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萊溫斯基”到“申根”

尹君

Schengen[？謖？蘩？蘚？耷？藜n]中文譯名為申根，本是盧森堡東南端一個人口不足450人的寧靜小城。1985年，德國、法國、比利時、荷蘭、盧森堡五國在這里共同簽署了《關于逐步取消邊界檢查的條約》，即《申根協定》。加入條約的國家簡稱為申根國家，取得申根國家的簽證就是申根簽證。申根公約目的是取消相互之間的邊境檢查點，并協調對申根區外的邊境控制，就是在七個成員國中的六個國家之間取消邊境管制，持有任意成員國有效身份證或簽證的人可以在所有成員國境內自由流動。根據該協定，旅游者如果持有其中一國的有效簽證即可合法地到所有其他申根國家參觀。后來，又陸續加入了許多國家。申根國共有26個，包括奧地利、比利時、丹麥、芬蘭、法國、德國、冰島、意大利、希臘、盧森堡、荷蘭、挪威、葡萄牙、西班牙、瑞典、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波蘭、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馬耳他、瑞士和列支敦士登。

然而，筆者撰文于此卻并非要論述該概念的內涵所指，而是要商榷其漢語譯名的規范與嚴謹。言及于此，不禁令人想起一段往事，昔日在Bill Clinton和Lewinsky的性丑聞爆出時，大陸媒體對該女士采用的音譯名為萊溫斯基，后有媒體指出，萊溫斯基這一中文譯名，實質上是由其英語讀音“望文生音”造成的錯譯，按照漢語拼音拼的話，萊溫斯基好像是一個不錯的翻譯，但是這個譯名卻屬于典型的“望文生音”翻譯錯誤。據《朗文英語語言和文化辭典》，Lewinsky的準確讀音應該是[lu：？謖inski：]，相比之下，臺灣地區的譯名”呂茵絲姬”就要好得多，一來這個譯名非常接近Lewinsky在英語中的讀音，二來這個譯名也顯得比較女性化。雖然這是一個姓，從傳統上來說姓氏是不顯示性別特征的，但是既然有前美國女影星Monroe這個姓被翻譯成“夢露”，而不是她的同宗祖先Monroe總統的譯名“門羅”，那么把Lewinsky譯為“呂茵絲姬”未嘗不可。另外，當時香港將此譯作“盧因斯基”，亦是好過大陸的譯法（引自 騰訊網兩岸四地外國專名翻譯異同趣談http：//edu.qq.com/a/20130608/016922. htm）。

說回Schengen，我們發現港臺和大陸都選擇了這個申根的音譯，可是仔細看來，其中的g字母是和前面的n連一起發了[？耷]，而不是按照“望文生音”的想象發的gen，因此可以看出這又是一個翻譯上的冤假錯案，而且兩岸四地的媒體這次統一了意見，沒有了分歧。那么，諸位讀者不禁要問，筆者既然對現有的翻譯提出了意見，不要只破壞不建設，自己也要拿個方案出來才好。固然筆者明白翻譯并非自己的專長，卻也不揣冒昧、不懼紕漏，斗膽提出一個翻譯來。根據其最接近的發音轉成拼音xie en，由搜狗拼音輸入法自動生成的音譯為：“謝恩”。這個在漢語語境中似乎有失尊嚴，讓人想起曾經的皇權，以及站立在殿內的奴才，實在有失我華夏國體。那么退而求其次，將其發音轉成拼音xi er en“西而恩”，這個自動處理是不知所云的，那么也許“西恩”或者“惜恩”是不錯的選擇。其實在翻譯上，大陸的譯法總是有些美化西方事物，但這不能一味地解讀為崇洋媚外。恰如那則東坡與佛印的軼事一般：心存美好者，看到的世界總是美的，心存丑惡者，所見世界俱是丑惡。

在以前中國自封天朝上國的時候，中國覺得自己是天下的中心。周邊不歸天子管轄的，都不過是些蠻夷之地。我們對自己的稱呼：“華夏”一詞，都是美麗興旺的意思。周圍四夷居天地之偏，都應該是臣服于我。因此，對其四鄰的稱呼幾乎都是蔑稱，或者貶稱。直到清朝初期，我們北方的俄國都是被翻譯為“羅剎”的。歐美為“泰西”，意思就是特別西邊的那些國家，且不分他們是什么。民國初年的《辭源》中還用這個詞指稱歐美直到鴉片戰爭，中國從自傲一下轉成自卑，直到要跟他們簽條約，才把這些名字挨個分出來（此處引自果殼網外國人名和地名的漢語翻譯名稱是怎么確定的？http：//www.guokr.com/question/248967/）。

