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輝
2013年7月20日 晴
母親拿青春給兒女縫補好了舊的新衣,母親那駝背為兒女鋪好人生新的篇章。
——題記
母親一生沒出過遠門,最遠去的地方就是舅舅家,跨過一條大河就到了。但兒女離她多遠,永遠在她的航程上,而今母親病了,一段歲月,一段往事。
曾記得上小學時,她常對著我睡的窗子大喊一聲:“還不起床,太陽老高的。”我聽見這一聲,涼水沖一下臉,飛一般出了院門。小學就在家門口,眨眼就到了。童年就在一聲聲中“還不起床,太陽老高的”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然而上初中時,學校離家很遠,上學又天黑,村子里還沒有結伴的,天麻麻亮,再也聽不見了母親叫喊聲,吃上母親熱氣騰騰的飯菜,背起書包就去學校,她往往要和我一起走很多路,一直到我家西面山頭山間的那棵大榆樹下。遠處東方泛白,我走著一直回頭看,老榆樹默默躊躇,母親遠遠彳亍,漸行漸遠,只有大榆樹隨風搖曳,卻看不清母親的臉。只有模糊的身影和蹣跚的步履。可到了農忙季節,母親顧不上,大黃狗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一出門,它不是前面跑,就是后面跟著,跑到前面了不時回頭張望,落到了后面嗤嗤地趕著,老榆樹綠了黃了,又綠了黃了,在學校每次想起母親那瘦弱的身軀,多次在夢中走過了那棵老榆樹。
我上了縣城高中,也不知道老榆樹什么時候綠了,什么時候又黃了,只記得有好幾次,放假回家,還是在老榆樹跟前下車,渾身冷得直打哆嗦,北風吹得老榆樹枝嘩啦啦的響,恨不得一下子跨上家里的那個熱炕,就在這時,伴隨風刮樹枝的聲音,傳出那么熟悉的聲音,噢,原來母親就靠著老榆樹的大樹桿下等我。母親有著和老榆樹一樣的企盼,隨之就和母親絮絮叨叨來到家里。
就在那年,我考入師范,收拾行李準備上學,我只聽說過這個地方,但從沒去過,也是我第一次出遠門。恰在這時母親病了,那一刻至今難忘。她那蠟黃的臉,消瘦的面頰,低沉的聲音,“去要好好念書,當個老師,教我們這兒的山里娃。”我“嗯”了一聲,母親一生含辛茹苦,拉扯我們弟兄,老哥因母親的病就輟學了,他在剛恢復高考時,本是一個好學生,正逢高考,母親病了,沒人照顧,哥沒參加大學考試,這是母親最心疼的事,誰都不愿觸及。這次遠門就是老哥送的,還是母親去過的有老榆樹那地方,因為那里有唯一的一輛通往縣城的車經過,我擠上車,想看看老哥,我的夢也是老哥的希望,他當年的夢碎了。車漸行漸遠,哥的身影也被老榆樹擋住了,我想了好多……
我畢業后,也未能遂母親愿,來到了在我記憶中沒有過的地方,就在臨行的時,她執意要和我一起到老榆樹下看看我坐車,說著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車還沒來,她說:“你上班的地方很遠嗎?”我指著對面的大山,翻過那座山,再過幾座山就到了,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山連著山,大山之間不知道有幾座山,但給母親這么一說似乎就滿足了,隱隱約約聽見車的鳴號聲,母親還想說什么,但再沒說出來,“你去吧,快去吧!”等著她再喚我的乳名,可沒聽見。我在車窗里看到母親瘦弱的身形,心里酸酸的,車遠了,榆樹大了,母親的身影模糊了,只能默默祈禱母親身體健康……夢中幾次看到她拄著拐杖,在夕陽下那棵老榆樹旁張望。
甘肅省東鄉民族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