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面臨貞操與生命的抉擇

文/圖 李 佳

當面臨貞操與生命的抉擇

文/圖 李 佳

當侵害不可避免時，你有兩個選擇：要么被性侵害可能活命，要么以死相抵捍衛貞操，你怎么選？

在北京的深夜里，女大學生洪茹搭黑車回學校途中，黑車司機突然停車要實施強暴。洪茹在呼救無門的情況下，選擇了“犧牲貞操，保全性命”，成功脫身后報警。黑車司機馬長財落網后，警方查明，在洪茹遭遇強暴的十四天后，馬長財在強暴打車女子李玫時，將激烈反抗的李玫殺死！

2013年2月21日，馬長財因犯強奸罪、故意殺人罪被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終審判處死刑，并已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準。而圍繞本案展開的關于“貞操與生命”的話題，卻引發了人們的爭論……

女生深夜乘黑車遭遇歹徒被強暴

2011年9月3日凌晨1時許，女大學生洪茹在位于北京市昌平區的中國政法大學北門，上了一輛拉活的黑出租車，趕往北京市海淀區自己就讀的學校。沒想到，這一夜，她差點命喪荒郊……

9月2日，北京女孩洪茹去學校報到后，就來到位于昌平區的中國政法大學找同學玩。當晚，她跟幾個同學一起吃飯后又去唱歌，一直玩到凌晨才散場。洪茹向同學告別后，準備打車回自己的學校。

這時已是凌晨1點鐘，公共汽車早停駛了，此處的出租車很少。就在她焦急等待時，一輛黑出租車停到面前，司機問她去哪里。

洪茹本不想乘坐這種黑車，怕挨宰。但司機搖下車窗說：“這里太偏了，這么晚了，沒有什么出租車的，我經常在這里拉客，不騙你，我不會漫天要價的，你去哪里？”

見司機是一個中年男人，貌似和善，洪茹問去圓明園北面的肖家河方向多少錢，司機開價50元。洪茹覺得這個價錢很便宜，就上車坐在了后座上。

司機一踩油門，就往洪茹學校方向駛去。昏昏欲睡的洪茹無意間看了一眼前擋風玻璃上方的車內后視鏡，發現司機正通過后視鏡在偷瞄她，她心里一激靈，睡意頓無：“這黑車司機不會是壞人吧？”

洪茹沒有想錯，眼前的這個黑車司機名叫馬長財，北京市昌平區人，時年43歲。別看他長相憨厚，但他從16歲起，就不斷往來于監獄和看守所：1985年6月，他因毆打他人被行政拘留10天；1988年2月因犯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年；1988年12月因流氓滋事被行政拘留5天；1989年10月因犯盜竊罪、流氓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6年；2011年3月，他又因毆打他人被行政拘留10日。

馬長財有妻子，但兩人已經分居多年。他沒工作，就買了一輛轎車跑黑出租，白天睡大覺，晚上8點鐘以后出門拉活。他喜歡去昌平區的幾個大學門口拉活，這些學校附近正規出租車少，學生們經濟條件一般，貪便宜打黑車的人多。這天晚上，馬長財看到漂亮的洪茹在攔車，就報了一個低價。洪茹急于回學校，就上了他的車！

洪茹上車后，馬長財從后視鏡里看到她長發順肩垂下，俊俏模樣很是誘人，欲念頓生。當車行駛至昌平西關環島南200米路西加油站附近時，他知道這個加油站晚上10點鐘就會打烊，里面沒住人，在這里下手，受害人就算呼救別人也聽不見。于是，他一打方向盤，將車往加油站方向開去……

歹徒黑夜露猙獰烈女反抗赴黃泉

馬長財下車后持刀拉開后座的門，坐在洪茹的身旁說：“來跟我親熱一下，你別害怕！”

馬長財這話把洪茹嚇傻了。馬長財撕扯她的衣褲時，她急忙反抗。馬長財甩手打了她一巴掌說，“你敢反抗，我就殺了你！”

“叔叔，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還是學生。”又怕又無助的洪茹捂著生疼的左臉，苦苦哀求。馬長財威脅說：“我今天就是要強奸你，如果不從，殺了你。”

四周一片漆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洪茹不寒而栗，如果反抗，眼前這個兇神惡煞的男人，真的有可能會殺人……是奮死抵抗捍衛貞操，還是順從受辱保住性命？那一刻，洪茹必須作出選擇。她才23歲，想到自己的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成人，如果自己就這樣死了，他們該多傷心啊！

“不，我不能死！”洪茹這樣想著，沒再反抗，任憑馬長財扯開她連衣裙的拉鏈……

完事后，馬長財穿上褲子，盯著洪茹看她的反應。剛剛受辱的洪茹不由驚恐起來，意識到對方可能要殺人滅口。就在她思考如何應對時，馬長財開口了：“你說你是學生，哪個學校的？”

