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華西村更像是另一個世界。《南方周末》的這篇報道會告訴你,生活在那里的年輕人是什么樣的。
《華西村的年輕人》
從南京大學金陵學院畢業后,趙成(華西村團委書記,編者注)去英國留學過兩年。“我去的是英國一個鎮,第一感覺:無論房子還是車子,都沒有華西村好,”他回憶說,“我去英國主要是開開眼界、增長下知識。觀念上有什么改變?我看還是沒有。”
外來的大學生們,也漸漸融入了這個集體。
“不覺得我們(外來青年)和他們(華西村長大的青年)有什么區別,如果說不同,在于他們更聽話、更乖。”何蘆葦在老書記葬禮期間頻繁接受媒體采訪。他與華西村的姑娘相愛,2010年放棄完成博士學位,以浙江大學經濟學碩士的身份來到這里工作。
他后來也進入了村黨委班子,并以獲得了平等機會的外來人的身份為華西村辯護。
在他的描述中,那些隨波逐流的同學如今紛紛感到痛苦——腦子是空的,身體像行尸走肉,被房貸牽著走,做的不是career(事業),而僅僅是job(生計),沒有信念,更沒有信仰。
“我覺得他們沒法理解我的狀態,所以常常半開玩笑地說,我真的是在為共產主義奮斗。”
周麗(吳仁寶長孫媳婦,編者注)覺得自己是那種“沒有外力推,不會自己走向政治”的人,但在那樣的氛圍下,看到老書記、家里人、所有人都如此勤奮,她也只得把自己推入其中。
周遭發生的事一遍遍刷新著周麗對世界的認識。當老書記在《新聞聯播》中聽說中宣部要出一本小冊子,立即讓孫海燕把提綱內容打下來,組織學習、探討,一千多黨員人手一冊;等到上級下來要求學習小冊子時,華西村藝術團已經連貫徹落實其中精神的節目都排出來了,速度令中宣部理論局的干部咋舌。
“貫徹中央精神不過夜,這是華西的特色。跟老書記比較親的人,受這個影響最大。”周麗說
有人告訴我,趙成認為我問了他一些“愚蠢的問題”。
葬禮前的下午,我們在村黨校一間古老的教室里談起了華西村的經濟控制,他那些令我驚訝的實用主義觀點后來被我寫進文章。
沒寫進去的是氣氛。這個年輕人已習慣于解釋自己為什么留學后回村奉獻,不喜歡接受挑戰,且不吝于展示傲慢。
“有些事情不要太講究。你硬要問,黃河里哪滴水最漂亮,華西村沒有那么清楚的事”,他最后教導我,“各地來的記者目的不一樣,大體是好的。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接受你的采訪,我很忙。”
5分鐘后,在樓道里,或許為了緩解剛才的緊張,他主動向我再要一張名片,“原來那張弄丟了。你好像看了不少書,以后可以聯系”。
趙成偶然流露的傲慢在華西村的年輕人中少見,但他在常識上的欠缺卻是普遍現象。村里的生活只提供單一的價值觀,而這些年輕人出村、甚至出國就讀的,也大多是實用性專業。
2年前,這座村莊的中心從華西金塔變為了龍希國際大酒店——不變的是金子——金塔頂端的葫蘆鍍了3.5公斤黃金,酒店里則有一噸黃金鑄成的牛。
華西村需要向世人展示它在實用主義的秩序中所取得的成就,財富顯然是其中唯一的維度;更重要的是,它堅信村莊外的世界也信仰這個邏輯。
正如一位觀察者所言,華西村的中心酷似著名宗教史家伊利亞德描述過的“宇宙中心”——在不同的宗教、文化中可以表現為中央大山、通天大樹或廟宇、教堂,它既是整個社區的中心,也是神圣秩序的象征——而“我們的世界總是、也只能是在這一秩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