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資醫院：深夜里的“名利場”

我從十年前開始在北京的外資醫院做護士，我們這行跳槽換醫院很常見，因為這是一個相對比較封閉的圈子，又要懂護理，又要懂英語，核心的圈子始終就是那么一些人。

外資醫院的業務水平，說實話并不算頂尖，還是國內大醫院的主力護士更高一些，因為我們可能每天要處理幾個病患，而她們的工作量可能是我們的十倍。但最起碼，外資醫院的護士大多是國內大醫院出身，業務水平不會很爛就是了。

外資醫院的收費毫無疑問是非常高的，但我們可以直接同外國病人的外國醫療保險直接對接，直賠直報。而中國人中熱衷去外資醫院看病的，主要是那些不在乎錢，但更在意隱私和服務的人，比如眾多商業領袖和明星。

我在外科門診期間，親自護理過的就有兩位中國前首富的夫人，而娛樂、體育明星，雖然不會說每天都能看到，但頻率也差不了多少。

整體來說，商人身價越高，人越隨和，越會主動配合各種治療，而一些暴發戶小老板則常常成為最惹人厭的病人；明星兩極分化嚴重，既有像發哥、蔣雯麗這樣極其nice的，也有像牛莉、陳魯豫這樣既不配合治療，態度又非常差的。

我剛工作不久，就遇到一位極品的明星病人。

有一天深夜，我在急診值夜班，一位執導過著名情景喜劇的胖導演捂著腮幫子“破門而入”，然后便高喊：“醫生在哪，護士在哪，我牙痛，趕緊給我看牙！”

牙醫不值夜班，我們的急診醫生建議他先吃止痛藥，第二天再來，但他不依不饒，非要馬上看病。無奈，急診醫生只好給某位牙醫打電話，剛剛撥通，他一把搶過電話機，按成免提，大喊；“我是某某，我牙痛，你趕緊過來給我看病！”

我們的牙醫非常不滿，就用英文反問：“你是誰，你說什么？”這位導演一向以才子著稱，英語很好，他略一遲疑，馬上用流利的英語又說了一句剛才的話，其中卻夾雜了兩個“臟詞”。后來我還見過一次這位導演。他帶著第二任妻子來看病，對待妻子的態度就像在使喚下人。

與協和、301這些全國聞名的大醫院比起來，即便是最出名的外資醫院，醫療水平也稱不上有多高，規模也稱不上有多大。它們有的租用寫字樓的地下室，有的藏在職高的院子里，有的把原來國營老廠的廠房改造成病房。但這些醫院內部裝修一定是溫馨的，醫生和護士以及所有工作人員，都更加耐心和友善，更重要的是，這里不采取掛號制，而是采取預約制，保證每個病人會專享到一段時間的治療服務。再加上我們所有人簽合同時都有嚴格的病人隱私保護條款，所以那么多明星和富豪才會選擇外資醫院。

不論多大牌的明星，來到這些醫院，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工作人員會跟他要簽名或合影。有時也有例外，周潤發在拍攝《滿城盡帶黃金甲》的時候嗓子發炎，到我所在的醫院看病，當天正好是我和護士長值班。發哥人很幽默，盡管嗓子痛又說不好普通話，但還是時不時地說幾段笑話逗大家，看完病后，他主動說：“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