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時記

光陰如流水，時刻要珍惜，今日復今日，今日何其多，明日復明日，萬事成蹉跎。

剛進大學的時候，按照古人的教誨行事，我制訂了周密的時間表，幾點起床讀外語，幾點晨練，幾點吃早餐，幾點上課，幾點吃午飯，幾點自習，幾點讀文學名著，幾點洗腳，幾點睡覺，都清晰明了，直到遇到了她。

她是剛畢業的學姐，在系里做行政工作，比我也只大兩歲我小時候得過腦炎，后來治好了，但耽誤了上學，因此比同班同學都大上兩歲。

她踩了我的腳。

是啊。后來問她，她倒直接承認了，接著說：“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不踩你一下，你簡直不會注意到我。”

談戀愛后，時間表全亂套了，我不得不嚴肅地找她談。

親愛的，我很苦惱。

是不是因為覺得時間不夠用啦？她問。

啊，你怎么知道？

當然知道，你要好好學習，拿獎學金，要讀書，要當作家，珍惜時間嘛。

對啦，就是要跟你說這個，我覺得咱們在一起時間太多，影響學習啦。

其實呢，時間多得很。

我明白你的意思，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但是，我覺得，還是該趁年輕的時候多學些東西，也是為我們的將來打算，你說呢？

她又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想告訴你，時間這東西，不是一成不變的，尤其對于你，要多少有多少。

我們坐在學校唯一的咖啡館里，她掐著手指頭，說，你覺得，一秒鐘能做多少事？

數一個數。

不是的。她搖搖頭，如果我告訴你，我用一秒鐘能給你端來校外那家餐館里的四個菜，外帶一盤水餃，你信不信？

當然……不，怎么可能？

她說，你數數吧。

我數，一……二……

只覺得她的身影一晃，但又像坐在原地沒動，桌子上傳來非常密集的盤子和碗的叮當聲，定睛再看，她笑瞇瞇地還是坐在那里，桌子上果然多了四盤菜，還有，嗯，一盤水餃。

哇！怎么做到的？

她收起笑容，說，這是我要給你上的第一堂課，要告訴你，時間不是固定的，是相對的。學會了這個，不但你會有長生不老的感覺，而且能躲過一切危險。其實，我做的很簡單，就是把剛才那一秒拉長，拉成了一個小時，如果愿意，也能拉長到100年……嘴別張這么大，你要做的，不過是集中注意力。

等等，等一下。我說，把一秒拉長到一個小時，你用這一個小時，走到學校外面餐館，把菜和水餃端過來，而在我這里，卻只看到你身形一晃，是這樣嗎？

大致不錯。她說。

那么，如果真能做到的話，假如我遇到危險，比如，有一顆子彈向我飛來，我只要把時間拉長，就可以躲開啦？

嗯，你愿意的話，也可以把子彈的方向扭360度，讓它飛向射擊的人。

哇！我激動起來，我要學，我要學，快教我。

我很快就學會啦，很簡單，集中注意力，感受她的思維，有一瞬間，我們倆意念相連……現在，我可以隨時隨地地拉長時間啦，任何一秒鐘，我都可以讓它變成100年，甚至任何0.001秒，都可以化作1000年。

從那天起，我變成一個懶鬼，每天什么都不做，反正時間多得是，急什么呢？

后來……就沒有后來了，我活膩啦，又死不成，蹉跎至今。

王小山

曾經“萬能”級別的著名網友，跟很多事情死磕，當然，更多時候，是在享受出版、寫作、飯局、爬山以及當一名群眾演員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