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硯微凹聚墨多——曾彰泗款端硯考

2003年初冬，我在北京求學期間，有藏友發來短信，說收藏到一方落款“曾彰泗”的端硯，但不知曾氏何許人也，要我幫他查詢資料。那時候百度的資料遠不及現在豐富，于是我到國家圖書館泡了一天，終于在趙爾巽主編的《清史稿》卷四百八十九之列傳二百七十六查到曾彰泗的生平：

曾彰泗，字孔林，湖南新化人。以拔貢生朝考用知縣，發陜西，授延川縣。嘉慶十年，權洋縣。時教匪被剿勢衰，以終南山為窟穴，搜捕不易。朝議改五通通判為同知，添設寧陜鎮總兵，募兵六千，改十大營鎮之，而以積年立功無業可歸之鄉勇充伍。以善后計，名曰“新兵”。新兵素難御，司儲者又誤扣米折，于是陳先倫、陳達順等于十一年二月作亂，戕官，連破營城十九處，逼洋縣，彰泗拒守七晝夜，援兵阻河不能至，城陷，彰泗死之。民保其眷屬潛出，故不及于難。

我年輕時就酷愛藏硯，曾以古硯置于枕下入眠，恩師鄔惕予先生又恰是湖南新化人，與曾彰泗同鄉，返鄉后乃以重金購藏。

曾彰泗此硯長18厘米，寬12.8厘米，厚2.4厘米，系明端硯，灰紫色，橢圓形，硯面平滑，施刀無多，惟頂部硯池微陷，故硯背以隸書陰刻銘文“古硯微凹聚墨多”，書法雖僅七字，然結體精嚴，線條簡勁，出鋒處皆施以含蓄微挑的雁尾，于端莊中現出活潑之勢。此硯不知何時輾轉由曾彰泗收藏，落款以王羲之風貌的小楷精心鐫刻：“庚申歲鐫于蓬山官舍，孔林曾彰泗”。刀法細膩，絲絲入扣。鈐印：“臣”和“彰泗”，其中“彰泗”二字一陰一陽，呈葫蘆形連綴在一起，尤為可愛，與標準的漢印“臣”字形成鮮明的對比，右上角又刻一印“只可自怡”。曾彰泗生活在乾嘉年間，故庚申歲當在1800年，距他嘉慶十一年因兵變而亡還有六年。此硯除硯面略有墨銹，干澀無包漿，據此推斷當為出土之物。

新化曾氏乃當地名門望族，曾彰泗族兄曾艾以烈臣故，亦名列《清史稿》。在清李放纂錄 的《皇清書史卷十九》中曾慎、曾彰泗父子赫然在冊：

“曾慎，字敬成，新化人。道光十九年四川榜舉人，工書法，人爭慕之 。【 沅湘耆舊集】

曾彰泗，字孔林，號巨川，慎子。由德陽籍充嘉慶六年拔貢生，朝考即用知縣，分發陜西署洋縣。死寧陜鎮新兵之難。書法遒秀似其父。 【 同上】

按子不可以先父，故列彰泗于慎之后。

在2010年北京中漢拍賣有限公司秋季拍賣會上，上拍了一件王鐸等人的行書詩文稿墨跡，拖尾中就有曾彰泗的題跋，可見曾彰泗在當時頗有書名。

湖南新化至今依然是國家級貧困縣，然而該縣是蚩尤故里，乃湘中古代梅山文化的發源地，所以文化氛圍極其濃厚，文人墨客代不乏人，這方曾彰泗款端硯當是新化文化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