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響泰國小學生漢字習得的漢字屬性因素的考察

摘 要：本研究擬從漢字的若干屬性出發，從認讀和書寫漢字兩方面，考察影響泰國小學生漢字習得的主要屬性因素。這些屬性因素包括筆畫、部件、結構和漢字在課文中出現的頻率以及其他影響泰國小學生漢字學習的因素。考察結果顯示：1.漢字的認讀水平與漢字的筆畫、部件和結構有關；2.漢字的書寫水平與漢字的筆畫、部件、結構和出現頻率有關。3.漢字的認讀和書寫水平也與泰國小學生使用這個漢字的頻次和情感因素有密切聯系。根據上述考察結果和前人的相關研究，提出相應的漢字教學建議。

關鍵詞：漢語教學 泰國小學漢語教學 漢字教學 漢字結構 筆畫 部件

一、引言

（一）研究目的和意義

近年來，泰國很多中小學校紛紛開設了漢語課，但大多數學校每周安排的漢語課僅有1～3節，漢語教學的進度也比較緩慢，漢字教學更加不容易。如何在有限的課時內，使學生有效地掌握漢字已成為泰國漢語教學的難點，特別是針對小學生的漢字教學更是難上加難。

本文擬從影響漢字習得的本體屬性因素入手，考察影響泰國小學生認讀和書寫漢字習得的因素，并據此找到適合泰國小學生漢字教學的策略。

崔永華（2008）認為，影響非漢字圈外國人漢字學習的因素跟中國兒童識字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二者在漢字認知過程中都存在頻率效應、筆畫效應、部件效應等。目前，中國國內已有許多關于外國學生漢字習得影響因素方面的研究，但外國小學生漢字學習方面的研究還比較少，泰國也是如此。因此，認為研究泰國小學生的漢字習得的漢字屬性因素頗有價值。本文試圖借鑒前人的研究成果和方法，對泰國小學生漢字認讀和書寫的學習情況進行考察，一方面可以驗證國內這方面的研究結果是否與泰國方面的研究結果一致，另一方面也可以對以后針對泰國學生的漢字習得研究有一定幫助。

二、研究方法、材料

（一）研究方法

本研究將針對泰國曼谷UDOMSUKSA小學4、5、6年級的575名泰國非華裔學生，通過漢字筆試測驗的方法獲得數據，并將對所得數據進行教學分析。測驗從認讀和書寫兩方面進行。

（二）測試材料

本研究所測試的漢字均來自于學生學過的泰國曼谷UDOMSUKSA小學漢語課本《體驗漢語》1～4冊中的311個漢字，并統計出所有漢字屬性以及每個漢字在這4冊書中出現的頻率。根據如下漢字屬性的操作性定義（如表1），挑選出36個漢字，其中包括包圍結構、上下結構和左右結構的漢字各12個；多筆畫漢字和少筆畫漢字各18個；多部件字和少部件漢字各18個；高頻漢字和低頻漢字各18個。

（三）試卷編排

本次實驗因從認讀和書寫兩方面進行，所以每張測試卷包含兩個大題：

第一大題為認讀作業，根據漢字和泰語意思填寫拼音，共測試18個漢字。

第二大題為書寫作業，根據拼音和泰語意思填寫漢字，共測試18個漢字。

為減少學生的厭倦情緒，本測試分為A、B兩卷。A卷和B卷的漢字數量相同，都包括認讀類18個漢字和書寫類18個漢字。兩卷的不同之處在于A卷的認讀作業使用的漢字在B卷中為書寫作業，A卷書寫作業使用的漢字在B卷中則為認讀作業。

三、測試結果分析

對575份試卷的分析過程如下：1.分別統計出每個被試漢字的拼音和漢字書寫在每個年級的正確率。2.分別計算出每個漢字3個年級的認讀和書寫的合計正確率和各個漢字3個年級的平均正確率。3.分別計算出各個年級認讀類的合計正確率和書寫類的合計正確率。4.最后計算出各個年級平均認讀書寫總正確率以及總平均正確率。

如下所有數據均為平均正確率，僅簡寫為成績。

（一）總體分析

從上圖可以得出如下結論：1.各年級的漢字掌握情況較差；2.漢字的認讀情況明顯好于書寫情況，且認讀能力隨年級的增高而增長；3.6年級書寫成績明顯下降，認讀能力大幅提高。

