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
近日教育部有關司局負責人表示,近來,有的地方探索將教育經費按人頭換算成一定面額的教育券,由學生手持教育券自主選擇學校,政府根據學校收到教育券的情況劃撥教育經費。教育券等做法涉及基礎教育經費投入、管理等體制機制問題,尚不具備在較大范圍內推廣的條件。(《人民日報》7月30日)
我國早從2001年就開始進行教育券試點——2001年,浙江湖州市長興縣開始對民辦學校和職業學校發放教育券。2002年擴展到義務教育階段的學校,即符合條件的貧困學生,每學期可獲得一張教育券,充抵相應面值的學費。——到今天,試點教育券的,不但有學前教育,也有中職教育;不但有發達地區,也有欠發達的中西部地區。
從教育券的試點看,至少起到三方面作用,首先,在實行教育券的教育領域,每個受教育者享有同等的政府補貼,不管是進民辦學校、還是進公辦學校,學生都可拿教育券抵扣學費,這避免了“公”“民”有別的教育投入問題——在沒有試點教育券的地方,不少民辦學校的學生得不到政府的補貼,享有的受教育權并不平等。
其次,每所學校平等競爭,不管是公辦還是民辦學校,只要學生入學,有教育券,就可憑教育券到政府部門那里兌現投入。實行教育券之后,教育撥款不再是由政府說了算,學校獲得的投入,也不會因與政府關系親疏遠近而不同。
再次,把選擇學校的權利,交給了受教育者,在這種情況下,學校為吸引受教育者選擇,必須提高教育質量、完善教育服務。而在學校平等競爭、受教育者自由選擇的機制下,教育的整體公平程度必然提升。
教育券制度本身就是改革基礎教育經費投入、建立新的管理體制的制度,教育部門以此來解釋其不具備推廣條件,令人費解。而如果進一步分析教育券制度推行之后的政府教育部門權力調整,就會發現這背后的深層次原因。
實行教育券意味著政府財政撥款主導權不再,而變為依據教育券兌現撥款,前者,政府部門基本上是可以通過立項、評審來撥款的,這就把財權掌控在自己手中,也制造權力尋租空間,后者則把評價、選擇教育、學校的權利交給了受教育者,政府部門將難以通過撥款干涉學校辦學。
從本質上說,全面實行教育券制度,不但關系到教育公平,還關系到教育去行政化。尤其是去行政化,這是教育券制度推進面臨的最大阻力,從目前已經實行教育券試點的地方來看,都只是在某個領域(比如只在學前教育領域或中職領域)、在一定的經費比例范圍內(比如只占生均預算的10%~20%,并沒有涵蓋生均成本)實行教育券,這意味著大部分財權還是掌握在政府部門,要讓政府部門把全部財權交出,大范圍推廣,確實難度極大。從這一角度說,實行教育券制度的范圍有多大,取決于教育放權改革的決心。
也有人認為教育券發給家長不方便,程序比較繁雜——媒體報道,家長認為,教育券發放過程過于復雜,條件審核、登記、領券花費太多時間,基層工作人員也表示,發券、收券、復核工作量太大。規定登記、領取時間也讓部分家長吃不消,實際操作中家長錯過時間領不到教育券的也時有發生——進而希望還是由政府采取直接撥款的方式,來實現對教育的投入,這種現象很值得警惕。教育券的發放可以優化,有關部門不能故意把發放搞得很復雜讓大家對其有意見,然后再“尊重民意”取消,這就使改革原地踏步。
(作者系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上海交通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