一聽這話，洪茹心生一計，說她畢業了，還沒找到工作，在社會上玩。馬長財試探著問她是不是夜總會小姐？洪茹不置可否，故作輕松地說：“叔叔，你送我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馬長財作案后，心里其實很害怕，擔心對方報警。忽聽洪茹說自己是在歌舞廳上班的小姐，不由得輕松起來。他從身上掏出200元錢塞給洪茹說：“這點錢你拿著！”

洪茹本能地拒絕道：“不不不，我不要！”

馬長財以為她只是害怕，說：“你別怕，也別嫌少，我一個開黑車的，沒什么錢！”

洪茹假意說：“剛才的事我不怪你，但如果懷孕的話，你要負責。你把電話號碼給我吧。”

馬長財笑了，真的給了洪茹一個手機號碼，并要了她的手機號，說以后還要去找她玩。

馬長財重新發動車子，送洪茹回學校。洪茹坐在后座，努力噙著眼淚，沒讓自己哭出來。一路上她都在盤算著脫身后，要不要報警。如果報警，自己被強奸的事可能會被學校知道，自己如何抬得起頭？如果不報警，不知今后還會有多少姐妹受害？

到了學校門口，洪茹下了車，掃了一眼車牌號碼，發現車牌被半張廣告紙蒙住了。看到學校門口的保安，她知道自己安全了，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等馬長財的車駛出視線，驚魂初定的洪茹才敢打電話給110報警。不一會兒，昌平公安分局的兩名民警找到了洪茹，將她帶到附近派出所做筆錄。洪茹講述了嫌疑人的長相特征和車輛的顏色……

民警用洪茹的手機撥打馬長財留給她的手機號，結果是空號；又前往中國政法大學門口蹲點，狡猾的馬長財卻沒再露面。民警畫出肖像，向校門口一些攬活的黑車司機打聽犯罪嫌疑人情況，但這些司機都否認自己是黑車，也不認識畫像中的人……

正當昌平區警方全力尋找馬長財時，15天后的9月18日上午，有人在延慶縣大莊科鄉解字石村一廢料砂場南坡溝內，發現了一具無名女尸，年齡在25歲左右，死亡時間是9月17日凌晨3時左右；死者全身赤裸，腹部等處有利刃劃痕，但是死亡原因卻是被人扼頸致機械性窒息死亡，作案現場就在廢砂場。

根據現場勘探推斷，犯罪嫌疑人開車將受害人拉到砂石場的空地上，欲強奸受害人，因遭遇反抗而將其殺害，而且用刀劃割尸體泄憤，然后將尸體拋到砂場南坡溝內掩埋。可死者是誰，被何人所害？是熟人作案，還是陌生人臨時起意？警方一面發布認尸公告，一面查看路口監控設備，篩查可疑車輛。但事發地段監控設備顯示，案發時段有數百輛車經過，排查難度太大。

很快，受害人被親屬認出，是26歲的昌平區女子李玫。警方圍繞死者生前社會關系進行排查，卻未能確定犯罪嫌疑人。

因為死者是昌平人，延慶警方發出協查通報，昌平警方發現此案與洪茹被強奸案有相似之處：一是兩個女子案發前都是深夜在昌平區境內逗留；二是犯罪嫌疑人開車將受害人拉到荒郊偏僻之處下手；三是犯罪嫌疑人對兩女子均欲行不軌。

根據洪茹提供的線索，犯罪嫌疑人操北京口音，自稱坐過牢，可能是一個慣犯。警方將嫌犯的DNA數據發往公安部DNA數據中心進行比對。就這樣，一張無形的大網迅速撒開了……

惡毒司機有惡報貞操生命孰輕重

2011年9月20日，警方鎖定黑車司機馬長財是該案嫌疑人，在他的住處附近將他抓獲。令人意外的是，馬長財雖承認殺害李玫的事實，卻堅決否認強奸洪茹和李玫。根據馬長財的供述和辦案人員的調查，大致還原了李玫遇害的過程——

9月3日凌晨，馬長財將受害人洪茹送到學校后，迅速開車逃離。接連幾天，馬長財都沒有去中國政法大學門口拉活，恰好躲過了辦案民警的蹲點……

9月16日晚上，馬長財再次去昌平拉活。17日凌晨2點鐘，一名有著幾分醉意的女子上了他的車，她就是本案另一受害人李玫。跟朋友喝完酒后的李玫說要去南口鎮，談好價格后，就仰靠在座椅上閉眼休息。馬長財見對方醉意朦朧，再次產生了惡念。

李玫睡著后，他拐彎往延慶方向駛去，當車行駛至延慶縣大莊科鄉解字石村時，他發現距離公路幾十米處有一個廢棄的砂場，便停在砂場欲行不軌。

按照馬長財的說法：當他將車停下后，李玫警覺地問他想干什么？他笑著說想跟她發生關系，她馬上就答應了。孰料她很快反悔要馬長財給她10萬元，否則就報警。他被激怒了，一氣之下將她掐死！