（二）筆畫數的影響

1.筆畫對漢字認讀的影響

從表3可以看出，對多筆畫和少筆畫字，4、5年級學生的認讀平均率相差甚微。但當6年級學生的認讀能力大幅提高后，可以看出多筆畫的認讀成績明顯低于少筆畫。也就是說，筆畫的多少對學生的認讀成績有明顯影響。

從3個年級總平均成績也可以看出少筆畫的認讀成績明顯高于多筆畫的認讀成績。可見，在我們的測試中，筆畫的多少對學生漢字的認讀有一定的影響，筆畫少的漢字的認讀成績明顯高于筆畫多的漢字的認讀成績。由此可見，學生的認讀能力從4年級到6年級呈現不斷提高的趨勢，這也與總體分析中認讀能力的發展趨勢一致。

2.筆畫對漢字書寫的影響

從表4可以看出，4、6年級的平均成績和3個年級總平均成績的少筆畫書寫正確率明顯高于多筆畫書寫正確率，但5年級少筆畫的書寫正確率大幅下降，多筆畫的書寫正確率反而大幅提高。也就是說，無論筆畫多少，學生的書寫水平隨年級的增高，反而降低。

綜上所述，筆畫的多少對漢字的認讀和書寫都有一定的影響。無論是認讀方面還是書寫方面，少筆畫漢字的掌握情況，一般都比多筆畫漢字的掌握情況好一些，并且筆畫的多少對書寫能力的影響比對認讀能力的影響要大一點。

（二）部件數的影響

部件是漢字的構字單位之一。從認讀和書寫兩方面來研究部件數對漢字習得的影響。

1.部件數對漢字認讀的影響

從表5可以看出，每個年級的多部件漢字認讀平均正確率都比少部件漢字要低一些，多部件漢字3個年級平均正確率也低于少部件漢字。由此可見，部件的多少對泰國學生漢字的認讀水平有一定的影響。從表5還可看出，多部件和少部件的認讀平均正確率在4、5年級時相差還比較多。但到6年級時，二者的差距卻非常小。我們可以推測，當學生的漢字認讀能力比較好時，部件的多少對漢字的認讀水平的影響也會相應地減少。

無論是少部件還是多部件，4、5、6年級的認讀成績都呈上升趨勢，也就是說隨著漢字學習的累積，泰國學生對少部件漢字的認讀和對多部件漢字的認讀能力都在不斷提高。這與前面總體分析的結果一致。

2.部件數對漢字書寫的影響

從表6可以看出，4、5年級的少部件漢字書寫正確率比多部件的書寫正確率高一些。因6年級的書寫成績急劇下降，二者的成績比較接近。從3個年級的書寫平均正確率來看，少部件漢字的正確率仍然比多部件漢字的正確率要高出許多。這說明，部件的多少對漢字書寫水平有一定的影響，部件少的漢字比部件多的漢字在書寫方面更容易掌握。

綜上所述，部件的多少對漢字的認讀和書寫都有一定影響。通常部件少的漢字相對于部件多的漢字更容易被認讀和書寫。也就是說部件的多少對漢字的掌握水平有直接的影響。

（三）漢字結構的影響

目前，在中小學教學中通常將漢字結構劃分為獨體字、左右結構、上下結構、包圍結構，通常半包圍結構也包括在包圍結構中。

1.漢字結構對漢字認讀的影響

從表7可以看出，4、5、6年級學生的包圍結構的認讀平均率最低，其次是上下結構。左右結構的認讀平均率最高。這說明漢字的結構對泰國小學生的漢字認讀有明顯的影響。學生對左右結構的漢字的認讀能力相比于其他結構更好一些。

2.漢字結構對漢字書寫的影響

從表8可以看出，3種結構在3個年級的書寫總平均正確率，左右結構成績最好，其次是包圍結構，最后是上下結構。這與認讀方面的成績相一致。

綜上所述，漢字結構對泰國小學生的漢字認讀和書寫有一定影響。從實驗結果來看，學生通常對左右結構的漢字掌握水平明顯好于上下結構和包圍結構；而對上下結構的漢字的掌握又明顯好于包圍結構。

