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洛克和他的探險隊返回永寧地區時,這里的政治局勢一片混亂。洛克的馬隊一進入永寧,就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仿佛被一張蛛網所罩住,就連牧場、寺院、道路都充滿了火藥味。洛克一下馬,永寧總管阿云山就出現了,他似乎帶著久違的心情在迎候洛克,把洛克拉到一邊講述著永寧地區的現狀:它已經被正在交戰的兩軍軍閥所占領,道路被堵,就連金沙江的水路也被強行堵塞,這意味著洛克的探險隊伍將就此駐留,靜觀其變。就這樣,永寧總管親自安排豬槽船兒把洛克和他的探險隊送到瀘沽湖邊的一個小島上去。
途中,洛克顯得很焦慮。時間對他來說就意味著變幻,洛克搜集的幾千份標本都會在變幻中變質,它們急需進行風干處理。而洛克拍攝的幾百張照片同樣也需要尋找到最合適的地方收藏。
他們一行人首先到了摩梭人生活的瀘沽湖岸邊的落水村。摩梭女孩阿卓把洛克等人引向了火塘,很顯然,火塘邊就是摩梭人迎候來訪客人的地方。洛克就在這里伸出雙手,觸摸到火塘邊飄來的火苗,在這火塘上方的木梁上懸掛著一個個已經風干的火腿、香腸,洛克還看見了一只野兔。阿卓的老母親,一個七十多歲的摩梭老人站在火塘邊,給他們沏茶,烤著土豆、玉米,并不時地朝著洛克等人瞇起雙眼,微笑著,歡迎著他們的到來。當她笑起來時,她的眼角的細紋,仿佛傾訴著她已經度過的漫長時光的一些秘密。秘密不僅僅在她的皺紋中波動,也在她顯得沉重的裙裝中擺動。
生活在瀘沽湖邊的摩梭女人們獨立地享受著母系氏族世界的世俗生活。摩梭女人是一個穿裙裝的土著群體,女孩13歲就要舉行穿裙子的儀式,也就是說,女孩從穿裙子的那一天開始,就意味著她的青春期已經開始了。她們生活在一個獨特的女性世界里,不需要依賴于世俗婚姻維系感情。
在火塘邊,一直是阿卓的母親陪伴著洛克和他的隨從,始終不見阿卓的出現,她也許太忙碌了。摩梭女人是全世界最為勤勞的女性之一,她們因脫離了婚姻的束縛,自身承擔著比普通女子更大的職責。
狂風越來越猛烈地撞擊著木楞房,看樣子,今夜,洛克等人是無法回島上去了。阿卓出現了幾分鐘,她告訴洛克,已經為他們收拾好了下榻的房間,今晚洛克等人必須住在她家里,回島嶼會有生命危險。洛克一行友好地接受了阿卓細心的安排,從火塘邊來到了房間。洛克和阿扎各住一個房間,洛克對此感到很愜意,如果沒有這場狂風,洛克就不可能滯留此地。這似乎也是上蒼的安排,讓洛克住在落水村,有機會見到了阿卓的情人和阿卓約會的場景。

因為沒有睡意,洛克便站在窗口,他似乎聞到空氣中散發出來的牲廄的味道,這讓洛克想起了遙遠的歐魯肯村莊……在這里,在落水村,夜色上升,狂風猛烈地用它們來歷不明的力量,撞擊著四壁。
這時,洛克傾聽到了馬嘯聲和一個人的腳步聲。
一個摩梭男人高大的身影進入了院落,他把馬拴在一根柱子上,他仰起頭來看了一眼天空又似乎看了一眼大地。他仿佛在祈禱,但悄然無語,然后,他開始上樓,當他的手放在阿卓住的房門上時,洛克明白了:一個摩梭女人和一個摩梭男人的約會開始了。
這是一個令人惆悵、傷感的時刻,洛克把美深藏在心中,從此以后,他也許再也無法看見阿卓,再也無法對她生起隱隱約約的期待。
阿卓,洛克心底隱隱約約期待的女人,就這樣在叩門聲中,拉開了門,男人進了屋,門悄然合攏,他們拒絕了外人干擾,進入了摩梭人因情愛生活而藏身的世界,隨即,燈被吹滅了……這個世界距離洛克如此遙遠,洛克可以竭盡全力到達剛剛經歷過的貢嘎嶺的仙境,然而,他卻難以進入這個世界。
天亮之前,洛克喚醒阿扎悄悄地離開了落水村,當洛克回過頭時,整座水邊的村舍仿佛都在目送著洛克。此刻,風聲已停,瀘沽湖水一片沉靜,就像孩子恬睡的面孔。洛克在劃船聲中久久地遠眺著瀘沽湖,阿卓穿著裙子走動的聲音仿佛依然在他的耳畔回響;阿卓背著水桶從瀘沽湖邊上岸的情景,將永遠存留于洛克的記憶中。
洛克把手伸進了湖水中,水草和青苔蕩漾的湖水波光粼粼,面對大自然之美,面對瀘沽湖之謎,洛克的手臂已經顯得太短了,這是一個令人惆悵、傷感的時刻,洛克把美深藏在心中,從此以后,他也許再也無法看見阿卓,再也無法對她生起隱隱約約的期待。
懷著某種宿命的惆悵,洛克回到了島嶼。阿云山總管已經在島嶼上等待洛克,明天,將是洛克們撤離瀘沽湖地區的時間。盡管瀘沽湖岸邊的村莊曾使洛克幻想過一個女人,然而,它也使洛克掐滅了火焰似的幻覺。阿云山總管笑瞇瞇地看著洛克,仿佛已經從洛克憂傷失意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切,他仁慈寬厚的懷抱再次接納了洛克,在島嶼上,他再次為洛克舉行了送別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