一個年輕女孩，怎么會跟一個素昧平生的中年黑車司機一拍即合地發生性關系？馬長財對于殺害李玫的解釋，令人匪夷所思，因受害人死亡無法對質，但是辦案人員根據現場痕跡和情理推斷，認為馬長財的口供不足采信，真實情況應是：馬長財將車停在砂場后欲行強奸，但遭到李玫的激烈反抗，擔心罪行暴露，遂將其殘忍殺害后駕車逃離現場。

在法庭上，馬長財還堅決否認了強奸洪茹的事實。他辯稱，洪茹上車后，他判斷她是一名小姐，就提出跟她發生關系，并開價600元，事后給了她200元。后來，他把洪茹送到目的地后駕車離去。洪茹是嫌錢少出于報復才報警的。

作為受害人的洪茹，她不僅遭遇了凌辱，還被污蔑為“賣淫”，引起她的極大憤怒，其代理人當即予以有力駁斥。

由于案情復雜，是強奸還是性交易引發的糾紛，引起控辯雙方激烈交鋒。由于受害人李玫死亡無法對質，而關于強奸案的爭議，集中在洪茹是否被強奸一節上。

馬長財一方認為，事發過程中洪茹沒反抗，而且她承認是歌舞廳的小姐，馬長財事后還給了她200元，并送她回家，一路上洪茹情緒穩定，這可能是被強奸嗎？

公訴人卻認為，洪茹的身份是在校學生，并非歌舞廳小姐；一個孤身女子，在荒郊野外，夜深人靜，面對一名持刀壯年男子的威脅，孤立無援，為了避免遭受更大傷害，放棄抵抗情有可原；為了避免被滅口，受害人虛與委蛇，與被告人周旋，這不過是保全性命的策略；當受害人脫離被告人控制后馬上報警，說明與被告人發生性關系完全是違背她的意愿的；結合被告人殘忍殺害受害人李玫的犯罪事實來看，受害人洪茹采取放棄抵抗、與被告人周旋的做法，是有意義的，保證了自己沒有受到更大傷害。綜上所述，被告人構成強奸罪，證據確鑿。

洪茹被強奸的消息，在小范圍內被親友和學校師生知悉，這給她造成了很大心理壓力。而父母給了洪茹最大的安慰。母親含淚告訴她說：“你能保住命，就是不幸中的萬幸，我們就你這么一個女兒，你要是不在了，還讓我們怎么活啊！”

相較而言，受害人李玫的父母更加悲情，在法庭上他們舉著女兒的肖像，痛斥被告人馬長財，聲淚俱下地說，李玫聰明漂亮，孝順懂事，萬萬沒想到為了保住貞操，卻慘死在馬長財這個惡魔手里……李玫的父母義憤填膺，強烈要求判處馬長財死刑！

2012年9月4日，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一審以故意殺人罪、強奸罪判處馬長財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賠償李玫家屬各種經濟損失合計69萬余元。

馬長財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2013年2月21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終審駁回了馬長財的上訴，維持原判。在這個萬物復蘇的春天里，馬長財絕望地等待著死神的光臨。

該案被媒體報道后，在媒體和網絡上引起很大爭議，不過焦點不再是馬長財該不該殺，而是“面對無法抵抗的強奸獸行，是要貞操還是要生命？”

有人認為，一個女人如果遭遇強奸，會對日后的戀愛和婚姻產生不利影響，很多中國男人仍然難以接受戀人或妻子被強奸的事實，可以說，強奸案的受害人一生都會過得生不如死，因此面對性侵害，應該堅決反抗，不惜一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持這個觀念的人還拿出古代的貞節烈女作為佐證。

不過，更多的人則認為，生命比貞操重要。著名律師錢列陽認為：貞操誠可貴，生命價更高。一個人的生命，不僅屬于自己，也屬于其親人。首先，女兒受辱，父母悲痛；女兒喪命，父母更加不能承受。其次，一個人最大的價值不在于貞操，而在于生命創造價值，為貞操而舍棄生命是舍本逐末。再者，隨著社會文化水平的提高，人們的思想意識也在進步，很多男士不再把遭受性侵害的女子視作不潔，更不會在其傷口上撒鹽。從本案來看，李玫勇于反抗，雖然可歌可泣，但換來的卻是屈死荒郊，給親人帶來了一生難以彌補的傷痛；洪茹忍辱負重，最終不僅保全性命，而且協助警方抓住了惡魔，也避免了更多女性受害！

無論貞操還是生命，對于我們都是最珍貴的，我們都不愿意失去，更不愿在這兩者之間作出艱難的抉擇。孔子說過：防禍于先而不至于后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罪惡總在黑暗中肆意泛濫，我們不要在深夜獨行，唯其如此，才能遠離“生命與貞操”的痛苦選擇。

責任編輯/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