有關翻譯，試列舉如下：America，在徐繼畬的《瀛寰志略》中，對美國的名字是這么介紹的：“米利堅，米一作彌，即亞墨利加之轉音，或作美利哥，一稱亞墨理駕合眾國，又稱兼攝邦國，又稱聯邦國，西語名奈育士迭。亞墨利加大國也，因其船掛花旗，故粵東呼為花旗國。”直至今日，大陸將其譯為美國，其字面意思為：美麗之國；而日本、新加坡等地仍譯為米國，字面意思則是大米之國，也不知美國的大米產量如何，可有泰國的好吃？（此段子在最近的電影，中國合伙人中，王陽勾搭美國女孩Lucy時也有用到）。又如Singapore，大陸譯為新加坡，似乎有新舊之意，而香港包括新加坡自己都稱之為星加坡，似乎在前后鼻韻上有所區別。再如地名譯法的區別：Sydney，大陸譯作“悉尼”，而港臺叫做“雪梨”；San Francisco大陸譯作“舊金山”，而香港叫做“三藩市”。在人名上的差異則更大，剛去世不久的英國鐵娘子Thatcher夫人，在大陸叫做“撒切爾”，可是在香港卻被叫做“戴卓爾”，到了臺灣又成了“柴契爾”。而不久之前來大陸撈金的足壇名將Beckham，大陸稱其為“貝克漢姆”，頗有男子漢氣概，臺灣則稱其為“貝克漢”，這個大陸同胞尚可推測，香港卻稱其為“碧咸”，大陸同胞只有“望名興嘆”了。美國第四十任總統Ronald Wilson Reagan，大陸將其譯作里根，到了臺灣則是雷根，香港稱其為列根。美國前總統George Walker Bush，大陸叫做“布什”，臺灣卻稱之為“布西”，香港則稱其為“布殊”。現任總統Barack Hussein Obama II，在大陸一直被譯為“奧巴馬”，于2009年11月15日至18日首次訪華。有趣的是，在他還未踏上中國之前，就發生了一段有關他“更名”的小插曲。同月13日，美國駐華使館發布了一款關于美國總統首次訪華的紀念海報，海報中奧巴馬的中文譯名更正為歐巴馬。據美國駐華使館介紹，使用“歐巴馬”的譯法，是因為其譯音更接近英語發音，而中國媒體卻一直使用“奧巴馬”。對此，據美國駐華使館新聞發言人史雯珊介紹，對于以前“歐巴馬”和“奧巴馬”兩種譯名混著用的情況，美國政府現在正在規范總統的中文譯名，今后將統一使用“歐巴馬”。更有趣的是，奧巴馬除了“姓氏”存在上述的差異外，其名字“Barack”也在媒體報道中出現了兩個譯名，分別為“巴拉克”和“貝拉克”。由于這個名字本身就來自非洲方言，在進入英語的時候拼寫為Barack或Barak均有可能。因此，兩種翻譯都可以。

特別有趣的是Holmes這個名字，我們熟悉的英國探長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澳大利亞霍爾姆斯學院（Holmes Institute），美國作家霍姆斯（Oliver Wendell Holmes），其實都源出于它，而這三種不同的譯名都見諸于大陸的書籍和媒體。雖然語言的東西總是約定俗成，但是有一個相對固定的規范卻極有利于我們交流和規范。尤其隨著兩岸四地的經貿往來、文化交流日益頻繁，我們在政治上實現和平統一之前，首先要在文化領域達成諸多共識，不然空有大陸與臺灣的ECFA（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與香港的CEPA（Closer Economic Partnership Arrangement），也不能完全實現大中華區的同心同德。兩岸四地雖是同文同種，可是隨著時間的推進，在許多方面都產生諸多的不同，不光是在外國人名、地名譯成中文上有許多不同，就是在把中國的人名、地名譯成英文上面也有巨大差異，礙于篇幅所限，筆者暫不探討此話題。另外，包括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在內的華文地區中，也有很多類似的問題，因此，筆者認為，建立一個非政治的、非政府的學術機構，由兩岸四地，以及新、馬、印、泰、菲、緬、越等華族區域的有關人士組成一個研究機構，出臺一些共同協議，使得彼此的交流更加規范是非常有必要，亦是有可能的。

