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酒途

“喝酒”是中國人社交方式中最重要的也是最特別的一個。這是流傳已久的游戲規則：落座席間——觥籌交錯——酒精入腦——水到渠成。你可以不遵守它，但絕對無法回避，它已成為一種文化。對于酒，有人避之不及，有人愛不釋手。討厭酒的人各有各的理由，而喜愛酒的人只有一句“啥都不說了，都在酒里”。這種高深莫測的話語、不足為外人道的表情配上悶頭一口的動作，讓不會喝酒的大衛好生好奇，關于喝酒的真諦也許只能從親身體驗中找尋。大衛是青年媒體VICE里的一員，VICE致力于發現和分享這個世界新鮮有趣的故事，于是大衛和攝制組一起開始了“人在酒途”之旅。

大衛和攝制組去了云南省西盟佤族自治縣，參加了一年一度的木鼓節狂歡，在央落村尋找全西盟最好喝的自烤酒；去了云南省怒江州，找尋神秘的白漢洛教堂，傳說中那里繼承了百年前傳教士帶來的葡萄酒釀造技術。還沿著怒江逆流而上，與藏族青年一起喝酒、騎摩托；他們還去了山東臨沂和梁山，在沂蒙山區梁邱鎮參加了當地農民的婚禮，體驗了流水席和“陪大客”。又與當地喝酒高手一起，體驗了“八仙桌”式酒局和正宗的山東喝酒規矩。并在水泊梁山舊址，體驗了水滸好漢練武喝酒的豪爽。

他們計劃走遍全中國喝酒最猛的地方，跟這些撒的尿都帶著度數的朋友們推杯換盞，在醉眼朦朧中尋找喝酒的真諦。

這些各種各樣的酒局和形形色色的酒桌規矩背后，蘊藏著不同地域、不同人群賦予酒桌的不同文化。

一.

提起云南，總能讓人想到歡快的音樂、躍動奔放的舞步和熱情的少數民族姑娘。在這么多種“美”的夾擊下，你會自然而然地接過一碗碗美酒，一飲而盡。當你發覺時，天已微明。這就是西蒙的酒文化，簡單直接帶著狂歡的感覺。每場酒局都像一次節日，酒桌上的每個人都熱情地慶祝，充滿野性卻也不失溫婉。

初到西蒙的第一場酒局，就讓大衛感受到了西蒙人的生猛。在當地人家里，村民拿出五十多度的自烤酒和十幾度的水酒，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里，將整個攝制組喝到全軍覆沒，使整組人昏睡了十八個小時。如果事先知道西蒙人喝酒的習慣，相信他們一定不會選擇硬拼。

走在西蒙的路上，隨處可見行人提著塑料瓶、竹筒邊走邊飲，透明無色的液體如水般清澈?？僧斈阕哌M之后便會聞到清新的酒香撲鼻而來，原來這些液體都是村民自釀的美酒。住在中緬邊境的佤族小伙子告訴我們，他的父輩為了生計每天要走很遠的山路，隨身必備的就是一大壺酒，干活干得累了就喝酒解渴。在這樣一個飲酒如飲水的地方，酒已經融入生活，讓人懶得去探尋所謂的酒文化。佤族青年劉銀說：“你說酒文化有什么文化，就是喝酒了嘛，還有什么文化?！?/p>

夜幕降臨，狂歡開始。佤族的姑娘們唱著動聽的歌謠，小伙子們敲著響亮的鼓點。人群聚集在空地上，圍著火堆載歌載舞。這樣美好的時刻怎么少得了姑娘和美酒。大衛新認識的佤族“碧昂斯”帶著歌舞團的姑娘們讓大衛在酒桌上見識到了佤族酒文化溫婉的一面。經過推杯換盞的連番轟炸，大衛端著酒杯卻提不起一飲而盡的勇氣，佤族姑娘主動接過大衛的酒杯，替大衛干掉大半杯，剩下一口，留給大衛。在佤族人看來，這留下的一口，就是留給客人福氣。

二.

雖然同處云南，但怒江的酒文化卻比西蒙的更加狂野、更加彪悍、更加原始。就像怒江險要的地勢。藏族青年荷西邀上三五個好友，帶著大衛來到充滿藏族特色的夜店。一上桌便是幾箱啤酒，上酒的服務生面無表情地抬上啤酒，對這陣勢早就習以為常。啤酒瓶每碰撞一次，大衛的臉上就多一分醉意。實在挺不住的大衛一頭栽到走廊的沙發上，試圖以此來逃離酒局。怒江的酒文化就在此時顯露無疑。荷西一邊駕著大衛回到酒局一邊說：“男人怎么能睡在外面，要倒也得倒在酒桌上。”沒有漂亮姑娘替大衛擋酒，大衛只能被夾著脖子灌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大家決定起身前往下一個酒局。

為了喝到傳說中繼承了百年前傳教士帶來的葡萄酒釀造技術釀造出的葡萄酒，大衛騎著毛驢上山，來到了白漢洛教堂。好客的藏民端出半桶自釀的白酒和一瓷缸葡萄酒，還沒從昨夜的醉酒中完全清醒過來的大衛只能端起酒杯。“昨天喝醉了，今天就再喝點，這才能讓自己清醒過來，這叫以毒攻毒?！焙晌鞯囊环?，為怒江野性彪悍的酒文化做下了注腳。

三.

說起酒文化，作為儒家文化發源地的山東自然不能錯過。因為受儒家思想的耳濡目染，即使在山東的酒桌上，要遵守的規矩也是非常繁多。

在沂蒙山區梁邱鎮大衛參加了當地農民的婚禮，村民為他講解婚宴上的規矩，從按身份排座次、到定下喝酒頻率、按座次順序“提酒”，甚至上菜的次序和位置。一套規矩說下來讓大衛直撓頭。不只是婚宴，在一般年輕人的酒局上這些禮儀也沿襲了下來，不同于怒江的“就是讓你喝”，在山東的酒桌上，每杯酒都能說出讓你喝的理由。除了再次“斷片”，作為必須喝好、喝到位的“主賓”大衛還有什么其他選擇嗎？

除了儒風對山東酒桌的影響，梁山好漢的豪爽也埋在山東人的血脈之中。大衛在梁山的酒桌上體驗了一把真好漢的感覺。大碗的高度白酒，在大衛剛一落座便擺在眼前，干掉一碗，馬上就被填滿。同桌人舉起酒碗，大衛也只能舉碗呼應，一飲而盡。不知不覺已七八碗下肚。

豪爽與儒雅并存，這是山東酒文化的最好寫照。

在經歷了或正式、或隨性、或奔放、或溫和的酒局后，大衛依然覺得喝酒的真諦很難言說?！拔蚁矚g嘗試新鮮事物，這次旅途是重新認識自己的一個過程，就是一種體驗，沒想著去下什么結論?！贝笮l如是說。

有酒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這么復雜，又有誰能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