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得·丁拉基憑借《權力的游戲》中的“小惡魔”提利昂一角成名之前,他演過一些獨立電影,幾個冷門的舞臺劇;而更早的時候,他決定從藝來到紐約,住在布魯克林一間沒有暖氣的公寓里,用硬幣去買盒飯。這沒什么,許多大牌演員成名之前都這樣,甚至更慘。彼得·丁拉基和他們不同,他身高只有1.37米,演藝圈的機會幾乎遙不可及。
特型演員也不是完全沒有市場。但彼得竟然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對飾演侏儒或愛爾蘭矮妖的角色絲毫不感興趣。每到11月,他都要掛掉無數要求他扮演小精靈的星探的電話,盡管這些工作報價不菲。許多年后,當他有機會接受采訪,才憤憤不平地說:“我要扮演一個人,不是一個名詞或者形容詞”。彼得的電影處女作是獨立制作《開麥拉狂想曲》,他扮演一個出現在女主人公夢境中的侏儒,但他的作用是反諷。這個侏儒在片中會說出質疑:“你們做夢的時候難道夢到過侏儒嗎?”至少要有一些反躬自問,至少要戳破一下肥皂泡,電影幻象類型林立、頑固不化,即便正常人要扮演一個“人”,分享普世的情感與經驗,都何其艱難。
彼得后來浸淫劇場多年,50美元一場的舞臺劇,勉強收支平衡。但他不是人們想象中的悲慘模樣,他有一群志趣相投的密友(其中一個后來邀請他出演《權力的游戲》),他對女人的吸引力無敵。許多人都提到彼得的幽默與從容,讓他可以迅速引起女人們的注意,彼得則說:“整體上來說女人不像男人那么膚淺”。他一直過得不錯。《權力的游戲》中,他扮演的提利昂最受歡迎,智慧、刻薄、矛盾、充滿欲望,游走在被放逐的灰色地帶。這個角色為他帶來了一個金球獎、一個艾美獎和名滿天下的榮譽。
很多時候,這個角色和他個人的邊界非常模糊。第二季中,提利昂有一句經典的臺詞:“不要忘記你是誰,因為其他人不會。自我是盔甲,穿上它,就再也沒有人能用它來傷害你。”彼得公開露面的時候,言辭表現,都讓人感到他強大的防御值,他似乎在等待你說出偏見,然后反擊。父母有沒有和你討論過身高?“為什么?如果這是你成長過程中的一部分,沒有必要。”不演精靈角色?“那只是圣誕節的廣告,不是表演。”就連上《每日秀》,主持人問新一季《權力的游戲》在哪兒取景,“新澤西”,他挑釁般地看著主持人—《每日秀》在紐約,紐約人最看不起新澤西。出生于新澤西的彼特·丁拉基連這個反擊的機會都不放過。
彼得在人群中無處可逃,帽子、眼鏡這種裝備,對他來說毫無作用。如此強烈的暴露,還要做一個敏感的斗士,真是一件殘忍的事情。他甚至主動出擊,金球獎致辭中,他說:“我再提一位英國先生,他的名字叫馬丁·亨德森。用谷歌搜索一下他。”幾個月前,1.28米高的馬丁被一個惡作劇的醉漢抓到半空,扔了出去摔成殘廢。彼得知道說出這個事情,人們會渲染一場溫情戲,但他忍不住。“去他媽的。侏儒仍然是人們的笑柄,這是人們可以容忍的最后一個偏見。”
全世界都知道他的痛處。彼得沒打算故作姿態地一笑而過,也不會像米蘭達·哈特那樣制作一出專門自嘲身材的喜劇。《米蘭達》是一出偉大的劇,但不是標準。彼得之所以是彼得,并不是藉由著被普遍歡迎的諷刺的精神、消解的力量,乃至寬和的態度。他自信又卑微,渾身是刺又玻璃心腸,憤于偏見又囿于偏見,這些于他,才無可取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