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前文藝青年,我大學期間只做了三件事:看書,看書,看書。博爾赫斯(已故阿根廷作家,60年前預言過互聯網的誕生—編者注)是我最喜歡的作者,沒有之一。
我學的是計算機,畢業后無非兩種選擇:要么去大城市做IT民工,拿5、6千的月薪,用一半錢租房,加班,吃泡面;要么回縣城,開個網吧或修電腦,住家里,一日三餐管飯。
最終,我做出第三種選擇,回縣城考公務員,做一名面朝現實,春暖花開的體制內青年。
在中國小城市考公務員得拼爹,這是已然公開的潛規則。我家也不例外。我進了當地財政部門。大多同事和我的背景相似:本地人,畢業于不怎樣的大學,父母手頭多少有些關系。
盡管薪水不高,但一點也不妨礙我爹媽在朋友親戚面前春風得意。在我們那經濟不太發達的小地方,公務員的社會地位很高,容易積累人脈,辦啥事都方便。
但兩年后,我報了國考。我受夠了家鄉死水一潭的小公務員生活—新人做牛做馬,這是現在的我;前輩喝茶看報,那是十年后的我。
國考無關系可托,這也是千軍萬馬擠國考的一個重要原因吧,它讓平民子弟有“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盼頭。我幸運被某國家部委錄取,也大幅拉高了我爹媽的優越感,兒子從地方公務員變成國家公務員了。
他們即便知道也會選擇性過濾的現實是:打“國家”的工,早上七點半就得到,晚上六點才能走;常加班,常睡在辦公室;工作沒啥智力含量,照章辦事即可;昨天,今天,明天,都長一個模樣。
北京公務員從2004年實行陽光工資,我來時正趕上中午十二點的太陽。我現在加公積金年收入也就6.5萬,不過,我剛進來就買到了一套經濟適用房,按市場價折算,相當于多領到20個月工資。在北京,只要解決了住房,其余消費都很便宜。溫家寶一次視察北京某農貿市場問蔬菜價,被告知幾毛錢一斤,被網友罵假得離譜,但那是真的。
打“國家”的工,早上七點半就得到,晚上六點才能走;常加班,常睡在辦公室;工作沒啥智力含量,照章辦事即可;昨天,今天,明天,都長一個模樣。
和大多數男同事一樣,我至今單身,公務員的交際圈很窄,只能靠相親認識姑娘。我相過N次親,全以失敗告終。在滿城盡是大官員的北京,小公務員啥都不算,高富帥才是姑娘追逐的對象。
只有每年回家過年,在小縣城,在爹媽、親戚朋友的炙熱目光中,我這一“國家公務員”才再又被抬回世界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