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網上經常看到一個同事的出游痕跡,黃金周自然是新疆、云南、尼泊爾、不丹那種長線,有時一個周末就嗖地飛到長白山一帶,或者坐周五晚上的火車從北京趕到內蒙草原,周一早上悄悄溜回辦公室,曬得透紫的皮膚、布滿血絲的眼睛、渾身洋溢著的神氣和大自然的泥草氣息,讓同事們嘖嘖艷羨。
我問她這么跑累嗎,有遺憾嗎?她說累,但是特別充實、特別開心,見到的風景和人都是充電器,回來干什么都帶勁兒。
旅行的態度是人類貪婪本性和不安全感的體現。在得到一種東西后,我們不是考慮如何長久享用,而是擔心如何得到下一個。在你跟團旅游跟同事或老板出游的時候,被問的最多的問題是,我們下面去哪里?你要說,我們就在這里哪兒也不去了,憤怒不解的眼神和要求退錢的呼聲會立即把你淹沒。
我常常自以為精神富足,但是擺脫不了那種貪婪和不安,沒有一次出行消停地在一個地方好好呆著,總是查資料看地圖,看看還能看什么,還能增加一些什么體驗。
我們就是生活在一個商業社會。工作是商業的,交易是商業的,旅行也是商業的,不是說出門一定要花錢,而是旅行的節奏和追求呈現徹底商業化—策劃、攻略,精確的時間、成本、日程計算,還有包括對同行者旅行期待值的精確計算和判斷。
在年假這么少,工作不能停下來的年代,高效的策劃確有必要,我一直反對那種“再等等”,“肯定還有機會”的心態。趁年輕要多去些地方,重要的不是去過,而是什么時候去,跟誰去,以及每次的體驗。人對經歷的反應有的是即時狀態,樂啊哭啊都瞬間完成,過后淡去。另一種是先忍著藏著,過后情緒才慢慢展開。很多人對旅行的感受,是回去后翻看照片。還有更慢的,非要故地重游才能喚醒所有曾經真實的感覺。
當我們不能完全改變自己生活的節奏,沒有更多的假期、錢,更好的同伴,我們還是要不遺余力地策劃、期待、完成下一個,再下一個的旅行。旅行可以是,也必須是上班的動力,因為我們對世界總是懷有好奇。
不久前去美國加州休假旅行,我最喜歡的,是離洛杉磯一小時車程的Yorba Linda小鎮上美國前總統尼克松故居、總統圖書館和博物館。在那個鮮花掩映、流水潺潺的小院,安靜得只能聽到小鳥偶爾的鳴叫,以及展廳中播放的尼克松在各個歷史時期演講的錄音。我們在那里滯留了一個下午,直到5點鐘閉館。尼克松書寫了傳奇的一生,從出身貧困到當選國會議員、副總統、總統、連任,然后曝出水門事件羞辱下臺,但晚年繼續活躍在政治舞臺,尤以1972年訪問中國打破中美隔絕而成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
在他的博物館仔細看,我看到平時沒注意的細節,比如他曾是艾森豪威爾總統的副總統,他的女兒后來嫁給了艾森豪威爾總統的孫子,典型官二代結合。在那里,我產生一個念頭:走遍美國所有前總統的總統圖書館。不知道這會不會像當年發誓游遍中國五岳—到現在為止,我還只去過嵩山的少林寺。
那又怎樣,有夢想,錯過的遺憾也是激勵。讓我們現在就開始新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