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速發展的時代,人們往往容易誤判現在與過去的距離。當平板電腦每年更新換代一次的時候,誰能想到同樣是現代世界標志的波音747早在1969年就已經飛上天空?
如它的名字所示,《1969》是一本關于這個年份的書。翻譯者似乎特別想提醒讀者,這本書所描寫的年份的意義。原作的副標題是The Year Everything Cha nged,直譯過來是“萬事變革之年”,但在出版時被譯做了“革命、動亂與現代美國的誕生”。
1968年一直被視作西方60年代末一系列反叛運動的關鍵年份,它總是跟搖滾樂、垮掉的一代等關鍵詞聯系在一起,被反復談論,賦予各種意義,譬如黑人民權運動的起點、女性選舉的關鍵一年、民謠和詩歌的一年、戰后新一代發出聲音的一年……關于這個年份的書汗牛充棟,以至于《1969》的作者羅布·柯克帕特里克被建議說,把這本書叫做《關鍵之年后的一年》。
但是羅布·柯克帕特里克認為,1969年同樣是一個不平凡的年份。
這一年,人類登上月球,美國深陷越戰泥潭,伍德斯托克音樂節開幕,黑人民權運動進入高潮……在這本書里,作者展示了1969年里發生的各種光怪陸離之事,不僅僅是政治和戰爭,還有電影、橄欖球賽和音樂,甚至犯罪。
在1969年,劇場和銀幕都變得讓老派人無法直視。《花花公子》報道說:“新一輪藝術、電影中的露骨色情不僅比以往更直白,而且更下流、更變態……1969年,帶著前所未有的坦白,人類性活動全景展示在銀幕上。”
一些傾向左翼的人目睹暴力后開始反思。《新共和》主編馬丁·佩雷斯說:“目睹那次占領是我在政治上從左翼轉到右翼的開始。”
首當其沖的就是約翰·施萊辛格的《午夜牛郎》,它是第一部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獎的限制級電影,里面僅僅出現了短暫的非正面裸體,但是卻直接表現了同性戀的情景。
與此同時,《紐約晚報》的一群專欄作家、編輯合伙寫了一本色情小說,然后虛構了一個美女作家當做作者。當這本書熱銷之后,他們公開了這一惡作劇,卻讓書更加暢銷。而在劇院舞臺上,好幾部戲劇開始展示裸體,并且大肆朗誦“有傷風化”的臺詞。
這一年,學生的抗議運動變得越來越暴力。大學被年輕人看做老一輩權勢集團的象征,應該被占領、摧毀。一開始是大學里的黑人激進運動,他們要求在學校管理層中有更多的黑人代表,并且黑人不應該被訓練成白人社會中的螺絲釘。然后校園暴力蔓延到各個大學,他們唱著披頭士的歌曲,占領學校行政大樓,粗魯地對待他們的院長和教師。暴動最終招來了警察,在333年的哈佛大學歷史上是第一次。康奈爾大學則發生了武斗。
學生暴力的結果卻是潛移默化的。一些傾向左翼的人目睹了暴力,開始抽身而退。《1969》中寫道,未來的《新共和》主編馬丁·佩雷斯說:“目睹那次占領是我在政治上從左翼轉到右翼的開始。”
“十二宮殺手”是1969年一個恐怖的傳奇。一個殺人狂自稱“十二宮”,在每次作案后向媒體寄一封信,留下密碼、線索,向警方挑釁,而警察始終束手無策,至今仍是60年代的謎團。
這一年影響未來的標志性事件除了波音747首飛,還有阿帕網的誕生。第一條互聯網信息是“lo”(引起別人注意的感嘆詞,相當于“嘿!”、“瞧!”),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工程師們原本打算向斯坦福大學發送“login(登陸)”這個單詞,結果只發出了開頭兩個字母網絡就崩潰了。
作者把這些故事串連在一起,編織出1969年的全景畫面。很多人在歌頌60年代的反叛精神和浪漫激進,但是《1969》里冷靜展示了那個復雜、混亂的年代:伍德斯托克音樂節成了一個傳奇,40萬人為音樂聚集起來卻沒有出什么亂子除了交通堵塞。發起音樂節的邁克爾·蘭宣稱:“這一代文化和這一代人,不同于舊文化和老一代人。你看到他們如何管好自己的事,沒有警察、槍支、棍棒,沒有起哄騷亂,人人團結一致、互相幫助,這種做法很有效。從我們到那兒時起,它就在起作用,并且它還會一直作用下去。”連公交車司機都說:“他們是我見過的最不會發牢騷、不抱怨,有耐心、大方、有禮貌的一群孩子。”然而三個多月之后,另一個音樂節就變成了騷亂和兇殺。
一切泛濫至極,但是洪流沒有使社會分崩離析。1969年不是一個結束,也并非開始的起點。表面上的混亂和無序延續到下一個十年,但是整個美國社會,尤其是年輕一代,在經歷了變亂之后走向成熟。
如《1969》中所說:“這些就是人民,曾經是一個整體的人民,但是再也不會成為一個整體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