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領導干部的網絡意見表達能力作為執政黨網絡話語權的集中表現形式,是通過意見表達的科學性、準確性、有效性,而不是通過組織權力的威壓來實現對話語權的爭奪和對網絡輿情的有序引導。在一個觀點多元、意見分歧、身份虛擬的網絡空間領域,領導干部要實現黨對網絡民眾的思想引領,應該培養三方面的能力,即解釋力、親和力、影響力。
【關鍵詞】 黨政領導 網絡意見表達 解釋力 親和力 影響力
【基金項目】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網絡黨建與網絡社會管理研究”(項目批準號12CDJ008)、上海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立項課題“網絡黨建論:互聯網時代政黨的組織變革與社會適應”(2011EDS001)的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 陸旸,南京政治學院上海校區講師,主要研究方向:執政黨建設;薛小榮,南京政治學院上海校區副教授、博士,上海市黨的建設研究會特邀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網絡黨建與網絡社會治理。
【中圖分類號】 C9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5103(2013)12-0044-03
意見表達能力在本質上是一種話語權。即,誰的意見表達能力強,就表示誰所掌握的話語權占據主動地位。作為話語權的能力體現,意見表達能力是指某些組織、群體或個人在公共空間領域能夠進行有效的觀點宣示,并以此吸引、獲取其他群體或個人的關注與贊同,從而在事實上引導輿論導向的一種能力。信息網絡技術的發展,使得“主流話語”作為理性主體的中心權力在網絡空間領域有可能被“邊緣話語”所解構。失去了現實社會結構的強力支撐,執政黨的意見表達就是在這樣一個嶄新的意見空間展開的。如何在一個觀點多元、意見分歧、利益分殊、身份虛擬的網絡空間領域,實現黨對網絡民眾的思想引領,就是一個迫切需要解決的理論和現實問題。具體來說,要提升各級黨政領導的網絡意見表達能力,應該在以下三個著力點上下功夫。
一、增強意見表達的解釋力
所謂解釋力,是就意見表達分析的科學性與準確性而言。治理網絡輿情,是黨和政府在信息網絡時代面臨的一個主要問題。作為這一職責的主要承擔者,各級黨政領導要想真正發揮輿情治理的作用,必須提升意見表達的科學性和準確性。即,必須在尊重事實的基礎上,以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作為出發點來分析問題。
從黨和政府在網絡空間的表達來看,由于網絡的去權威性、無中心化等特點,使得黨和政府在現實世界所形成的政治權威無法有效地移植到網絡虛擬空間,從而造成黨和政府在網絡空間領域的暫時性失聲。造成這種暫時性失聲的原因很多,大致有以下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在對待網絡的態度上仍然存在著“網絡就是謠言的滋生地”的偏見,從而在主觀思想上將網絡拒之門外,因而在實際行動上采取“鴕鳥政策”。具體來說,主要體現為四個特征:一是“模糊”,對公眾需要特別關注的問題一筆帶過,草草了事;二是“主觀”,不去廣泛地調查取證,聽取群眾意見,就片面地以轄區群眾為代表,掀起“轟轟烈烈的群眾聲勢”;三是“強勢”,對各方的質疑,特別是相關利益者關心的話題,不是給予耐心的解釋,而是常常居高臨下,以自己的意志代替他人的意志;四是“漠視”,對社會上的質疑聲音置之不理,不予反駁,從而造成輿論上的被動,引起更大范圍和程度上的群眾抵觸。造成暫時性失聲的另一個原因則在于缺乏意見表達的正確方法。往往習慣于現實世界的公文式表達,以程式化的思維來應對網絡民眾,結果距離網絡民眾越來越遠,最后被敬而遠之,無法在網絡空間扎根立足。
