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不是在哪個百無聊賴的午后看了一場樂團演出,或者買了一張‘地下絲絨’的唱片,或者碰到另一個人渣朋友打算邀你一起搞樂團(樂器可以等團員到齊再學),你的一生大概就這么不死不活地過下去了。”馬世芳曾在他的《地下鄉愁藍調》里這樣寫道。在主流唱片業為搖滾披上了“愛與信念”的糖衣之前,搖滾曾經是危險的、躁動的、喧嘩的。當然,你也可以從這段話里知道,這個叫“地下絲絨”的樂隊,一定是一支標準的搖滾樂隊。
而談及地下絲絨,必須從Lou Reed談起。在這如此美好的、可以睡懶覺的周末清晨,Reed不斷提醒你:“這一切都是虛無。”是的,無論地下絲絨還是其后來更五彩斑斕的個人演藝生涯,他的音樂總是在含情脈脈的頷首中暗藏著無數異教徒式的離經叛道:畸形的虐戀,虛無主義,無政府主義,自我毀滅傾向,哦對了,還有在那個環境并未像現在這樣寬松的情況下鼓吹同性戀。在嬉皮文化盛行的上世紀60年代,Lou Reed拒絕大時代下的愛與和平,也執意反對披頭士、沙灘男孩那些代表了紳士精英階級的搖滾審美趣味,開拓出一條白人噪音樂隊專屬之路。也如臺灣另一位樂評人陳德政所說:“西岸的嬉皮是愛神捎來的祝福,東岸的地下絲絨就是死神灑下的瘟疫。”如果人們相信音樂是一門陶冶情操的藝術。那么,很抱歉,Lou Reed的搖滾樂必須要被剔除開來。
或許童年所遭受的電擊治療等陰影影響了Reed后來的諸多創作。成年后,他一身猥褻皮衣,戴著墨鏡,在海洛因和皮鞭等性虐道具中打滾,鼓搗出《Sister Ray》、《I’m Waiting For The Man》等充滿了暴力、絕望、自我放逐的歌曲。他以一座被圍墻分割的城市作比,打造出搖滾史上最無可救藥的抑郁專輯《柏林》,一出出墮落的戲碼在其中上演,這張夜幕無邊的作品的價值如今已被更多的人認可。包括在Reed死訊傳出后,許多媒體紛紛推薦的那一首《Perfect Day》—這張出自他最膾炙人口的專輯《Transformer》的作品,也是Reed畢生的保留曲目,電影《控制》里,另一個抱著強烈自毀(并最終真的自毀)的樂隊Joy Division主唱Ian Curtis臥室里就貼著這張唱片的海報。
在那個懵懵懂懂的年齡,看《猜火車》時,印象最深的便是伊萬在吃了一管海洛因后差點沒把小命送掉,導演丹尼·博伊爾卻喪心病狂地為他送上一首《Perfect Day》,“多么完美的一天,你讓我忘了自己”。這一首安魂曲,而今回贈給Lou Reed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