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的純粹與真正感覺的世界

一、形式力度的鑄造

做為真正的藝術家，于其一生成長過程中的作品呈現，每個時期都會出現不一樣之形式風貌，這些不同的階段性的風貌表現，往往是源自于同一個基底的力量，而依循某一主軸被推動出來。

黃秋月的繪畫藝術發展至今，在不述說任何故事的前提上，細說著感覺本身的故事，從繪畫三元素——結構、形式、肌理為主軸，焠煉一種屬于生活中的片段或整體，輾轉出具有形式力度的感官性作品，觀察其作品中四處洋溢著的感覺力量，或者說是一種感覺的爆發力，正是黃秋月對于時下繪畫藝術的陳腔濫調所做出的決裂方式。

二、感覺的歸復與形式的純粹性

當今文明人到底擁有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蕓蕓眾生在汲汲營營追求物質的同時，如果我們所尋找的不是一種說得清楚的東西或理論，而是一種真正的感覺，那么這種屬于感覺的真正藝術到底在哪里？藝術家又如何透過上述畫畫的三元素，來尋求這種異于科學的真正感覺？按哲學家史作檉先生在《聆聽原始的畢加索》一書中所言：“形式越純粹，與人存在性之感覺越相近，反之，則遠。”在繪畫世界中，所謂純形式，多與幾何學或幾何圖形為近，或一種為了純形式而進行之純文字性故事或形式之消除，此往往就是一種存在性感覺的歸復。

一直以來，畫家黃秋月堅持為覓尋這種不一樣意義的感覺而努力，她在工作之余選擇隱居畫室，深入簡出，尋找一處不受文明制約洗禮的伊甸園，為她個人心境與美學焠煉的感覺而努力。

近年來她的作品似乎已經凝鑄出一種無污染、接近原始的呼喚、趨近自然的存在性感覺。在型構之中以“方型為主架構，衍生驚人的風貌”。我要說的是：無論這個方形在畫面上如何多變，由傾斜到扶正，從旋轉到左右搖移，自飄忽到穩定，或是經由孤獨到無數疊加，總是令人能夠從空茫幻象中找得到自己心中真感覺，那是一種具詩意而無污染的純真呼喚，也是一種人類真正感覺的歸復。

三、形隨行筆之間，找尋人與自然的通路

藝術之所以異于科學，其真正來源所依持的是感覺而非形式，但形式的鑄造卻是人與自然之間，建立感覺通路的重要途徑之一，藉由形式通達人類心靈共鳴的道路。誠如前述史先生所言：“近四百年來，藝術家雖然用了其才能、技巧與方法，但終究非屬于他自身感覺既正面又赤裸裸的表達。……不過在近代西方繪畫之中，將人文文字性的故事一一消除，并向主體性自我屬人的感覺而回歸。”對于形式，就如黃秋月所言：“過去畫的是一些可見的東西，頂多變形而已，但最近畫面上呈現符號、涂鴉等等東西，是因為我在病痛中的潛意識或無意識的宣泄，不過幾何形對我而言是一種挑戰，因為幾何圖形趨近于我所追求的自然；所謂的自然是宇宙間的自然變化以及真正的感覺，在創作時，這種感覺自然會引導行筆，即所謂的形隨行，我想這就是我心中的自然，即自由自在、信手拈來。”談及人與自然之關系時，黃秋月認為：師法自然一詞之真意，是找到了人與自然之一致性，就算是我們面對自然時之驚異、覺醒、高昂等情愫，也會隨瞬間而消逝，這意味著尋找人與自然之間的通路，就是影響藝術家一生發展之根本關鍵所在。就上述通路的建構而言，黃秋月的繪畫以表現自然的“光和力動”兩項元素來看待自然，她認為大自然的一切是“光與色”的集合體。我們很容易看出她的繪畫之中存在著接近自然的幾何形體之外，尚可發現色彩、色調之自然與韻律；無可諱言，她將「自然」轉化成“光和力動”的意蘊，即是說，她透過她自己內在的眼睛，表現真正的感覺世界，這是她在向內追索過程中最大可能自由度的高度呈現。她說：“繪畫作人溝通的橋梁，建構人和自然共鳴的通路，其間的符號、色彩與圖騰必須具備與人溝通的能力。”

四、高階繪畫自在

黃秋月說：“如果有所謂的高階繪畫，我想就是自由自在吧，但是自由太過反而不是一種自由，創作的人必須做自己。”我們雖然在畫一幅畫，卻是用語言思考，然而真正進入高階而無意識的繪畫，即非過度的思考與刻意的描繪，真正繪畫的意思，在似夢似醒之間將思考減低到最大程度，追求自在的存在性。此過程中可以照見一種自我、凝視、空無的存在狀態。這種藝術表達層次，就是高階的精神性層次。

黃秋月的繪畫除了形式、色彩、肌理之外，“動勢”一詞值得一提，動勢是由構圖的許多法則中蛻變而來，其目的是制造不穩定，進而產生能量，構圖藉由斜線、曲線，建構的活潑能量。這幅畫《弄影》，畫家以統一和諧的方形基調、色調之自然漸變與韻律，布局旋轉動勢，為作品創造美的意蘊之外另一種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五、藝術眼光與深摯的藝術情感

余秋雨教授在藝術創造論一書中說，藝術眼光的基本形式歸為生命形式，也就是生命活動的直覺造形，一旦這種直覺被賦予有魅力的形式時，那么，內在意蘊便趨向確定化和提純化，而具備更大的審美功能。綜觀黃秋月數年來的創作，我們見證了一位畫家如何執著地投入她的創作，她似乎用了大部分的生命和深摯的情感，在創作上展現出純正的繪畫形式語言，在形式的純粹性與真正感覺的歸復上，實足讓人心領神會，獲益良多；而作品展現的藝術氣質，會給喜愛藝術的朋友有益的滋養和借鑒。

（作者系奧克蘭大學美研所碩士、建筑師、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