（四）出現頻率對漢字認讀的影響

漢字在教材中出現的頻率又稱之為復現率，也就是漢字在教材中重復出現的次數。

1.出現頻率對漢字認讀的影響

從表9可以看出，將4、5、6年級的高頻漢字的認讀正確率和低頻漢字的認讀正確率相比較可知，3個年級的高低頻漢字的正確率相差并不大。而3個年級的總平均正確率也僅相差不到1%，高頻漢字的正確率略高一點。這就說明，漢字在教材中出現頻率的高低對漢字的認讀能力并沒有太大影響。

2.出現頻率對漢字書寫的影響

將表10各個年級的高頻漢字和低頻漢字的書寫平均正確率以及3個年級的總平均正確率相比較可以看出，除5年級的成績之外，高頻漢字的書寫平均正確率普遍高于低頻漢字。這也就說明漢字在教材中出現頻率的高低對漢字的書寫水平有一定的影響，并且可以看出，高頻漢字的書寫正確率一般高于低頻漢字的書寫正確率。從總體來看，書寫正確率還是呈下降趨勢。

（五）其他因素對漢字習得的影響

在統計漢字正確率的過程中，我們發現一些書寫較難的漢字的正確率反而比較高，如“泰國、媽媽、爸爸、弟弟”；這些字的共同特點是與學生有切身關系，在生活中比較常用；還有一些漢字雖然看起來容易掌握，但學生的習得成績卻非常低，如“今天”的“今”、“明天”的“明”、“請問”的“問”、“不用謝”的“用”、“現在”的“在”。這些漢字的共同特點是在日常生活中較少用到，學生接觸到的機會不多，與學生的關系不是很密切。崔永華（2008）認為，兒童學習漢字，始自認字，先認后寫，兒童識字的大體過程是：先認識一些字，但是并不會寫，然后會寫其中一些簡單的、跟自己關系密切的、自己感興趣的字。也就是說，學生在學習漢字的過程中先學會經常用到的字，即使那些漢字比較復雜，但因在生活中與他們關系密切，反而會容易記住。王建勤（2005）認為外國學生漢字構形認知的發展不僅僅是結構類型特征分布決定的，也是結構類型特征分布與任務頻次，即模型與漢字頻次的交互作用，共同決定的。任務頻次即漢字實際出現的頻次。也就是說，學習者實際使用漢字的頻率對漢字學習起到一定的影響。

為研究任務頻次對漢字的認讀和書寫的影響，我們從測試的36個漢字中選取了5個任務頻次比較高的漢字（爸、弟、國、媽、泰）和5個任務頻次比較低的漢字（今、明、問、用、在）來進行對比。下面對這兩組漢字的認讀成績和書寫成績進行對比分析。

1.情感因素和任務頻次對漢字認讀的影響

任務頻次高的一組漢字的成績如表11所示。任務頻次低的一組漢字的成績如表12所示。

從表11的數據可以看出，5個任務頻次高的漢字的整體平均正確率都比較高，遠遠超出了總平均水平的正確率。這5個漢字大部分屬于多筆畫、低頻率并且只有一個包圍結構，其他都是上下和左右結構，根據之前做的分析，它們應該是成績比較差，難記憶的漢字，但學生的成績反而比較高。而任務頻次比較低的5個漢字，它們普遍的認讀成績都比較低。這幾個漢字的認讀平均成績遠低于總平均認讀成績。并且這5個漢字大部分是少筆畫、少部件的漢字，根據之前的分析這幾個漢字的成績應該比較好，但實際上它們的成績卻比較低。由此可以看出，泰國學生的漢字認讀成績也與對漢字的情感因素和任務頻次有關。

2.情感和任務頻次對漢字書寫的影響

從表13的數據可以看出，這5個任務頻次高的漢字的3個年級的平均成績都比較高，遠遠高于總平均成績。5個任務頻次低的漢字的書寫成績的3個年級的平均成績都比較低，全都低于36個漢字的書寫總平均成績。從漢字屬性來看，都是比較容易的字。只是這些漢字都不是學生常用的漢字，使用率較低。也就是說，它們的任務頻次比較低導致書寫成績也非常低。可見，泰國學生的漢字書寫成績也與對漢字的情感因素和任務頻次有關。

（六）小結

根據本次測試結果的統計和分析，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

1.漢字的認讀水平與漢字的筆畫、部件和結構有關。筆畫少的漢字的認讀水平相對較高；筆畫多的漢字的認讀水平相對較低；部件少的漢字的認讀水平相對較高，部件多的漢字的認讀相對較低；從漢字結構來看，左右結構的漢字的認讀水平一般高于上下結構的漢字，包圍結構的漢字的認讀水平最低。

