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歡
古往今來,凡有識之士無不對選才、用才高度重視。曹操正是這些有識之士的佼佼者。
《三國志、武帝紀》記載了三篇曹操為舉才而頒發的詔令,這三篇求賢的詔令體現出曹操在人才問題上的基本觀點,即“唯才是舉”。今天,對于我們仍有借鑒意義。
這三篇詔令為《求賢令》、《敕司取士毋廢偏短令》、《舉賢勿拘品行令》。
《求賢令》發布于漢獻帝建安十五年,即公元210年,在歷史著名的赤壁大戰發生后兩年。赤壁之戰,曹操被孫劉聯軍擊敗,暫時無力南下,形成了三國鼎力的局面。這種局面并不是曹操所希望的,他統一天下的志向仍是堅定不移的。為完成統一大業,曹操在失敗之后,痛定思通,更充分意識到人才的重要性以及急需人才的迫切性。他在《求賢令》中談到:“今天下尚未定,特此求賢之急時也。”反映出渴求人才的急迫心情。接下來,他以歷史人物借古證今,舉管仲、陳平這些有明顯缺點和毛病的人才為例,認為用人不能求全責備,“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管仲輔佐齊桓公成就了霸業,是難得的輔國之才,但管仲卻又是一個缺點和毛病非常明顯的人,管仲自己也談到他有貪財、怕死等弱點,但由于鮑叔的慧眼識才薦才,使其充分展現了治國平天下的大才。陳平被人薦于劉邦時,也有人認為他有“盜嫂受金”的劣跡,但魏無知力薦之,向劉邦說:“楚漢相爭,我推薦奇謀之士,主要是看他是否對國家有利,至于盜嫂、受金又算得了什么呢?”劉邦從大局出發用陳平,其后果然成輔國大才。薦于此,曹操懷著急切的心情發出“又得無有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的詢問,企盼這樣的人才出現。最后,他明確提出了“唯才是舉”的用人觀點。
《敕司取士毋廢偏短令》頒布于建安十九年,即公元214年。在這篇詔令中,曹操進一步闡述了自己“唯才是舉”的觀點,以“陳平定漢業,蘇秦濟弱燕”為例,說明人才都有缺點和短處,但不能因此而不用,并且提出了“有行之士未必能進取,進取之士未必能有行”的著名觀點,一反東漢社會用人注重所謂“忠孝仁義”的道德標準,使人耳目一新。
《舉賢勿拘品行令》發布于建安二十二年,即公元217年。此時,曹操年已六十二歲,但“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他仍念念不忘統一大業。壯志未酬,其求賢若渴之情更甚于前。這篇詔令在前兩篇的基礎上,進一步展開闡釋“唯才是舉”的觀點,他以歷史上諸多賢能之士為例證,再次強調“舉賢勿拘品行”。“負污辱之名,有見笑之恥”的韓信、陳平,“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的管仲、吳起,都頗受曹操所推崇,都是他所看重的“高才異質”。這篇詔令還打破世族門第觀念,主張選才用人不計出身貧賤,不計地位高下。曹操的“唯才是舉”確實只看重“才”,而不論其出身和品行,只要有“才”便要求下屬“各舉所知,勿有所遺”。
以上三篇詔令總的思想觀點是積極地、進步的。曹操一反東漢末年腐敗的用人制度,主張不計門第出身,不拘一般品行,看重真才實學,從大處著眼看人才,從大局出發用人才是值得肯定的,也是符合歷史發展趨勢的。這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一、有利于解放人才
士族門閥制度將許多出身寒門之士拒之門外,使得他們壯志未酬,才華難施。曹操的做法無疑給這些人提供了施展抱負和才華的機會,使人才更充分得以發揮作用。廣開選才之路既是曹操的遠見卓識,也符合歷史潮流。
二、有利于競爭人才
三國鼎立,各存爭雄天下之心,為此,無不竭力賢納士。孫權、劉備皆一時之豪杰,尤其是得諸葛亮輔佐的劉備,更是思賢若渴,廣攬人才以圖進取。面對如此強勁之對手,如何在人才競爭中取勝,僅憑“禮賢下士”顯然已遠遠不夠,必須在選才標準與選才方式上有所創新,有所改革。曹操打破舊觀念,不拘一格選用人才的思想正是一種創新、一種改革。正是這種創新和改革,才使曹操身邊聚集著更多的人才。
三篇求賢令所反映出的曹操的用人思想,可資借鑒之處甚多,而引起的爭議之處也不少,尤其是“舉賢勿拘品行”,后人頗有異議。有人據此認為曹操用人重才不重德,與我們今天“德才兼備”的選才標準是相悖的,因此而認為曹操的人才觀沒有可取之處,甚至認為不僅毫無可取,而且使落后的、錯誤的。
這種看法,筆者認為有很大的片面性。要正確理解曹操的用人思想,就必須弄清這樣兩個問題。一是曹操是否完全不重德,而是曹操重什么樣的德,即他對“德”的看法。曹操并非不重德。建安八年,他頒布《修學令》稱:“喪亂以來,十有五年,后生者不見仁義禮讓之風,吾甚傷之。”為此,他興學教化,倡導修“德”。可見曹操也重德,但他重德卻不拘泥于傳統,在選才用人問題上,并不受其束縛,敢于打破傳統觀念,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
曹操重德卻不因循守舊,而且能因時因事變通處理。他認為亂世創業與治世理國對人才的德行有不同要求,他在建安八年發布的《論吏士行能令》中對此進行過闡述,指出“治平上德行、有事賞功能”,表明非常時期與太平之世對德、才要求各有側重。曹操生逢亂世,他的求賢也是針對亂世取才的標準而言,不能據此以偏概全認為曹操不重德。應該說,他只是將德暫時放到了次要地位,這是形勢使然,不這樣便無法在競爭中處于有利地位。
曹操所重的“德”也與當時一般所看重的德有所區別,他看重的是大德,而不是一般品德。今天我們對德的理解也仍然有“大德”和“細行之分,有主流和枝節之分”,曹操重大德不據細行的原則是正確的
我們今天用人也要分清大德與細行,我們強調德才兼備并非要求十全十美,也應要看大德,即政治觀與政治立場,也就是堅持四項基本原則,至于一般缺點和毛病,只要不是大問題,不必抓住不放,俗話說:“人無完人,金無足金。”若過分求全責備則不利于選拔真正的人才。當然,除堅持四項基本原則之外,其余品行也并非都是細行,相對而言,其中也有大德和細行,如何區分,這就需要領導者、管理者因時因事來考慮,來分辨了。
結合當前的反腐倡廉來看,貪財受金之類品行就絕不能看作是細行了,這應當是當前用人標準中的大德。
總之,對于曹操的人才觀,我們應該正確理解。作為一個兩千多年前的地主階級政治家,由于時代與階級的局限,曹操的人才觀自然不免存在諸多缺陷與不足,同時也免不了帶著階級的烙印。如果能摒棄其歷史局限性和階級偏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對我們今天的人才工作會有所啟迪,有所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