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香，一世界

文／獨孤西門

圖／孫 岳

一花香，一世界

文／獨孤西門

圖／孫 岳

在西南邊陲毗鄰廣西的一座大山里，有一個哈尼族村寨，30多戶人家星星點點分布于山間。這兒屬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房屋艱難地矗立在亂石之間，氣候也格外干燥。村民們祖祖輩輩在亂石堆里討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里信息閉塞，卻有一份城市里難得的安閑。

讓人驚奇的，是村里的花。

這是我迄今見過最令人震撼的場景—田間、地頭、房前、屋后、山坡上、田坎下，凡有那么一點點閑置的土地，都滿滿地種上了花。這里不是精心打理的花園，自然沒有什么名貴的品種，黃黃的油菜花、淡紫的蘿卜花……恣意生長。整個村莊，都被花所包圍，像極了世外桃源。

因為沒通公路，所以這兒并非是旅游的好地方。村莊里的花，都隨意地綻放，東邊一塊，西邊一片。花不寶貴，也沒有精心修剪過，花骨朵格外羸弱，在風(fēng)中懶懶散散地曬著太陽。

農(nóng)人面朝黃土背朝天，與天地和自然相拼搏，才硬生生從石縫間找得一碗飯吃。而這個村莊，何以有這份悠然的閑心？

一打聽才知道，把山村裝點得像畫兒一樣的，是一個瘦小的哈尼族姑娘。她最喜歡山里的野花，奶奶在地里干活時，她就一個人去摘野花，拿回家后，往竹筒里放一些泉水，再把花插進去，今天幾朵，明天幾枝，屋里就都插滿了花。

慢慢地，她在秋天開始收集野花的種子。油菜花、青菜花、魚腥草、狗尾巴花，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兒的，只要會開花，她都輕輕地把種子采集起來。最開始時，她把這些種子撒在了沒人種糧食的坡間，來年春天，一些生命開始發(fā)芽……

因為氣候干燥，種植就成了件艱難的事，大把大把的種子撒下去，破土而出的生命并不多。小姑娘不急，也不棄，再慢慢去收集、補種，一年又一年，直到那個坡上鮮花盛開。

起初，村里的人都笑話她，農(nóng)村的孩子，怎么要去學(xué)城里的做派養(yǎng)花呢？還不如幫著奶奶做點家務(wù)。再說，這漫山遍野的花，都是不值錢的野花，種著，又有什么用？

不清楚當(dāng)年的她是如何面對那些閑言碎語的，我們能知道的，就是村里人也慢慢覺得她的做法沒什么錯。再后來，村里的小孩子也學(xué)著她，在自家的空地種上了野花，直到最后，整個村莊就像一幅畫了。

幾年后，她結(jié)婚了，就在這個村子里，還生下兩個孩子。

在村民的指引下，我看到了她的孩子，姐姐牽著弟弟的小手，正在花叢中玩耍，人在花間起伏，笑聲隨花香飄溢四處，看著看著，人就醉了。

再去尋找，終于找到這個以天地為畫布的“畫家”。她正在田里干活，一回頭—清秀的臉上，眼窩塌陷。

目瞪口呆中，我還是無法相信，這個把村莊種滿花兒的女人，居然是個盲人。

我問：“你看不見，為什么要種花呢？”

她笑：“我聞得見花香啊。”

從村民處得知，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病去世，自幼隨奶奶長大，村里人都覺得她可憐，但她一直驕傲并快樂地生活著。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書上說“一葉一菩提”，原來，再不起眼的一朵花，也可以香飄一個世界。

（雪 萌摘自《知識窗》2013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