不過,黨和政府在網絡空間表達弱化無力的更重要的原因則在于網絡虛擬空間的泛娛樂化本質。網絡在為社會公眾提供海量信息的同時,又能夠極大地滿足不同類型網民的休閑娛樂需求。可以說,娛樂性是網絡吸引社會公眾的主要原因。造成網絡娛樂性特質的原因在于:一是網絡提供了大量可以隨時滿足網民需求的娛樂內容,如電影、音樂、游戲等。二是消費主義思潮在網絡的催化下蔓延開來,更加凸顯了網絡的娛樂特質。三是現實社會的生活壓力使得網絡成為舒緩、宣泄壓力的重要場所,“痛并快樂式”的生活成為社會大眾留連于網絡的社會心理原因。正是由于這種娛樂需求的不斷泛化,就產生和形成了網絡空間的政治祛魅。在這種情況下,黨和政府的聲音就在娛樂化的情緒性氛圍中被不斷弱化。
因此,如何在網絡娛樂化的虛擬空間中,使黨和政府的聲音能夠被網民所聽見,并接受和理解,就成為各級黨政領導提高意見表達能力時必須要考慮的重要問題。就網絡輿情的引導而論,需要科學分析網絡輿情背后所包含的群眾顯性需求與隱性需求。所謂顯性需求,就是網絡事件激發參與主體獲取直接利益的訴求。一般來說,顯性需求容易激發社會的心理共振,是網絡輿情事件中各方參與行為選擇的“心理誘發劑”。所謂隱性需求,是指網絡輿情事件中參與各方的利益彌補與期望。如果說,顯性利益需求是網絡輿情事件的促發劑,那么,隱性利益需求則是推動網絡事件深入發展的主要動力,其實質是隱性動機導致顯性行為。可以說,隱性需求表達了參與各方的利益彌補與期望。因此,要提升各級黨政領導意見表達的解釋力,就必須正視網絡輿情發生發展中的各種社會利益訴求,忽視、輕視甚至無視公眾的利益,必將破壞黨和群眾的血肉聯系,使黨和政府的公信力下降,從而影響黨和政府在人民群眾中的形象。
二、提升意見表達的親和力
所謂親和力,是就意見表達態度的大眾性與親民性而言。從黨和政府的網絡治理管制的角度來看,其實從技術與思維兩個層面表現了政府的作為:一是從治理管制的技術層面而言,政府的態度表明了政府在認知層面上對事件性質、過程與影響的事實認定。二是從治理管制的思維層面而言,黨和政府的態度反映了政府對公權力來源及其使用的認識、對政府與公眾關系的理解等。這些都是政府治理正當性與合法性的核心問題。可以說,黨和政府的態度是一個融合了“信息集合”和“情緒集合”的復雜綜合體。
所謂“信息集合”是指黨和政府態度的背后往往包含著各種復雜的信息。這其中既有正規制度性的信息,比如中央文件和法律對政府行為的相關規定,這屬于“公”范疇;同時又容納了很多非制度性信息,比如政府官員背后的人際交往、社會背景等,這屬于“私”范疇。制度性信息與非制度性信息,“公”與“私”信息的相互摻雜,都會對政府態度產生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的影響。由于這種信息源的復雜性及其難辯解性,再加上政府與公眾之間缺乏良好的對話機制,往往會使公眾很難把握政府形成態度的真實原因。不同的階層、不同的群體、不同的個體,由于各自關心的利益角度的不同,其從政府的態度表現而獲取、分析與理解的信息也就有所不同。這種主觀認識上的差異,往往會造成主觀行為選擇的不同。
所謂“情緒集合”是指在泛化的政府概念中,黨和政府的態度是通過相關政府工作人員的個體化行為表現出來的。在現有的強政府弱社會的格局之下,受中國傳統思想官大民小、官強民弱的政治心理的影響以及建國后在革命性意識形態下所營造出來的政治社會話語氛圍(政府代表人民,是革命的象征,凡是與之對立的,就是反革命)的影響,公眾特別是社會弱勢群體一般都會把“民不與官斗”作為處置利益問題的心理習慣與行為選擇。在對待與自身利益相關的問題時,如果能夠避免與政府直接對抗,一般不會選擇對抗性的斗爭方式來表達自身的利益訴求。相反,如果選擇了比較激烈的非制度抗爭方式來實現自己的利益表達權利,那么,原因往往是由于政府行為不當。而不當最突出的表現就是政府工作人員的態度。政府工作人員態度的好與壞,對事態發展常常起著化解或激化的作用。如果態度良好,有可能將事態向和緩的方向引導;如果態度強硬,有可能激化事態向尖銳對抗的方向發展。因此,作為信息與情緒集合的黨和政府的態度,往往會對因群體利益沖突事件而引發的網絡輿情產生直接的影響力。
