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
摘 要 馮友蘭作為著名的哲學史家,不僅局限于對哲學史的研究,還積極開創了自己的哲學體系,形成了具有自身特色和時代精神的“新理學”,“理氣觀”是他在創建新理學體系早期所確立的形而上的本體論,他提出的“理”、“氣”、“道體”、“大全”確立了新理學體系的基本邏輯結構。
關鍵詞 馮友蘭 理氣觀 新理學
中圖分類號:B8409 文獻標識碼:A
馮友蘭看到了新實在論的“共相”與程朱理學的“理”有某些相通之處,用新實在論的邏輯分析方法改造程朱理學,并使用邏輯的分析方法解釋程朱理學,使之形成了自己的新理學體系, “理”和“氣”既是用新實在論的邏輯分析方法從客觀實際中抽象出來的,馮友蘭將其稱為“最哲學的哲學”。
一、馮友蘭“理氣”觀的提出
(一)“理”是事物所依照之本體。
1、“理”是超時空、超動靜的絕對。
馮友蘭沿用程朱“理”是超時空、超動靜的絕對,馮友蘭認為“理”是不能用古今來說的。在他看來,時間與空間是兩種實際的關系,而“理”不是實際的,所以不能將其納入實際的關系中。即有“在上之理”,但“在上之理”并不在上;同理,他進一步推出“理”也是超動靜的,有“動之理”但動之理并不動,有變之理,但變之理并不變,事物之所以變動,是因為事物依照了“動”“變”之理,而非“動”“變”之理本身變動。
2、“理”是由高而低的實現。
馮友蘭沿用了朱熹的“理之秩序”,他說:“理之實現,是有層次步驟的。高類之理之實現,必須在低類之理已實現之后。”但馮友蘭的理并非出自同一源,而是物各有理,每事物都有每事物之理。如:方有方之理,堅有堅之理。在此,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新理學體系的這種理之實現有先后與新實在論的共相區別開來,新實在論者認為共相是多元的,沒有隸屬關系,缺乏內在統一性。馮友蘭深知這個多元的共相世界無法找到統一的局限性,所以他的理世界是一個統一的、具有從屬關系的真際,并且他的理之實現是由高而底的。
3、“理”之大全是太極。
馮友蘭引用新實在論的邏輯分析方法,解決理的綜合本體的問題,提出了“大全”的概念,他說:“每理對于依照之事物,無論就極之任何一義說,皆是其極。” 如方之理是方的物之標準,也是他的極限,而每一事物都有其為某物之理,每一件事物都有一個極限,他將這些極限之整體稱之為“大全”,他認為:“總一切的有,謂之大全,大全就是一切的有,借用中國舊日哲學家的話說:‘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從而馮友蘭進一步得出:“太極是眾理之全,所以其中是萬理具備。從萬理具備之觀點以觀太極,則太極是‘沖漠無聯、萬象森然。‘沖漠無聯以言其非實際的,‘萬象森然以言其萬理具備的。萬理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亦可用佛家‘真如名之。”可見,馮友蘭的“大全”是一個不可思議、不可了解、不可言說、總一切的“有”。
(二)“氣”事物所依據之條件。
1、“氣”是“絕對底料”。
馮友蘭充分運用了新實在論的邏輯分析方法來分析程朱的“氣”,他的 “氣”完全是一個邏輯的觀念,他認為程朱之所以會得出氣之清濁的結論,完全是因為程朱沒有把實際的事物抽象到最徹底的氣,還停留在對實際事物的肯定上,馮友蘭說:“我們若說氣是什么,則所謂氣即是一種能存在的事物,不是一切事物所能有以能存在者”,程朱即肯定了氣的實際存在,所以就不能使一切事物所能存在者了,他說:“今試取一物,用思將其所有之性,一一分析,又試用思將其所有之性,一一抽去。其所余不能抽去者,即絕對底料。” 最后只留下一個邏輯的預設,而這就是馮友蘭新理學體系的“氣”。在新理學中,“氣”沒有任何內容,是空洞的邏輯觀念,馮友蘭說他的這個氣相當于“無”。
2、“氣”是事物之無極。
