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小三、防不孝子……這些在大陸一般由“道德法庭”管,但在臺灣,法庭真的可能會管,甚至把人關進監獄。許多大陸已經消失的罪名,比如“通奸罪”等,在臺灣依然活化石般存在。對臺灣人來說,這些“神條款”很重要,很多時候不僅要遵守,更要像工具一樣使用它們,無論好事還是壞事。
總結起來,目前臺灣流傳著三大“神條款”,即“防小三條款”、“掃地出門條款”,以及“防嫩妻條款”。
先說如何用條款“防小三”。
2011年,臺灣法務部門在民法中增加了一條,規定收受金主照顧生活的“小三”或“二奶”,只有在金主死后、并且生活困難時,才能向金主的老婆及子孫爭遺產。
此前的法律規定,“小三”有權在包養者去世后爭遺產—這項規定潛在最大受益者,就是自稱王永慶“第四房”生的兒子羅文源(非婚生育)。臺塑集團創辦人王永慶2008年去世后,羅文源現身認祖歸宗,并引發遺產官司,官司現在還沒有打完。輿論對這一條款的評價較為平靜,為數不多的疑惑在于:如何判斷“小三”的生活是不是困難?
再來說說“掃地出門條款”:它的效力很干脆—平時不孝敬老人,老人百年之后,就不能繼承遺產。這一條款在2008年被提出,目前正進入立法序列。
在《公務員退休法》中加入“防嫩妻條款”,則是一個引起激烈反彈的變化:以往,公務員去世后,遺孀可以定期領取撫慰金,并且毫無限制。但從2009年開始,公務員遺孀領取撫慰金要同時滿足三個條件,即公務員領取退休工資時—
已經和配偶結婚兩年;配偶已經年滿55歲;沒有生活來源。
有評論說,這是防止“老夫少妻搭配”空耗財政,因為丈夫年邁去世之后,如果妻子還年輕,意味著可以坐收撫慰金許多年。有人更直接將“防嫩妻條款”指向陸配,說這帶有政治操作痕跡。
于是,有人趁法律還沒修改,提前辦理退休。不過目前,關于新法的限制條件,還存在討論空間。
“神條款”得以存在有政治因素,但更多與年代有關。像“防小三條款”,實際上是想堵住以往法律的漏洞。
這種軟件“升級”近年來并不少見。比如在臺灣法律中,對于法定結婚年齡的規定,直到三年前才調整為18歲,之前一直是男性17歲,女性16歲。而且,法律還規定了合法的“訂婚”年齡。
因為類似這樣的“活化石”級別“神條款”,造就了部分人活學活用“神條款”的沖動。
比如,臺灣法律至今保有“通奸罪”罪名。罪名的設定最早可以追溯到1928年,當時的民國立法者的初衷是保護女性。
但事實上,被判通奸罪的人逐年減少。據“法務部”數據,妨害婚姻家庭罪的人數從1999年的859人減至2008年的430人,其中主要是通奸罪人數的下降。
這也和通奸罪認定“標準”越來越嚴格有關,比如必須確證雙方性器結合。假如兩人赤身躺在床上,可以跟警察解釋“我們只是蓋棉被聊天”。在實際生活中,假如警察敲門,勢必有一方起床開門,這意味著不可能“捉奸在床”。
所以必須掐好時間,捉奸者同警察迅速沖入,如果對方已經“完事”,就要眼疾手快地翻撿垃圾桶內的安全套、衛生紙等,還要及時拍照取證。但也未必100%成功。
2013年初,三立電視臺女主播白舒樺和李厚慶(前民進黨主席蘇貞昌的助理)深夜共處,被李妻搜出三個安全套,但因只驗出李厚慶DNA,沒有白舒樺的DNA,檢方也未起訴。
這條對男人無用的法律,卻往往對女性造成傷害,常常出現“女人何必為難女人”的悲劇。臺灣前“立委”林志隆與女助理發生婚外情,林妻怒告二人通奸,后來她決定原諒丈夫,只告女助理,于是女助理被判坐牢五個月,而“奸夫”無恙。
對“通奸罪”更經典的使用案例是:丈夫在外包二奶,但一不愿意跟妻子離婚,二不情愿給妻子物質賠償,于是妻子發動私家偵探,將丈夫捉奸在床后,揚言將丈夫以“通奸罪”告上法庭。于是,贍養賠償很快到帳,婚也順利離了。
有一種聲音認為,指證“通奸罪”,對于出軌一方的妻子來說,并沒有多少好處。因為這項罪名量刑通常輕微,而且一般都能以罰代刑,往往是罰錢即可。就算是妻子只起訴小三通奸,判決下來,小三以罰代刑,繳納的罰款也大多來自出軌的丈夫,到頭來散的還是自家的錢。
另一則不合時宜的罪名是墮胎罪。它出現在1935年版的刑法中,規定墮胎者以及給她做手術的人都要坐牢,只有“懷胎婦女因疾病或其他防止生命上危險之必要而墮胎者,免除其刑”。
1984年,關于墮胎的特別法《優生保健法》出臺,擴大了允許墮胎的范圍,增加遭遇強奸、醫學認定胎兒畸形等情由。但是,該法仍招致非議,因為它規定,只有上述特殊情況,女性才能自主墮胎,否則,需經丈夫同意才行。有些醫院甚至一律要求出具配偶同意書,才肯實施手術—不然醫生也是要坐牢的。
該法出臺,立刻遭遇宗教和婦女團體的雙重攻擊。到2006年,有關機構通過修正案,改為墮胎前無需經丈夫同意,但需告知丈夫,并強制孕婦進行三日專業咨詢,方可填寫同意書。但這個方案公布后還是爭議不斷。

最奇葩的判例,要屬“強吻無罪”和“摸臀數秒”。
2000年,臺灣某超市女店員遭強吻兩分鐘,盡管受害者因為驚嚇而發抖落淚,法官卻裁定親吻“合乎國際禮儀”,不構成“猥褻行為”,最后以“強制罪”判處男方入獄四個月,而且可以罰款代刑。
至于襲胸、摸臀、舌吻等強制行為,由于時間未達五秒或十秒,不足以激起性欲,加害者往往被判無罪—2008年,在彰化一起案件中,犯罪嫌疑人“觸摸女生下體2秒”之后,因為時間過短,不構成“強制猥褻”,而判為量刑較輕的“強制觸摸罪”。這項罪名又被猥褻者“活學活用”了。還是這一年,臺灣中部一女子在電梯內被人捏臀,猥褻者理直氣壯地說:“沒超過5秒,不犯罪”。
法官之所以這么判也是有原因的。在臺灣,性騷擾案件的審判,許多法官仍靠85年前的法條判案,1928年民國最高法院對“猥褻”的定義是須“引起他人之性欲或滿足自己的性欲”。臺灣的婦女組織批評說,如今的法官仍停留在舊時代,性別意識落伍,與人民的認知落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