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這些年走了一條有意思的路,開始它是全國人民的,后來被調侃為農村居民的,再后來城市居民覺得閑著也是閑著,于是也坐在電視機旁,一邊發微博嘲笑春晚,一邊刷微博看別人嘲笑春晚。于是春晚又成全國人民的了。尤其是這兩年,大家看春晚的興趣,遠不如看嘲笑春晚的興趣,包括嘲笑導演。那幾天,對導演來說,要么上地獄,要么下地獄。
我曾問做過春晚導演的朋友,這活有那么難嗎?對方回復說:“珍惜生命,遠離春晚。”我心想,導演心里想的其實跟觀眾一樣啊。真不能怨導演,這是很悲催的工種:市場是觀眾說了算,節目是領導說了算,問題是領導比演員還多。對導演來說,能創新的地方無非是場面大點,隊伍長點,技術高點,燈泡多點,傻少犯點,午夜準點。他們只是在螺螄殼里搞些道場,他們搞的道場越多,螺螄殼上的口水越多。
所以,剛聽說馮小剛要導春晚時,我第一反應是謠言,因為他是聰明人,一世英名沒準在下一個春天毀掉了。但很快謠言就變成遙遙領先的預言。既然馮小剛接了這個活,我還是很期待這個春天的,我相信他會帶來一些不一樣。因為這不是馮小剛主動想來,而是人家想讓馮小剛來,這意味著會給馮小剛不一樣的空間。對話會不會是這樣的:
“小馮,接吧。”
“真不行,我只會賀歲片……”
“春晚就是賀歲啊,13億人一起賀多好,獨賀賀不如眾賀賀。再說你這歲數,別拼電影啦,你看徐錚啊趙薇啊,年輕同志都起來了,連郭敬明同志都導電影了,別拼啦,拼最后,票房要不如人家,不好看不是?”
“但是……”
“別但是,你看張藝謀,導完奧運開幕式,電影再怎么爛,地位也穩得住,天天待家里哄孩子都行,只要別讓別人瞎傳他哄的孩子比較多就行了。”
“好吧,我來,但,我這脾氣……指手畫腳要太多,我聽誰的不聽誰的啊?”
“聽自己的。”
“好,我干!”
“說到做到!你要不干提前說哈,我們再找別人!”
“還有誰—!!!?”
當然,這是調侃,真實情況請看本期《壹讀iRread》雜志,我們披露了足夠多的細節。
嚴肅地說,我真覺得決定馮小剛當導演的人,是有勇氣有眼光也是想干事的,他應該做過取舍,要市場還是要春晚糟糕的傳統。顯然,他選擇了市場,他找到一個以討好觀眾為業的人來當導演,就是想讓春晚也像馮小剛那樣討好觀眾,這挺好。
很想對馮小剛導演說,這個晚上,需要的是笑聲,可以是諷刺的笑、機智的笑、單純的笑,哪怕無聊的笑,但絕不是諂媚的笑;這個晚上需要的是真實,可以不那么悲催,但要悲憫,像坊間傳說馮小剛的語錄:“有可以不說的真話,但絕不能說假話,實在避免不了說假話,但也不要說得理直氣壯”;這個晚上需要發泄,可以不傳遞仇恨,但可以展示怨氣,相信中國人民的承受力;這個晚上可以不那么沉重,但可以有點質地;這個晚上可以不那么講政治,因為讓觀眾滿意已經是最大的政治;這個晚上應該讓觀眾覺得,我們中國人講同一種語言,我們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中國夢。相信這是馮小剛擅長的。給他空間,他應該能搞好,決策的人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馮小剛遇到困難的時候,幫他擋著。
我就壹說。下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