網上搜索一下，筆者發現今年9月便有一個類似的活動：第五屆海峽“兩岸四地”翻譯與跨文化交流研討會，該活動主辦方為：華中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華中師范大學翻譯研究中心。該活動兩年一屆，此前已在香港浸會大學、臺灣輔仁大學、澳門理工學院等地舉行。但是鑒于該會議的參會者涵蓋范圍過窄，僅限于翻譯界的研究者，未能涵蓋傳媒、民眾，且沒有包含非大中華區之外的其他華族人士，至今雖已10載，影響力卻仍待提升。另外，其每次研討會之后的論文集又過于晦澀、小眾，傳播范圍十分有限。

關于此話題，筆者特地搜索了互聯網時代的一個重要的開放的百科全書（Wikipedia）即維基百科全書，關于此方面的一些規定或者說建議，頗有借鑒價值，現摘錄如下：

維基制訂各科常用外來詞匯的漢譯名表，作為參照標準，供維基人在編撰百科時利用。對于新出的外文詞匯，且尚無通行譯名，當需要使用該詞的維基人感到漢譯困難時，則可利用這些譯名表的討論頁尋求幫助。

中國大陸：可以參照1998年中國地名委員會編《外國地名譯名手冊》，并可參照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4年編輯出版的《世界地名錄》和知識出版社1988年編輯出版的《世界地名譯名手冊》。無現成譯名可循的地名，根據地名委員會的《外國地名漢字譯寫通則》音譯。外國民族名可參考《中國大百科全書·民族》和商務印書館的《世界民族譯名手冊》。外國人名，優先參照新華通訊社譯名室編輯、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3年出版的《世界人名翻譯大辭典》，以及《中國大百科全書》各卷所附的「外國人名譯名對照表」。可參照新華社編輯、商務印書館出版的針對各個語種的姓名譯名手冊，如《英語姓名譯名手冊》、《法語姓名譯名手冊》、《德語姓名譯名手冊》、《西班牙語姓名譯名手冊》、《葡萄牙語姓名譯名手冊》、《羅馬尼亞語姓名譯名手冊》、《意大利語姓名譯名手冊》等。以上均未收錄的人名，可根據新華社編輯，商務印書館出版的《譯音表》中相應語言的譯音表音譯。

臺灣：臺灣對于外國的人名及地名基本上以民初學者嚴復先生的信、達、雅為原則進行翻譯。官方的要求也基本如此，并尊重民眾所思考的出發點，未特意規范或指引翻譯者。翻譯者一向以約定俗成的譯法從事翻譯。

香港：與大多數中文地區不同的是，香港的中文譯名一般采用粵語（以廣州音為標準）的語音系統進行譯音。

新加坡：新加坡華文媒介統一譯名委員會（Translation Standardisation Committee for the Chinese Media，Singapore）負責華文媒介譯名的標準化。公眾可由聯合早報網免費瀏覽內容。

馬來西亞：馬來西亞對于非華族或非華語名詞的譯名由馬來西亞華語規范理事會負責。

參考文獻：

[1]果殼網.外國人名和地名的漢語翻譯名稱是怎么確定的？http：//www.guokr.com/question/248967/.

[2]騰訊網.兩岸四地外國專名翻譯異同趣談http：//edu.qq.com/a/20130608/016922.htm.

[3]皖西學院學報.Journal of West Anhui University 2009年8月第25卷第4期《兩岸四地外國人名地名翻譯異同對比》周風琴（淮陰工學院外語系，江蘇淮安223001）.

[4]維基百科討論：命名常規/外國人名http：//zh.wikipedia.org/zh/Wikipedia_talk：%E5%91%BD%E5%90%8D%E5%B8%B8%E8%A7%84/%E5%A4%96%E5%9B%BD%E4%BA%BA%E5%90%8D.

[5]2013.9.第五屆海峽“兩岸四地”翻譯與跨文化交流研討會http：//www.tac-online.org.cn/ch/tran/2013-09/20/content_5270426.htm.