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帶魚”證明商標案
該案主要涉及證明商標的保護問題,確定了證明商標權利人的權利邊界及禁用邊界,合理界定了作為證明商標的地理標志的合理使用范圍,社會影響較大。”【案情】

舟山水產協會為“舟山帶魚ZHOUSHANDAIYU及圖”證明商標的注冊人,核定使用商品為第29類帶魚(非活的)、帶魚片。舟山水產協會在華冠購物中心購買到申馬人公司生產的“小蛟龍牌舟山精選帶魚段”一袋,該產品外包裝標注“舟山精選帶魚段”,同時有“小蛟龍及圖”標記,原料產地為浙江舟山。在向申馬人公司、華冠公司發出警告函無果后,舟山水產協會訴至法院,認為“小蛟龍牌舟山精選帶魚段”外包裝上突出使用了“舟山帶魚”字樣,容易造成公眾混淆,侵犯了原告的商標權,請求判令停止侵權,賠償經濟損失20萬元。
法院經審理認為,“舟山帶魚”商標系作為證明商標注冊的地理標志,該證明商標的注冊人對于其商品并非產于該地域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在商品上標注該商標的,有權禁止,并依法追究其侵犯證明商標權利的責任。被告在涉案商品上使用的“舟山精選帶魚段”雖與涉案商標不完全相同,但其中包含了涉案商標,且以突出方式進行標注,會使相關公眾據此認為涉案商品系原產于浙江舟山海域的帶魚,在被告不能證明其生產、銷售的涉案商品原產地為浙江舟山海域的情況下,其在涉案商品上標注“舟山精選帶魚段”的行為,不屬于正當使用,侵害了舟山水產協會的商標權,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據此,判決申馬人公司停止侵權、賠償經濟損失及訴訟合理費用3.5萬元。
【點評】
該案主要涉及證明商標的保護問題,確定了證明商標權利人的權利邊界及禁用邊界,合理界定了作為證明商標的地理標志的合理使用范圍,社會影響較大。通過該案生效判決,人民法院對此類案件的舉證責任分配原則予以明確指引,對我國證明商標的注冊與保護具有重要影響。
【EIP點評】
對于喜歡吃魚的朋友們來說,“舟山帶魚”再熟悉不過了。然而,就算是吃著舟山帶魚長大的江浙人,恐怕也沒有幾個能說清楚“舟山帶魚”與“舟山的帶魚”有何區別。見一斑而窺全豹,地理標志、證明商標雖然早已明文立法,然而證明商標與普通商品、服務商標有何不同,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權利屬性應如何理解等等一系列的問題卻還遠未深入人心。隨著我國經濟發展和商業類型的逐漸成熟,證明商標的保護究竟應該注意哪些界限也成為法律實踐中必須回答的問題。“舟山帶魚案”兩級審判雖然給出了不同結果,但其審理過程卻一步步向大家勾勒出證明商標的廬山真面目,引發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
證明商標與商品商標不同,證明商標是用來標示商品原產地、原料、制造方法、質量或其他特定品質的商標。對于證明商標中的地理標志的正當使用,我國現有法規并未予以直接規定。不過對于地理標志作為集體商標的使用問題,我國《商標法實施條例》中對此作出了規范。
根據這些規定,證明商標注冊人的權利以保有、管理、維持證明商標為核心,只要商品符合使用地理標志條件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不要求參加已將該地理標志注冊為集體商標的團體、協會或者其他組織的,也可正當使用該地理標志。
就本案而言,涉案商標作為證明商標注冊的地理標志,是證明商品原產地為浙江舟山海域,且商品的特定品質主要由浙江舟山海域的自然因素所決定的標志,用以證明使用該商標的帶魚商品特定品質。舟山水產協會作為該商標的注冊人,并不能剝奪雖沒有向其提出使用該證明商標的要求,但商品確產于浙江舟山海域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正當使用該證明商標中地名的權利。
除了商品來源,在一審后的上訴理由中,舟山水產協會提出的“申馬人公司和三英公司均非舟山本地企業,不具有正當使用的主體資格”又是否能夠成為證明商標保護范圍的一把標尺呢?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作為證明商標注冊的地理標志只注重產品產地,并不要求生產或者銷售主體的“戶口”也在地理標志范圍內。
從另一個方面來看,雖然申馬人公司在涉案商品上使用的“舟山精選帶魚段”與涉案商標不完全相同,但其中包含涉案商標的文字部分,加之申馬人公司的突出使用該標識,會使相關公眾據此認為涉案商品原產于浙江舟山海域的帶魚。如果涉案商品并非原產于浙江舟山海域,舟山水產協會則有權禁止申馬人公司以涉案方式使用證明商標,并據此追究申馬人公司的侵權責任。
由此一來,案件焦點又引出了證明商標保護實踐中的另一個支撐性問題——證據與證明責任。申馬人公司提供的證據,被一審法院認為可以證明被訴侵權帶魚產品的原產地為舟山。法院認為舟山水產協會亦有責任提供證據加以證明申馬人公司涉案被訴侵權商品的原產地并非源于舟山海域,但該協會并未封存公證購買的產品,不能證明申馬人公司行為容易導致相關公眾對該案被訴侵權商品的原產地等特定品質產生誤認,因此作出駁回原告訴訟請求的裁判。然而舟山水產協會在上訴理由中認為涉案商品是否來自舟山的舉證責任不應由舟山水產協會負擔,申馬人公司主張其生產、銷售的帶魚來自舟山,應當就此承擔舉證責任。二審法院根據“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支持了這一理由。最終,在初審中申馬人公司的支柱證據之一,其上游供貨商三英公司提供證言反水,造成法院對其證據不采信,從而做出申馬人公司“不足以證明涉案商品原產地為浙江舟山海域”的判斷。
筆者認為,設立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制度的本意是防止他人他地對特定生產區域的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產品的假冒行為,但是對于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權利人而言,因為該區域的物產是客觀存在的,權利人不能因為注冊了該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就限制他人對該地理標志的正當使用。證明商標并不是地方保護的遮羞布,消除“主體”歧視,將精力放在如何將產地特點和商品品質提上臺階,排除商品本身的以次充好,才是證明商標保護的主旨。(黃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