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莞
摘要:亞里士多德關于悲劇快感的理論,對后世影響深遠。悲劇的實質是一種摹仿,而這種摹仿,可以帶來一種認知的快感,這個過程引起快感的原因,也就是“卡塔西斯”,對于“卡塔西斯”的幾種不同的解釋,也從不同的方面說明了快感產生的原因。
關鍵詞:悲劇 ;悲劇快感;亞里士多德;卡塔西斯
亞里士多德認為,只有悲劇的事件是令人恐懼和哀憐的,他說它們在觀眾身上也激起了恐懼和憐憫的情感,而且,還不僅僅是對戲劇觀眾,就是對那些僅僅是讀了和聽了這些故事的人也是如此。“情節的安排,務求人們只聽事件的發展,不必看表演,也能因那些事件的結果而驚心動魄,發生憐憫之情。”(《詩學》第十四章)嚴肅的詩既包括悲劇也包括史詩,亞里士多德認為后者具有同樣的情感效果,但是他認為悲劇能夠比史詩更加完整的獲得這種情感。(《詩學》第二十六章)這時,又有一個問題出現了,那就是:恐懼和憐憫的情感感受起來并不讓人愉快,就如同亞里士多德在他的《修辭學》中定義的那樣:“憐憫是一種由于看到極度的或令人痛苦的不幸在落到一個不應該遭受的人的身上之時所激發的痛苦。”既然如此,為什么人們還會喜歡這種情感呢?
這就引出了亞里士多德有名的“卡塔西斯”說,通過哀憐與恐懼,我們的情感可以“卡塔西斯”。這個“卡塔西斯”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在國內大致有三種不同的解釋,那就是“凈化說”、“陶冶說”和“疏泄說”。
(一) 凈化說
這種說法主要以朱光潛先生為代表。朱光潛先生認為:“‘凈化的要義在于通過音樂或其他藝術,使某種過分強烈的情緒因宣泄而達到平靜。因此恢復和保持住心理的健康。”朱光潛先生主要是從亞里士多德的《政治學》第八卷中關于音樂的的“凈化”的論述中的出“卡塔西斯”的解釋的。亞里士多德的老師,柏拉圖也提到過古代希臘人用宗教的音樂來醫療精神上的狂熱癥,并且拿這種治療來比保姆把嬰兒抱在懷里搖蕩來使他入睡的辦法。他所指的也正是“凈化”這個治療方式。悲劇激起了人們的哀憐與恐懼,使這種感情得到表現和釋放,并在這種感情的釋放中感受到悲劇藝術的審美效果,體會到悲劇的快感。在《悲劇心理學》中,朱光潛先生更進一步的說明了“凈化”帶來的快感:“一切不受阻礙的活動都導致快樂,而一切受阻礙的活動都導致痛苦。”“快感來自活動即生命力暢快的發揮,甚至給人痛感的情緒,只要能在身體變化活動或某種藝術形式中得到自然的表現,也能夠產生快感。”這從一方面可以解釋了為什么哀憐和恐懼的情感可以帶給人快感了。
(二) 陶冶說
這種說法以羅念生先生作為代表。羅先生在1961年撰寫的《卡塔西斯箋釋》中論述了自己的“陶冶”說,后來在他翻譯的亞里士多德的《詩學》的譯后記中,他又再一次的概述了他的觀點。羅先生認為,“卡塔西斯”是“醫療”同義語,從亞里士多德的倫理學思想中,也可以得到對其的解釋。亞里士多德的倫理學思想的中心是“適中”,“適度”,美德必須適中,情感必須適度,就連他對悲劇情節的要求也是“嚴肅、完整、有一定長度的行動”不能太短讓人看不清楚,也不能太長讓人不能一目了然。卡塔西斯的作用,便是讓我們的情緒達到適度。它的過程是:悲劇引起的情感應該是受到理性指導的,是適度的,觀眾們每看一次悲劇,他們的這種情感就得到了一次陶冶,他們控制情感的能力也就又得到了一次鍛煉,這樣周而復始,長此以往,觀眾們在日常生活中的情感也可以得到控制,可以使它表現得恰如其分。這樣會對社會道德形成良好的影響。這便是悲劇帶來的快感,羅念生先生認為,“卡塔西斯”是亞里士多德的政治學,倫理學在文藝觀上一種曲折的投射和影響。
(三) 疏泄說
這種說法是陳中梅先生提出來的,他在對亞里士多德《詩學》的譯著中又發表了另外一種觀點:“悲劇之所以引發哀憐和恐懼,其目的不是贊美和崇揚這些情感,而是為了把他們疏泄出去,從而使人得到較長時間的保持健康的心態。”從這段話中我們可以看到,其實陳中梅先生的“疏泄”說和朱光潛先生的“凈化”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講的人們通過悲劇,將自己心中的哀憐與恐懼表現、釋放出去,從而引起快感,但是不同之處在于朱光潛先生的“凈化”更注重的是這種感情釋放之后的結果帶來的快感——是對人心靈產生的凈化,而陳中梅先生更注重的是這種情感釋放的一個過程帶來的快感——是一種自在的活潑潑的疏泄。其實朱光潛先生在《悲劇心理學》中也提到了凈化的過程是一種不受阻礙的活動,是生命力的暢快的發揮。這樣一來,和陳先生的“疏泄”就更相近了,所以,竊以為,其實“凈化”說和“疏泄”說可以把它們看成是對“卡塔西斯”的一種解釋。
還有人認為,“凈化”“陶冶”“疏泄”還不能窮盡“卡塔西斯”的精神內涵,臺灣王士儀教授在他的專著《論亞里士多德<創作學>》一書中對“卡塔西斯”又作了第四種解釋:“救贖”說,既不從宗教的角度,也不從醫學的角度,就是單純從悲劇本體來解讀“卡塔西斯”,就如同他認為《俄狄浦斯王》是亞里士多德給悲劇下定義的文本依據,而這出悲劇的要旨是:在冥冥中犯了“弒父娶母”罪行的俄狄浦斯王,最后以自殘的形式來懲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所以王士儀先生將悲劇定義的最后一句做了這樣的譯述:“悲劇行動經過哀憐和恐懼之情完成補償(或彌補、贖)了那些前面的情感(哀憐和恐懼)受難事件的罪。”以這種說法來究其悲劇的快感,我想,更多是在于悲劇可以使人產生一種內心的悔意,讓人警示并能以行動補償,而達到一種內心的平和與安然吧。
(作者簡介:王 莞(1988-),女,漢族,貴州湄潭人,西南大學文學院美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美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