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本色 江海文章

在中國當下的政壇上，活躍著一批學者型官員，他們多是改革開放之初剛恢復高考時考上大學的。上世紀八十年代也是文藝復興的時代，無數懷揣文學藝術情結的學子，雖然后來走上領導崗位，但緊張繁忙的工作卻從未使他們放棄對文藝的追求，而是更嚴格地要求自己，以藝修身，以文陶情，并取得了引人矚目的成就。湖南省組織部副部長、湖南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廳長彭崇谷就是這樣一位才情橫溢的學者書法家，他現在已是中華詩詞學會副會長、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楹聯學會會員、中國楹聯學會書法藝術委員會會員。

壬辰仲冬的一個夜晚，室外寒氣逼人，我與彭崇谷先生相對而坐，談詩詞論書法，他沉浸在藝術的海洋里，始終是一種和風細雨、微笑的神情，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我接過一疊他新近創作的書法，細細品讀，驚嘆不已。彭崇谷學書法時間較晚，據他自己說：“我雖自幼愛好書法，直到2008年才開始苦練書法。”但他不像當前某些成年人學書法，追求所謂“個性”，提起筆來就放肆寫，而是老老實實臨帖，故他的行草作品無一筆沒有出處。

關于書法，常有人問我：童子功是否重要？我認為：功底技巧固然重要，但作為中國傳統藝術強調的是意境，“技進乎道”，就書法而言，更重要的是作者的人生閱歷和綜合文化素養。惟有加強綜合修養，書法才能有高境。劉熙載講“書者，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總之曰如其人而已”。所謂“胸次不高書品必低”。毛澤東晚年方學草書，其書氣勢磅礴獨步當代書壇，名列二十世紀“十大書法家”之首，蓋因其修養和胸襟之高也，現在學毛體者無數，皆僅略肖其形而無法得其氣韻，因為他們都不具備毛氏的胸懷。彭崇谷常感嘆工作忙，只能忙里偷閑練書法，我倒認為這并不妨礙，因為正是行政的歷練，才使他能樹立高屋建瓴的眼光，不為時風裏脅，選取自己鐘愛的藝術語言，五百年前的明代尚書董其昌也就這樣走進了他的視野。

此前我雖曾在很多場合欣賞過彭崇谷的書法，但這次卻驚訝地發現：他的少字書法作品不僅草法精準，而且渾厚華滋、蒼勁秀潤，頗得董其昌的神韻。作品“墨香” “德云軒”行云流水的線條、簡潔干凈的結體，幾乎是董其昌的翻版。彭崇谷又擅寫大字書法，作品中蘊含的廟堂之氣，氣魄之大如千里陣云排戛而來，但彭崇谷書法的大氣，不是故作夸張以求霸悍之形，而是靠線條筆墨中充盈的郁勃之氣來彰顯時代的強音。如他給某學校的題字：“英杰搖籃”，敦厚沉實，秀潤中帶著老辣，令我感受到這位謙謙君子的博大胸懷。我由衷地說：太好了！順著這條路走下去，過不了幾年定成大器！

多年的從政歷練，鑄就了彭崇谷縝密而活躍的思維，故而彭崇谷的書法雖師法傳統卻又不拘于傳統，其思維的活躍性，促成了彭崇谷以玩票的心態創作了一系列的生肖書法作品，這也是他最自豪的亮點。

“十二生肖”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內容，其表現形式源遠流長，歷代以之入畫的代不乏人。彭崇谷通過對十二生肖形與意的深入研究，書寫出生肖字與所代表的動物肖像有機統一的象形書法。他以象形字為基礎，取法上古大篆，并巧借簡筆畫的線條夸張與變形，字畫合一，渾然天成。其中，“龍”“虎”最有特色，“龍”頭枯筆，畫“龍”點睛，昂首擺尾，上下翻騰，活靈活現，神韻十足。他還為十二生肖分別作題畫詩，使這些作品集書法、繪畫、詩詞于一體。真乃“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如作品“虎”字書寫成具有虎頭、虎尾、虎腳、虎身的象形字，配之以“舉步越萬里，一嘯動千山”的題詩，進一步升華了作品的內涵，虎之雄壯威猛盡藏其間。最近，岳陽市旅游部門花巨資把這十二幅生肖書法刻在奇石上，陳列于洞庭湖的君山上，博得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好評。他的十二生肖還被陸續做成青花瓷盤、黑茶屏風、郵冊、賀年卡，廣為傳播。

欣賞完彭崇谷的書法，我們很自然地聊到他的詩詞，這次，彭崇谷又給了我一個驚喜，他拿出近年創作的幾篇賦文。其中為紀念左宗棠誕辰200周年的《左宗棠賦》，深深地打動了我，我先是靜靜地默讀，他寫湘陰：“東接千峰望衡岳，西連湘水貫洞庭。稻香熏魚躍，柳翠共荷紅。不愧鐘靈毓秀地，又是臥虎藏龍鄉！”文辭之優美、對仗之工穩，令人陶醉。當讀到“擎天七尺漢，千古一忠魂”時，我不由激動得拍案叫絕，站起來由默讀變為大聲朗誦，盡管是在嚴寒的冬夜，我卻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我認為，寫賦文既要有深厚的文學功底，又要深諳詩詞的格律，還要有豪放浪漫的氣質，否則寫不出才情橫溢的美文。彭崇谷無疑是身居高位卻深具才華的浪漫主義文人。但彭崇谷的賦文絕不僅僅是抒發浪漫情懷，他的賦在肆意揮灑才情的同時，始終洋溢一種家國情懷，表現了一位共產黨高級干部胸懷天下的愛國精神。幾年來，彭崇谷撰寫的賦文有許多已被各地名勝刻碑，其著名的《三江源賦》被鐫刻在三江源頭，此文開篇將三江源的美麗描寫到極致：“目馳此域，藍天一洗白云點，碧原千里牛羊肥。冰川卷玉瀾，雪嶺映銀輝。林顯秀色，草擁鮮卉。珍鳥勁舞，奇獸奮追。經幡飛揚，寺塔并立。溪河縱橫編水網，湖泊交織蕩漣漪。游人臨斯處，誰人思回歸？”讀來朗朗上口，令人心馳神往，末尾點明主旨：“江河源自滴水之聚，大洋成于江河之匯。邦國之固，在于民族之合；民族之合，緣于民眾之和。……吁呼，三江系吾國，吾國賴三江：江寧國泰，國強民康。吾愛吾國，吾愛吾江。世代同心，中華永長。”此賦當與千年前范仲淹之《岳陽樓記》媲美！

我曾一度以為彭崇谷是中文專業的高材生，不料他卻說：“我是湖南師大政教系畢業，2008年才開始寫詩”。這又應了我常說的一句話：“愛好成就事業！”而這事業的成功基石是彭崇谷的書生本色，是中國傳統文人“達則兼濟天下”的優秀品格，是彭崇谷“心憂天下”鑄就的江海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