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永軍
【摘要】荀子認為,人性在本質上是惡的,具有趨惡的可能,因此需要用禮、法來進行改造。荀子運用“性惡論”這一理論基點,創造性地提出“隆禮重法”的社會治理思想。這一理論對封建社會的發展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在當前我國推進“依法治國,以德治國”的大背景下,荀子的相關理論也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荀子 “性惡”論 隆禮重法 禮法統一
春秋戰國末期是社會變革的重要時期,隨著奴隸制逐漸向封建制變革,原有的國家治理思想遠遠不能適應封建制國家的治理要求。而這個時期又是思想家輩出的時期,每個學術流派對于如何統一國家都提出了自己的觀點,荀子正是在基于國家統一需要,在對百家學說進行綜合的基礎上,提出了以人性論為基礎的“禮法”統一觀。從整個歷史的脈絡來看,荀子禮法思想的產生與春秋戰國時期思想文化的繁榮密不可分,其思想體系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荀子的“性惡”論及其產生的哲學根據
荀子的“性惡”論。在荀子看來,“善”與“惡”最大的區別就在于是否符合封建道德規范,是否破壞封建國家的統治秩序。“善”的行為符合封建傳統道德規范,符合封建禮儀;而“惡”的行為通常就是犯上作亂,違背傳統道德規范,更是破壞了國家的統治秩序。正是基于對“善”和“惡”這樣的理解,荀子認為“善”在人的本性中是不存在的,因為人從一生下來,就不可能自然地遵守封建的倫理道德和國家制度,與之相反,人從生下來那刻起,就存在著嫉妒、好利的心理,如果沒有外部的約束,任其發展下去就會有爭奪、犯上的行為,這就違背封建道德了。因而,荀子據此認為人性本“惡”,正是因為人性本“惡”,才需要圣人和國家君主通過道德指引和法律約束去引導、規范人們的行為。
分析荀子“性惡”論,不難發現,荀子其實并不認為禮法直接發揮作用的對象是“性”(這里的“性”主要強調的是人的自然屬性,即生理欲望),而是由“性”引起的“惡”的行為,這才是禮法所調整的對象,禮法最大的作用在于“止惡”和“節性”。荀子對于“節性”的認識最為深刻,他認為,人只有善于“節性”,才不會做出違背事理和情理的事。荀子從人本性和社會現實的角度出發,對“性惡”理論進行了深刻闡述,在當時社會具有很高的思想價值。
荀子“性惡”論產生的哲學根據。荀子“性惡”思想的產生,不僅具有深刻的社會時代背景,從哲學上來說,也具備一定的哲學思想條件。分析荀子的人性論思想,發現其建立的哲學基礎是唯物論哲學。荀子認為世界是物質的,所以一個國家的形成一定是先有物質條件,然后才有禮儀等制度。對此,他這樣描述:“天地者,生之始也;禮義者,治之始也;君子者,禮義之始也。故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從這句話我們可以看出,荀子對于世界的看法非常明確,先有天地等物質,然后才有國家禮儀等各種制度以及君主。
除此之外,荀子對于天的運行規律也有深刻的認識,他強調順應自然規律,因為只有遵守自然規律才能讓自然規律為人所用,一旦違背自然規律,必然會遭受自然界的懲罰,給人類帶來災難和禍害。他說:“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在荀子看來,天地規律雖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但是人們可以利用自然界的各種規律,為人類謀福。基于此,荀子提出了“制天命而用之”的哲學觀點。針對自然規律,荀子堅決反對在自然規律面前的消極態度,不能無為,而要有所為。對此,荀子有言“故錯人而思天,則失萬物之情”。從這句話中可以看出,放棄主觀努力是違背萬物本性的。
正是建立在這樣的哲學基礎上,結合當時社會急劇變化的狀況,荀子認識到人在社會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從而促使他把關注的焦點從社會的角度逐漸轉移到了對人和人性的分析上來,對人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和地位進行了積極的探討,這種視角的轉變正是荀子“性惡”思想形成的哲學基礎。
由“性惡”論催生禮法統一觀
性惡論是禮法統一觀的邏輯起點。“性惡”論在荀子禮法統一思想中的地位非常重要,沒有“性惡”論,荀子找不到封建禮法思想統一的邏輯起點在哪里。荀子思想個性鮮明,這其實與一向以溫文儒雅著稱的孟儒學派有著很大的區別。既然人性本惡,就要對人的行為進行干預。立足于性本惡,荀子論述了禮法思想的起源,禮法之間的關系,最終得出了禮法在維護封建國家統治上的協同作用,從而提出禮法觀相統一的思想。
