航空隊實施了首次重型轟炸機轟炸任務——遠程攻擊奧地利維也納附近的梅塞施密特飛機制造廠。由于之前遭受嚴重破壞的福賈基地群還在維修之中，執行任務的轟炸機只好從突尼斯起飛。

杜立特爾在回憶錄中描述了這次任務：“我們的B-17和B-24轟炸了維也納梅塞施密特飛機制造廠，往返里程1600英里。此次行動取得重要成果：在轟炸之前，這個工廠每月可生產約250架戰斗機，而這次轟炸使其至少2個月無法恢復正常生產。”當天，第15航空隊共損失6架B-17，5架B-24轟炸機。

雖然轟炸過后，梅塞施密特飛機制造廠產量下降了約75%，但是德國人具有極強的韌性，飛機產量很快又開始上升。根據敵方不少目標的重建情況來看，有必要進行第二次攻擊。

新的一年帶來多種任務：支援安齊奧灘頭陣地的盟軍部隊，實施戰術行動（包括飽受爭議的轟炸意大利蒙特卡西諾），以及針對德國飛機制造廠的戰略轟炸任務。

1944年1月底，第15航空隊實力日漸擴大。這時，它擁有12個轟炸機大隊和4個戰斗機大隊，其中包括1個P-47戰斗機大隊。

1944年2月20～25日，第15航空隊的轟炸機協同第8航空隊，3次參加攻擊德國和奧地利境內的德國空軍裝備生產基地的任務。

B-24轟炸機的隨機機械師勞埃德·劉易斯回憶2月22日的任務，說：“一切看起來好像都很正常，突然我發現很遠處出現了敵方戰斗機。不過很快，它們就消失在云層里，不見蹤影。我清楚記得當時我打開對講機，通報了出現敵機的情況，隨后發生的事情我就記不得了。我被敵機擊中，失去了知覺。”

2天之后，劉易斯在奧地利境內的一家醫院恢復了知覺。后來他得知，他的飛機被敵方戰斗機的炮彈擊中，機身破裂，隨即飛機開始下墜。幸好副駕駛員設法成功拉起飛機，幫助機組人員完成跳傘。

B-17和B-24轟炸機給予梅塞施密特飛機制造廠以重大的打擊，但是自身也付出了慘重代價，近40架轟炸機和4架戰斗機被擊落。

普羅耶什蒂顯雄威

1944年中期，在諾曼底登陸戰役前夕，艾森豪威爾將軍開始直接指揮戰略空軍。當時，戰略家們在“運輸線計劃”和“石油計劃”哪個最能擊敗德國這一問題上爭論不休。作為盟軍遠征軍的指揮官，艾森豪威爾本能地傾向于“運輸線計劃”。破壞德國在歐洲西北部地區的相互聯系，可為諾曼底登陸戰役提供最直接的支持，而集中兵力破壞油田更像是一項長期投資。

1943年8月，在第15航空隊成立3個月之前，盟軍發起的一次利用B-24轟炸機低空轟炸羅馬尼亞普羅耶什蒂的任務收效甚微，自己卻遭受重大損失。這次行動證明，許多工業目標需要長期轟炸才能達到理想的破壞效果。

1944年4月，第15航空隊2名飛行員駕駛轟炸機，對普羅耶什蒂地區的幾個煉油廠發動攻擊取得成功，這2名飛行員因此獲得了榮譽勛章。

在所有攻擊普羅耶什蒂的行動中，第15航空隊兩個P-38戰斗機大隊于1944年6月10日執行的1次任務令人難忘。第1戰斗機大隊按指示掩護第82戰斗機大隊的“閃電”戰斗機執行遠程攻擊任務。為躲避敵方雷達探測，擔負主攻任務的第82戰斗機大隊的戰斗機全部低空飛行。被敵人發現后，第1戰斗機大隊被迫與敵機進行大范圍的空戰。而當執行攻擊任務的第82戰斗機大隊進入目標區域之后發現，普羅耶什蒂的防空炮和煙霧發生器早就做好了迎敵準備。雖然第82戰斗機大隊擊中了敵方一些有價值的目標，但是自身也損失沉重：派出的96架戰斗機中有24架有去無回。

第15航空隊參與了24次對普羅耶什蒂的攻擊任務，共損失約230架飛機。當然也取得了明顯的作戰效果：當羅馬尼亞首都1944年8月被盟國部隊攻陷以后，盟軍人員發現附近普羅耶什蒂的煉油廠幾乎已經全部癱瘓，它們的產量只有五個月之前的10%，這給了軸心國巨大的打擊。

通過普羅耶什蒂戰斗的洗禮，第15航空隊真正壯大起來。雖然裝備的飛機型號和赫赫有名的第8航空隊相同，但是各型飛機數量的比例還是有區別。第8航空隊近60%的轟炸機是B-17，而第15航空隊75%的轟炸機是B-24；在戰斗機方面，第8航空隊以“野馬”戰斗機為主。第15航空隊擁有4個P-51“野馬”戰斗機大隊，主要負責遠程護航；P-38戰斗機則負責短程護航，同時越來越多地擔負起俯沖轟炸和掃射任務。

