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耕細作的古代農業

呂珊雁

在遠古數百萬年的漫長歲月里，我們的祖先過著采集種子、捕魚打獵的原始生活。中國人稱自己是“炎黃子孫”，體現了人們對中華民族始祖炎帝和黃帝的尊奉。相傳炎帝不但嘗遍百草，找到各種治病的中草藥，還發明了農具，并且教會人類播種“五谷”，才使我們的祖先結束了漂泊遷徙，過上了定居的生活。

事實上，在距今1萬年的時候，地球進入了新石器時代。由于生態環境的變化和人口的增加，野生動植物開始不能滿足人類對食物的需求，于是古人在勞動中通過漫長的積累，發明了原始農業。特別是浙江余姚河姆渡遺址、陜西西安半坡遺址等眾多新石器農業遺址的發現，證明了距今六七千年前，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已經有了相當發達的原始農業。

到了公元前21世紀，地處黃河中上游的中原地區首先跨入了文明的門檻，相繼建立了夏、商、周國家政權，原始農業開始向傳統農業轉變。在這一過程中，由于長江與黃河自西向東奔流入海，各自基本在相似的緯度上，因此促成了相似的地理特征和氣候特征，這讓農業以黃河和長江為中心沿河流走向不斷發展延續，形成了中國獨特的農業精耕細作技術體系。

西周晚期到春秋時期出現了鐵質的犁，人們開始用牛拉犁耕地，生產效率得到了快速提高，溝洫農業逐步走向衰落，農業發展進入了一個新階段。到了戰國秦漢時期，牲畜用作耕地帶動了農業機械的發展，從而促進了農業生產工具的多樣化，大大提高了漢代的農業生產力，為我國北方旱地精耕細作技術體系的成熟奠定了基礎。

那么，什么是古代中國北方旱地精耕細作技術體系的核心呢？魏晉南北朝時期，由于黃河流域春天多風少雨，抗旱保墑是農業的關鍵，《齊民要術·耕田篇》便有“再勞地熟，旱亦保澤”的記載。為了保證冬天小麥的播種和來年春天的生長，必須在秋季雨后，深耕土地，并且土地曬干以后，馬上用耙將土塊破碎，最后用耱將土塊耱細。這樣就在土地表面形成了松軟的土層，切斷了土層中原有的毛細血管，減少了水分的蒸發。同時北方旱地在耕地后較大的土塊經常附著雜草和害蟲，用耙將土塊破碎，能起到除草除蟲的效果。人們稱這種耕作技術為“耕、耙、耱”，是北方旱地精耕細作技術體系的核心。《齊民要術·耕田篇》對耕耱技術還有詳細的要求。“犁廉耕細”，耕犁條不能太寬，寬了就耕不深，耕不細。“凡耕高下田，不問春秋，必須燥濕得所為佳”，需要根據土壤的含水量確定耕作時間。“凡秋耕欲深，春夏欲淺”，“初耕欲深，轉地欲淺”，耕地的深度，要根據時節而定。直到今天，我國北方基本上還沿用這一耕作技術。

唐宋以后，北方戰爭不斷，而南方相對穩定，戰亂使北方人口大量南遷，到北宋時，南方的人口已經超過北方的一倍。在北方“耕、耙、耱”配套技術的影響下，南方農業生產也迅速發展起來，我國的經濟中心由黃河流域轉移到了長江流域。特別是更適合于在小塊水田耕作的曲轅犁的發明，推動了南方水田“耕、耙、耖（chào）”的精耕細作技術體系的形成，明清以后水田耕作體系進入了深入發展階段。

水田耕作和旱地耕作在很多方面是可以通用的。但是水稻在水中生長，水層的深淺對農作物生長有很大影響，因此需要田面是平整的，這樣水平深淺才能保持一致。為了平整田面，南方出現了一種水田特有的農具“耖”，“耖”在西晉的時候已經出現了，但真正普及是在宋代。“耖”的普及也標志著南方水田“耕、耙、耖”精耕細作技術體系的形成。

南宋詩人樓璹（shú）在他的《耖田圖》中描繪了農民用耖耖田的場景“脫绔（kù，同褲）下田中，盎（àng）漿著膝尾。巡行遍畦畛（qízhěn，田間小路），扶耖均泥滓。遲遲春日斜，稍稍樵歌起。薄暮佩牛歸，共浴前溪水。”脫掉長褲下水田，充滿泥漿的水田淹沒了人的膝蓋和牛的尾巴，直到日薄西山，砍柴人唱著歌回家時，農夫趕著老牛回到村頭的溪水中，人和牛一起洗去身上的泥漿和汗水。如果說樓璹對耖田是紀實描述，那么明朝鄺璠的《耖田》詩則是通俗地道出了耖田的功用：“耙過還需耖一番，田中泥土要均攤，攤得勻時秧好插，攤不勻時插也難。”

正規的《耕織圖》最早是由南宋時期劉松年所作，同一時期的樓璹繪制了《耕織圖詩》45幅，包括耕圖21幅，織圖24幅。清朝康熙帝南巡的時候見到了《耕織圖詩》，感慨織女之寒、農夫之苦，于是讓宮廷畫家在樓璹的基礎上重新繪制，有耕圖和織圖各23幅，并且也是每張圖附詩一首。受康熙的影響，雍正、乾隆、嘉慶、光緒各朝都出現了御制和民間繪制的耕織圖。各種版本耕織圖把當時先進的耕作技術很快傳遞給各地百姓，促進了南方水田的精耕細作技術體系進一步走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