荀子的禮法統一觀。荀子的禮法思想誕生于春秋戰國末期,在當時社會新舊勢力不斷交替以及各種思潮大融合的趨勢下,荀子的“性惡”理論發展了孔孟的禮治思想,并且對法家思想進行積極的改造。立足“性惡”基本點,荀子提出了一系列的治國主張,如“重法”、“隆禮”等。仔細剖析荀子的禮法思想,發現荀子的“禮”與孔孟治國的“禮”最大的區別就在于荀子更加務實,祛除了理想主義色彩,具備更加嚴謹的特點,這是荀子整個“禮法”思想體系的支撐點。荀子的“法”思想與法家相比也有一些不同,摒棄了法家思想中的“唯刑主義”。“隆禮重法”、“禮”“法”并存的精神在其“禮法”思想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因此,荀子禮法觀的主要內容就是強調“禮”在整個國家治理中的作用,但也不能忽略“法”的作用,他主張禮法并重。
一方面,引法入禮,禮法結合,開創禮法統一的先河。荀子將人性作為自己思想研究的出發點,將維護封建國家的社會秩序作為其思想的最終歸宿,他將“禮”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形成一定的社會行為規范,通過“法”的形式賦予“禮”公平性、客觀性和強制性。荀子引法入禮,實現禮法的結合,在我國歷史上開創了禮法統一的先河。
另一方面,“隆禮重法”,重在于強調教化與刑罰并用。依荀子看來,如果沒有法律對禮的強制約束,如果沒有刑罰對禮的強制推行,禮的實現非常困難。因此,在具體的實踐中,荀子強調禮刑并用,先教后刑,既反對“不教而誅”“教而不誅”,也反對“誅而不賞”。荀子認為,“不教而誅”的后果是刑罰越來越多,卻不能從根本上禁止犯罪,而“教而不誅”就會使犯罪的人不能受到應有的懲罰,“誅而不賞”就不能使賢能勤勞的人得到應有的獎勵,這不利于實現社會公平,因此,治理國家必須刑罰與教化并用。
荀子禮法統一觀的歷史意義與現實意義
荀子禮法統一觀的歷史意義。作為儒家和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荀子的“隆禮重法”思想對于當時維護封建國家統治來說發揮了重要作用。荀子的“禮法”兼具儒法兩家的長處,汲取了儒法思想的精華,在一定程度上適應了當時我國古代社會宗法血緣結構的實際狀況,“為秦漢以后封建正統法律思想的形成和封建法制建設打下了思想基礎。”之后,我國封建社會法制的發展更加有利地證明了荀子禮法思想的前瞻性和遠見性。
荀子禮法統一觀的現實意義。首先,荀子“禮法”思想對于我國禮文化的形成和發展具有重要影響。一方面,荀子主張打破傳統宗法血緣關系的束縛,指出衡量人們品行的標準應該是品德,只有以禮來對社會成員進行約束,才能促進社會良好道德的形成和發展。另一方面,荀子引法入禮,使得對于道德規范的約束具有了一定的強制色彩,這使得禮發展到后來,也逐漸形成了一種制度,從而成為人自身“異已”的力量,來約束人的行為和欲望。正因為如此,在后來的封建國家發展過程中,隨著國家公權力的不斷介入,禮越來越具備了法的功能,統治者完全依靠強制的禮來進行國家統治,從而走上了扼殺人性健康發展、僵化社會結構的極端。這提醒我們,在治理國家的過程中,要妥善處理道德與法律的關系,
其次,荀子的“禮法”思想對于法的發展也具有重要的意義。荀子提出的以禮率法,打破了傳統的法家“專任刑罰”的“法”思想。荀子認為法家的“嚴令繁刑”而不講“仁義禮治”,“是不求本而索其末”。因此,法家對于“法”的態度不具有“人之為人”的價值追求,不具備基本的仁者情懷。當前我國強調“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并重,正是要求在法律的實施過程中展現道德關懷,使人們能夠樹立正確行為準則,從而推動我國社會的發展,這與荀子的“禮法”思想是一種耦合。
最后,從現代哲學的觀點來看,荀子的唯物主義哲學思想在當代仍然具有重要的借鑒價值。荀子的“制天命而用之”的“人定勝天”思想,對傳統的“天命觀”進行了深刻的批判,把人在改造自然中的主觀能動性放在了一個很高的位置。對于我國的現代化建設來說,要實現社會可持續發展,首先是尊重自然,其次是要充分發揮人在改造自然中的主觀能動性。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荀子在“禮法”思想過程中總結出的哲學思想,對于我國現代社會的發展仍然具有重大的借鑒意義。
荀子立足于“性惡”的本質,提出了“禮法”統一的思想,在我國整個古代思想歷史長河中占據著獨特而重要的位置。但即便如此,荀子的思想一直以來沒有得到充分的重視,更沒有被充分地運用到社會實踐生活之中。目前,我國正處于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的重要時期,在“依法治國,以德治國”方針的指導下,重新認識荀子關于“禮法”的經典理論,特別是“禮法統一觀”,對于我國社會治理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為我們選擇政策方向提供了重要的歷史參考和理論研究的依據。
【作者單位:江蘇鹽城師范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
責編/王坤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