除了普羅耶什蒂戰斗以外，1944年6月盟軍還開始了“狂暴行動”：戰機來往于英國、意大利和蘇聯的空軍基地，對敵方重要目標進行穿梭轟炸。6月進行的第一次“狂暴行動”有130架B-17轟炸機和70架“野馬”戰斗機參加。

戰爭后期堅持戰斗

1944年3月24日，第15航空隊執行了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空襲德國柏林的任務。轟炸目標包括柏林的坦克工廠和其他目標。空襲行動大獲成功，執行任務的660架飛機只損失了10架，這證明盟軍完全掌握了對德國地區的制空權。

在羅馬尼亞被盟軍攻占以后，德國空軍再也不敢向巴爾干半島派遣重兵。空中對抗幾乎消失。在最后8個月的作戰過程中，第15航空隊一共只損失了26架轟炸機。一些轟炸機大隊開始調整機組人員結構。與此同時，一些戰斗機也越來越多地參與對敵艦掃射攻擊。

然而，這時盟軍對法國南部的進攻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1944年8月15日，盟軍發起代號為“龍騎士”的軍事行動。第15航空隊的轟炸機和戰斗機也參與了支援作戰，包括第1和第14戰斗機大隊的P-38戰斗機，這些戰斗機臨時從地中海的科西嘉島起飛。

與此同時，其他行動也繼續進行。如今，很少有人知道第15航空隊的第859和885轟炸機中隊曾執行過營救墜機飛行員的特種作戰行動。第15航空隊還與南斯拉夫游擊隊合作，在被德國占領的地區修建了1條飛機跑道。此外，第15航空隊的第5照相偵察大隊還和另外一個專職氣象偵查中隊，艱難地進行過秘密偵察活動，他們損失的飛機主要是毀于惡劣的氣候而不是敵人的攻擊。

1945年3月和4月，德國空軍試圖卷土重來，將新型Me-262噴氣式戰斗機派往南部地區騷擾盟軍轟炸機編隊。雖然德國的新式戰斗機偶爾也給盟軍造成了一些損失，但多數情況下第15航空隊的飛行員還是采取了有效的應對措施。例如第31戰斗機大隊就擊落了敵方8架Me-262戰斗機。

1945年5月1日，第15航空隊執行了最后一次轟炸任務—對奧地利薩爾斯堡進行小規模空襲。此后，該部隊的部分人員擔負起南斯拉夫地區的空中偵察和補給空投任務。

5月8日，納粹德國宣布無條件投降，這一天被稱為“歐洲勝利日”，地中海地區的大多數飛行員因此松了一口氣。然而，當部分飛行員接到前往太平洋戰場準備空襲日本的命令以后，之前的喜悅之情蕩然無存。3個月之后，扔在日本廣島和長崎的原子彈消除了他們的擔憂。這2顆原子彈加速了日本的投降。1945年9月15日，第15航空隊被正式撤編。

第15航空隊的經歷是成功的，但也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共損失至少1850架轟炸機、650架戰斗機或偵察機以及數以百計的飛行人員。第15航空隊聲稱擊毀1800架敵機，隊伍中產生74名王牌飛行員。

敵人也知道第15航空隊在戰爭中的價值。組織才能出眾的納粹德國裝備部長阿爾伯特·斯佩爾在其所著的書中寫到：“當看到南方的天空中幾乎每天都有第15航空隊的轟炸機從意大利的基地起飛，以極低的高度驚險地飛越阿爾卑斯山，前往德國轟炸工業目標的時候，我

就知道這場戰爭勝負已定。”

在戰爭結束以后很長一段時間內，第15航空隊的成員繼續為美國貢獻力量。例如1944年擔任第15航空隊司令的內森·特文寧，在1953～1957年間擔任美國空軍參謀長，后擔任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直到1960年退役；還有幾位飛行員后來成為政府部門的參議員。

結 語

第15航空隊存在時間不長，只有短短的22個月，但它將空中戰線推進至軸心國的工廠和煉油廠，這是英國戰機無法觸及的區域。1944年，第15航空隊在春季摧毀德國國防軍在巴爾干半島的油庫，秋季破壞位于羅馬尼亞普羅耶什蒂的煉油廠，在整個地中海戰區產生重大戰略影響。此外，第15航空隊參與攻擊了許多軸心國以及軸心國占領區的目標，包括意大利、德國、保加利亞、奧地利、法國、羅馬尼亞、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希臘、波蘭和南斯拉夫。

隨著時間的推移，第15航空隊的退伍老兵們正一個個地故去，但他們在戰爭期間做出的重大貢獻，人們不應該忘記。

編譯自美國《空軍雜志》2013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