2.漢字的書寫水平與漢字的筆畫、部件、結構和出現頻率有關。筆畫少的漢字的書寫水平相對較高；筆畫多的漢字的書寫水平相對較低；部件少的漢字的書寫水平相對較高，部件多的漢字的書寫相對較低；從漢字結構來看，左右結構的漢字的認讀水平一般高于上下結構的漢字，包圍結構的漢字的認讀水平最低。從漢字在教材中出現頻率來看，漢字的出現頻率越高，泰國小學生的書寫水平越高，反之亦然。

3.漢字的認讀和書寫水平也與泰國小學生使用這個漢字的頻次和情感因素有密切聯系。通常，漢字的任務頻次高，學生會容易認讀和書寫這些漢字，即使它們是比較難的漢字。反之，任務頻次低的漢字，或與學生沒有什么切身關系的漢字，認讀和書寫水平比較低。

三、對漢字教學的建議

（一）我們認為“先語后文，語文分離”的總體教學思路比較適合泰國小學生的漢字教學。即初期階段，先教一些口語和拼音，可以教學生認一些漢字，使學生慢慢熟悉漢字的形體結構，但不要求書寫識記；待學生具備一定的口語水平后，再循序漸進地教授漢字。

（二）先教筆畫數少的字，再教筆畫數多的字

根據前面分析的結果，漢字的認讀和書寫水平受漢字筆畫多少的影響。所以，在教授漢字初期，可以先從筆畫少、容易學的漢字教起，循序漸進。對筆畫多的漢字可以利用學生的情感和喜好有選擇地教，使學生學習時更容易記憶和接受。

另一方面，在漢字教學中，應重視筆畫多的字的教學。在筆畫多的字上多花工夫，不能將多筆畫和少筆畫的字同等對待。

（三）利用漢字部件和結構教漢字

近年來，許多學者都提倡部件教學法，就是將漢字根據部件拆分，通過部件教授漢字。如崔永華（1997）認為部件在漢字教學中是比較重要的，并從漢字的部件長度、部件的可稱謂度、部件的有義性討論了利用部件進行漢字教學的可行性。從前面的分析結果來看，部件的多少對漢字的認讀和書寫水平有一定的影響。所以在漢字教學中，我們也可以由易入難，先從部件少的漢字教起，再逐漸教一些部件多的漢字；并讓學生慢慢記憶一些基本的、常見的部件，對部件較多的漢字可以利用部件和結構的特點進行教授，方便學生記憶漢字，這樣可能會事半功倍。

另一方面，在漢字教學過程中，在部件多的字上多花工夫，不能把多部件漢字和少部件的漢字同等對待。

（四）加強漢字的書寫和閱讀練習，有意識提高漢字的使用頻率

從上面關于漢字出現頻率的研究來看，雖然漢字的出現頻率對于認讀水平的影響不是很大，但對書寫水平還是有一定的影響的。所以在教學中可以盡可能地提高漢字的出現頻率使學生多看、多練習。

（五）利用學生的情感因素激發學生對漢字的興趣

在漢字教學中，教師可以利用學生的情感因素來激發他們學習漢字的興趣。學生通常會對平時使用頻率比較高的詞和常常接觸的東西特別感興趣。在教學中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盡可能將一些漢字與學生喜歡的、經常使用的東西聯系起來，幫助他們記憶并激發其學習興趣，通過教授學生喜歡的字、口語中常說的字和最想學的字來提高學習效率。

總之，雖然在教學中還有許多其他因素不斷影響著泰國小學生的漢字學習，但我們可以根據這些漢字本身的屬性對漢字的認讀書寫能力的影響因素來慢慢改進漢字教學。盡管課時少、教學任務重，漢字在漢語教學中的地位仍然不可撼動，想要學好漢語，必須學好漢字。

注 釋：

①低頻漢字、高頻漢字均指該字在1～4冊課本中出現的頻率。

參考文獻：

[1]崔永華.從母語兒童識字看對外漢字教學[J].語言文字應用，

2008，（2）.

[2]王建勤.外國學生漢字構型意識發展模擬研究[J].世界漢語教

學，2005，（4）.

（尹杰 泰國曼谷 泰國易三倉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