當前部分基層政權在網絡輿情事件中的決策失當、處置失措,從根本原因上來看,主要在于傳統執政思維的僵化和慣性與現實經濟社會生活發展的錯位。在傳統的執政思維視野中,對社會沖突認識更多地是從政治意義上來理解,突出的是革命性的意識形態色彩,從而將正常的社會沖突視為社會病態的表現,否定了社會沖突對維護社會系統所發揮的正功能。但是,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深入發展,建國后確立的全能主義的國家——社會關系開始解體,社會的獨立性逐步增強,社會自治的范圍逐步擴大,公眾的民主意識和獨立意識有了極大增強。再以革命性的意識形態說教來理解現實生活的利益沖突,試圖壓制群體間的利益沖突,不僅不能降低沖突的總能量,反而“只能使沖突沒入表層之下,在那里,它醞釀著、積累著,長期不被人們察覺。然而不管怎樣,被浸沒的沖突總要周期性地爆發出來。當它爆發出來的時候,往往采取暴力革命的形式”。因此,必須轉變治理思維,樹立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的執政理念,以一種務實、理性的態度對待當前我國社會存在的利益矛盾以及由此引發的網絡輿情事件,就事論事,而不是無限上綱,以強力的手段去壓制壓服。正如盧梭所言:“向強力屈服,只是一種必要的行為,而不是一種意志的行為,它最多也不過是一種明智的行為而已”,它不可能使人們產生義務感,因為“強力并不構成權利,而人們只對合法的權力才有服從的義務”。因此,要想提高意見表達的親和力,就必須堅持以理服人的治理態度,轉變思維,慎用強力。
三、擴大意見表達的影響力
所謂影響力是就意見表達效度的廣泛性和有效性而言的。要擴大各級黨政領導在網絡空間領域意見表達的影響力,一方面,必須著力培養網絡空間的“意見領袖”。所謂“意見領袖”又稱“輿論領袖”,是美國傳播學者保羅·拉扎斯費爾德在20世紀40年代提出的概念。拉扎斯費爾德認為:對于媒介所播的信息和觀點,有部分受眾會積極接受,并加以再傳播,這些人即為“意見領袖”;而另一部分人則主要依靠與這些“意見領袖”的接觸來指導自己的行動。由此概念生發出一種觀點,即大眾傳播對受眾的影響不是直接的、及時的,而是通過“意見領袖”這些中介人物的作用而影響到廣大受眾的。因此,將黨政領導打造成為引領網絡輿情健康發展的“意見領袖”應該可以成為一個明確而有效的組織目標。
另一方面,則必須在培養網民的法治精神和理性精神上下功夫。美國當代著名的政治哲學家邁克爾·沃爾澤指出:“對公共事務的關注和對公共事業的投入是公民美德的關鍵標志。”各級黨政領導必須將增強公民的法治精神和培育公民利益訴求的理性妥協精神,作為擴大黨和政府在網絡空間影響力和領導力的重要內容。具體來說,就是要大力構建和諧文化、和諧社會。和諧文化及和諧社會的構建,本質上要求社會各方的利益能夠以一種“共贏”而非“零和”的態度達到利益博弈與問題解決。因此,培育社會的政治經濟利益的妥協精神,不僅能夠折射出政府治理理念的轉變,也標志著一個成熟文明、現代理性的公民社會的形成。所謂妥協,意味著對利益沖突各方特別是少數一方權利的尊重,妥協的達成也依賴于各方的積極參與、平等協商與同意,因此,就其實質價值來看,妥協是與人民的同意這一民主政治的核心理念相一致的。在過去,一旦發生了分歧和沖突,往往總是用全勝全負的方式來解決。實際上,在利益矛盾和利益沖突中,關鍵的問題往往不是正確與錯誤的對立,而是一種利益的博弈。構建和諧文化的精神實質在于社會各方力量的相互讓步與妥協,而其物質訴求則在于要求這種讓步與妥協心理和行為的制度化,以形成制度性依賴和忠誠,從而有助于網絡輿情的制度性解決。正如美國社會學家英克爾斯所言:“如果一個國家的公民缺乏一種能賦予這些制度以真實生命力的廣泛的現代心理基礎,如果執行和運用這些現代制度的人,自身還沒有從心理、思想、態度和行為方式上都經歷一個向現代化的轉變,失敗和畸形發展的悲劇結局是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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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