馮友蘭說:“所謂極有兩義:一是標準之意,一是極限之意” 真元之氣自身是沒有任何標準和極限可言,真元之氣是以理為標準和極限的。固此,馮友蘭將真元之氣稱為“無極”,而具體事物是不能僅靠理或單靠氣能夠形成的,他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提出:“具體事務必有兩所依,一是其所依照,一是其所依據。其所依照是理,其所依據是氣”,固而氣成為事物所依照之無極,理成為事物所依照之太極,針對無極和太極他進一步做了論述。“我們的系統所講之宇宙,有兩個相反的極,一個是太極,一個是無極。一個極端的清晰,一個極端的混沌,一個是有名,一個是無名” 他所說的這個無名混沌指的就是“真元之氣”,因為在他的新理學體系中,“每一普遍名詞皆代表一類,代表一理”,太極因為是眾理之全所以有名,而氣則是“絕對底料”,它“不可名狀、不可言說、不可思議” 馮友蘭將其灌之以私名曰“真元之氣”。所以馮友蘭得出,“太極是有名而無極是無名,由無極至太極中間之過程,即我們事實之世界,此過程稱之為‘無極而太極的氣之實現理”。
3、“氣”是超時空、無性質的混沌。
馮友蘭認為,“氣”和“理”是同一的,都是超時空、超動靜的。他說:“我們所謂真元之氣,不是實際的事物,不能有任何的關系,所以他亦不在時空的”,他說:“在我們的系統中,太極是極端的清晰,真元之氣是極端的混沌。”真元之氣“不可思議、不可言說、不可名狀”。所以,馮友蘭才一再的強調,“真元之氣”只是一個“私名”,馮友蘭反對朱熹所說的“理一分殊”,朱熹所主張的“同者理也,異者氣也”,也就是在現實的具體事物中,具體事物各有太極的整體,但由于氣稟各異,所以呈現出質的多樣性,理在具體事物中才體現出互異。
二、馮友蘭的“理”“氣”關系
(一)“理氣”無所謂先后。
馮友蘭沿用了朱熹的:“未有無理之氣,亦未有無氣之理” 得到了他新理學體系的具體事物必有“兩所依”,就具體事物而言,理氣是不可分割的,任何事物的生成都離不開理和氣的結合。但馮友蘭卻十分反對朱熹的“理在氣先”說,認為,“理”和“氣”是超時空、超動靜的,所謂的“有是理然后有是氣” 根本就是一個不成問題的問題,真要將理和氣分個先后的話,必定要將其放在時間中而論,但理和氣都是超時空的,“所以理氣先后問題,根本不成問題”。可見,馮友蘭的理與氣是對事物進行邏輯分析的結果,在邏輯上是構成事物的終極要素。
(二)“道體”是“氣”實現“理”的總流行。
馮友蘭從邏輯的角度出發,氣在實現理之前,必先實現“動之理”,氣實現動之理即“只是流行的流行”即純粹的流行,也就是“第一動者”,他稱之為“乾元”。總體而言,實際事物是氣先實現動之理,而后再依據理而實現的,而實現的這一過程就是“流行”,“道體”則是這所有流行的總括。
三、“理”和“氣”在新理學中的作用
(一)“理”、“氣”、“道體”、“大全”構成新理學體系的基本范疇。
“理”、“氣”、“道體”、“大全”是馮友蘭充分運用了邏輯思維方式整合程朱理學提出的,這四個基本范疇構成了新理學體系的邏輯結構,理和氣是從實際事物中抽象出來的,是構成事物的終極要素,理之極限是太極,氣是無極,實際的具體事物是“無極而太極”,即氣依照理的流行,這一流行形成了實際世界,理和氣從動的方面看是道體,從靜的方面看是“大全”。所以,馮友蘭說:“事物存在,我們對于事物存在,做形式的分析,即得到理和氣的觀念。我們對于事物即存在,做形式的總括,即得到大全及道體的觀念。” “理”、“氣”、“道體”、“大全”四個基本范疇的提出,確定了新理學體系的本體論。
(二)“理氣”構建了新理學真正的形而上。
馮友蘭為哲學定義:“哲學乃純思之觀點,對于經驗做理智的分析,總括及解釋,而又以名言說出之者。” 在整個新理學體系建立過程中,他始終圍繞這一“哲學”定義,使用“思與辯”來構建他的哲學體系,他認為“哲學中有些是不可思議、不可言說者”,正像他的“理”與“氣”的提出一樣,“理”是超時空、超動靜潛存于真際的共相,而“氣”則是絕對底料、無名的混沌, “理”和“氣”亦是不可思議、不可言說的。但在馮友蘭看來,僅僅是不可思議、不可言說還不能稱之為真正哲學,真正的哲學是:“對不可思議者之思議,對不可言說者之言說” 馮友蘭從對“理氣”的“言說”開始建立起整個新理學體系,這一過程就是對不可思議之思議,對不可言說之言說。他將其稱之為“最哲學的哲學”,所以馮友蘭的“理氣”觀自然就成為“最哲學的形而上學”。□
(作者:臨滄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生處教師,研究方向:中國哲學)
注釋:
馮友蘭.《新理學》.三聯書社.2007年版第23、65、65、3838、66、39、58、4、7頁.
朱熹.《朱子語類》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